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饱含着负氧离子和水分，街道底洼处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昨夜里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将老城的旮旮角角都洗涤得清爽洁净。太阳从云层中露出脸来，柔和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将群山映衬得更加葱郁青翠，令史河水显得更加清澈透明。方成文和方成材两人决定先到电站大坝看看，然后再从登山步道返回。他俩从电站大门徒步行走，经过大坝下的一座大桥，步伐矫健地往史河东岸上游的大坝坝顶而去。
只见沿途处处风景，山中水雾缥缈。虽天气已入初冬