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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朝鲜民间故事(4)

又如《监司和衙役的妻子》讲的是衙役的妻子智斗监司的故事。从前,黄海道官府中有一个姓金的衙役,他的妻子十分漂亮。新到任的监司想霸占衙役的妻子,于是就提出和他打赌。如果衙役回答不出问题,就要让出妻子,如果能答出问题,监司就交出全部的财产。衙役明知打赌是假,但又不敢不答应,衙役的妻子知道后,自告奋勇要回答监司的问题。监司见她自己找上门来,十分高兴,于是问道:“海州芙蓉塘的水能盛多少杯?”“用芙蓉塘那么大的酒杯,只需一杯。”监司一听,觉得这个女子非比寻常,于是提起精神来接着问,“天上的太阳一天走多少里?”“80里。”“怎么是80里?”“从我家到娘家是80里,我早上太阳升起时从家里出发,晚上太阳落山时正好走到娘家,那不是80里吗?”监司听了,哑口无言。于是他又问道:“我的脑袋有多重?”“七斤半。”“七斤半?”“大人可以放在秤上称一称。”“人的脑袋怎么能放在秤上?”“割下来就可以了。”监司无计可施只得交出了自己的财产。这个故事和巧女故事结合起来,突出表现了女性的机智勇敢。

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处于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饱受剥削压迫,但他们仍保持着乐观的生活态度。由于自身的局限性,他们将希望寄托在国王的“善政”和替天行道的清官身上,因此民间流传有许多暗行御史、钦差大臣的故事。朴文秀(1691-1756)是朝鲜王朝英祖时期的著名文人,整个朝鲜王朝时期虽然先后任命过700多名“暗行御史”,但是在民间只要一提起御史,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朴文秀,许多清官断案的故事也逐渐集中附会到他的身上,形成了《御史朴文秀系列故事》。如:一天,受王命四处明察暗访的朴御史投宿在一户农家,这户人家十分破败不堪,家中只有一个老妈妈和一个儿子,儿子又被拉到大办婚礼的金进士家中当差。御史通过了解知道了这家人姓朴,原来也是个进士之家,并且儿子与金进士的女儿定有婚约。但朴进士死后,家道中落,金进士不仅毁了婚约,还将朴进士的儿子拉去当差。御史对金进士背信弃义的行为十分气愤,决定替朴家做主,于是官府给朴家大办婚礼,迎娶了金家的女儿。另外一则《御史朴文秀惩治杀人僧》讲述的是:

朴文秀把自己科举及第的消息告诉母亲后,开始了他的御史生涯。一天,朴文秀从天安出来,看到前面走着一个和尚,面相凶恶,行止怪异,便叫住了他。“师父,师父,你去哪儿啊?”那个和尚转过身来说:“和尚就和尚吧,叫什么师父?要不叫我大师吧!”“好的。大师您去哪儿啊?”“去陕川的海印寺。”“太好了,咱们一起走吧!”于是两人一起同行。晚上,他们投宿到一家小酒店里,睡觉的时候朴文秀把一条腿甩到和尚的肚子上,装作梦呓一样,说道:“我是有老婆的人,你算什么东西,傻瓜一个!”没想到和尚说道:“你知道什么,我也是见识过女人的。”听到此,朴文秀就一步步诱导着和尚把他的经历和盘托出。3年前,和尚到村里的某个进士家化缘,看到整个家里就只有一个刚嫁过来的新媳妇。和尚起了歹意,强奸她之后杀人灭口,然后逃到江原道一带,直到现在才敢回来。第二天,朴文秀早早起了床,找到那个和尚说的进士家。只见院落里杂草丛生,敲开门之后,走出来一位衣裳褴褛的年轻人。年轻人说,“3年前,父亲带着家里人去祭祀,家中只留下了新媳妇。晚上,父亲放心不下,急匆匆赶回家里,发现新媳妇已经死了。”所以村子里都传言说是公公害死了儿媳妇,恰巧第二天的午时就要问斩。于是,朴文秀查清了事实,抓住了和尚,救了那个公公一命。

向地方派遣暗行御史是朝鲜王朝为了加强自身统治的一种手段,但当时的人民对此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在生活故事中还有一类贫民百姓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当上了监司或暗行御史、甚至国王的故事,表达了人民对当时社会的不满及对幸福生活的向往,从中也可以看出民间文学的颠覆作用和心理补偿功能。

官与民的故事中也有以儿童为主人公的,突出表现了儿童的聪明、机智、勇敢和决断,相比之下官吏则显得愚蠢、无能,反映了人民群众对后代的关爱及寄予的厚望。其中《屏风上的老虎》很有代表性,内容如下:从前有个新上任的郡守,他心里盘算,要想让四方的百姓老老实实的,就得先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厉害。于是他吩咐衙役将郡里最聪明的人找来,没想到衙役找来的是个拖着鼻涕的小孩。郡守让下人抬来一架画着老虎的屏风,又扔给小孩一条绳子说:“用这条绳子拴住老虎的脖子把它拽下来!”小孩捡起绳子说:“郡守大人,我守在门外,大人您先用棍子把老虎撵到门外来,我用绳子套住它把它拉走。”郡守嘲笑道:“真是个蠢货,画中的老虎怎么能赶的下来呢?”小孩说:“画中的老虎赶都赶不下来,我怎么能把它拽下来呢?明知办不到的事还让别人做,这样的人才是蠢货呢!”另外也有些人物故事并没有成年人登场,反映的完全是孩子们的生活世界。如《抓麻雀》通过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子女间的对比,表达了人民鲜明的爱憎。一天,长工的儿子抓到两只麻雀,地主的儿子看到了向他要。长工的儿子说:“一只麻雀有什么稀奇的?你照我的话做,想抓上千的麻雀也不难。”接着告诉他:“你将你家粮仓的门打开,一下子就能引来成百上千的麻雀。然后你再将门关上,在通风口点上柴草,麻雀被烟一薰一只也跑不了。”地主的儿子信以为真,结果把整个家都烧着了。这则故事表达了儿童对不劳而获的剥削阶层的憎恨,以及希望利用自己的智慧消灭他们的天真烂漫的童心,对培养儿童美好的道德情操起到了很好的引导作用。

二、家庭故事

家庭故事是以家庭内部的人伦关系为题材的,包括的内容也很丰富,有的赞扬了兄弟之间、母子之间、婆媳之间的和睦关系,有的也反映了家庭内部的多种矛盾,起到了劝戒的作用。

《和睦的两兄弟》、《扔金子的故事》是赞扬兄弟友爱的代表作品。其中《扔金子的故事》内容如下:兄弟俩在路上走,弟弟捡到了二两金子,他分给哥哥一两,自己留下一两。兄弟俩又一同乘船过河,弟弟突然讨厌起哥哥来。他想,如果没有哥哥自己不是可以独占这二两金子吗?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冒出来,弟弟马上意识到金子是不祥之物,为了避免灾祸,弟弟将金子扔进了河里。哥哥问明了缘由,也将自己手中的金子扔进了河里。

《韩石峰母亲的故事》、《贤淑的林氏》讲的都是深明大义的母亲含辛茹苦培养子女的故事。《贤淑的林氏》内容如下:一天下雨的时候,林氏听到自家的屋檐水落在地上发出奇怪的金属声,她挖开一看,地下埋着一个盛满金子的坛子。寡居的林氏毅然将坛子又埋回原处,第二天带着两个儿子搬到一间茅草屋居住。多年以后,两个儿子通过发奋用功,都有了出息。林氏将孩子和亲戚们叫到一起说,人应该经历贫穷,如果孩子从小就生活得很安逸,是不会在学业上有所成就的。这个故事树立了一个真正疼爱孩子、对孩子寄予厚望的朝鲜女性形象,同时告诫后人,与其留给孩子金钱财物,不如将他培养成勤勉、诚实、有道德的人。

朝鲜作为礼仪之邦,自古就有孝敬父母的传统,朝鲜人认为,对父母尽孝是最大的美德,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更别提对兄弟的友爱、对朋友的守义及对国家的尽忠。因此,自古民间就流传有许多孝子孝女故事,如《孝女知恩》、《安峡孝妇》等,其中记录于《三国史记》、《三国遗事》中的《孝女知恩》是文献记载较早的孝女故事,它也是后来的板索里小说《沈清传》的源头。

新罗末期第五十一代王真圣女王时,芬黄村有一人名连权,家境甚贫,其妻双目失明。连权因病早年离开了人世,独生女知恩靠乞食和给人做工赡养双目失明的母亲。后来知恩在某富家当了仆人,她怕母亲担心,一直瞒着母亲。当母亲知道知恩给人家当仆人时,和女儿抱头痛哭。名叫孝宗郎的花郎正在南山鲍石亭游玩,听到他的朋友们诉说此事,不禁产生了同情之心,赠与粟一百石和衣物,国王得知后也赐给五百石粮食和一幢房子。一天晚上,强盗闯进了知恩的家里,知恩向强盗们说:“你们拿走粮食可以,我的妈妈正在睡觉,可别惊醒了她。”第二天,国王派了士兵来守卫她的家,后来这个村被命名为“孝养坊”。

朝鲜在封建社会奉行的是大家庭制度,家庭内人口众多,为了保持家庭生活的和睦,父子间、兄弟间、婆媳间、夫妻间都要相互谦让、相互理解,有了失误要先从自身找缺点。《新媳妇》从新媳妇过门儿没几天,第一次做打糕将米烧糊了这件小事展开,公公、婆婆、丈夫为了安慰新媳妇,纷纷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赞美了这个家庭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美好家风。《听一家之主的话》通过两个家庭的鲜明对比,阐明了家庭的兴盛取决于家庭成员间的理解和支持的道理,但是这则故事过分强调了一家之主的绝对权威,这在今天看来多少有些愚从。

从前有两个朋友,他们的财产本来相差无几,但是其中一人越来越富有,另一人却越来越穷困。一天,家境贫困的人到他的朋友家去请教让家庭兴盛的办法,朋友让他参观了自己的家,又让儿子把牛犊拉到房顶上去。儿子听了父亲的吩咐,就架起梯子,拼命地把牛犊子往房顶上拽。然后,那个朋友又把妻子叫过来让她跳舞,妻子就在客人面前跳了起来。看到此,家境贫困的人十分感慨,他回到自己家里也吩咐儿子和妻子做同样的事,他的儿子和妻子都以为他疯了,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家为什么兴盛不起来了。

婆媳关系是家庭故事经常涉及的话题。在封建的大家庭制度中,婆媳关系是一种不平等的人际关系,媳妇必须俯首听命于婆婆,没有独立、平等的人格尊严,各种体裁的民间文学都有反映痛苦婚姻生活的作品,其痛苦很多都归结为“恶婆婆”的折磨和刁难。出于对此种现实生活的抗争,民间故事中出现了各种《媳妇对付婆婆》的故事。

有一个出名的恶婆婆,新媳妇嫁到她家,不出10天就会被她赶出家门,她已经赶走5、6个媳妇了,以至于没有人敢再嫁过来。有一个姑娘听说后,自告奋勇嫁到她家。过门3天的时候,新媳妇到厨房做饭,婆婆开始数落她。媳妇一忍再忍,最后一把抓住婆婆的头发就往墙上撞,说:“我嫁到你们家,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婆婆大喊媳妇打人了,但是家里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一眼,媳妇发狠道:“以后再啰嗦,咱俩就一起死!”从此以后家里就太平了。

在朝鲜民间这类《媳妇对付婆婆》的故事流传很广,其情节都大体相同,讲的都是有一个恶毒的婆婆,姑娘自告奋勇嫁到她家,压制住她,并取得了家庭的主导权。令人感到新奇有趣的是故事中的媳妇居然敢反抗婆婆,其反抗的方法多种多样,抓对方的弱点、言语取胜、采取自残或出格的行为、甚至像上文中一样对婆婆大打出手。媳妇对付婆婆的各种行为,以当时的道德标准来评判,是绝对不能被接受的,但是在这个特定的故事氛围里,无论是讲述者还是听众,对媳妇的行为无疑都是持肯定态度的。因为媳妇这样的行为赢得了家庭的和睦和太平,对于那些在现实婚姻生活中痛苦煎熬的媳妇们来说,一方面得到了情感的宣泄,另一方面也给她们增添了乐观面对生活的勇气。民间故事的口耳相传,就是给大众提供一个品味自我的过往生活、畅想明天的机会,《媳妇对付婆婆》中包含的积极因素,潜移默化中培养了听者在家庭生活中争取主动、理智面对生活、解决问题的能力。

现实生活中有恶婆婆,也有恶媳妇,关于这些恶媳妇,民间也有对付她们、制服她们的故事,如下面这则《栗子助媳妇尽孝》:

从前,有一对夫妻和婆婆一起生活。丈夫心地善良,但是媳妇总是虐待婆婆,不给她吃饱,还给她气受,所以人们都说她是不孝的媳妇。丈夫心里怪媳妇太过分了,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天,他去赶集,回来之后对媳妇说:“媳妇,我们要发财了!”“为什么呢?”“我看见一个相貌和妈妈差不多的老人,长得胖胖的,有人要出大价钱买她呢!我们也把妈妈喂胖了,带去卖了吧!”媳妇一听能挣钱,就说:“好啊!听说吃栗子能长肉,是吗?”“对啊!”于是媳妇去集市上买了一斗栗子,煮着吃、烤着吃,还买来肉给婆婆补养。以前婆婆吃不饱饭还要受媳妇的气,经过调养之后身体慢慢有了好转,甚至可以舂米了。舂米的时候,婆媳俩总是一起干,舂完米看到孩子哭,婆婆也帮着背背孩子,进了厨房,婆婆也能帮着烧火,帮着干很多活。这样一来,别人都说:“这个媳妇原来在娘家的时候,对自己的父母不怎么样,没想到嫁过来之后对婆婆还不错。”这时如果再对她说:“把妈妈带去卖了吧,能挣很多钱呢!”媳妇会说:“不行,让她当别人的妈,还不如当我的妈呢!”这样一来,媳妇也变得孝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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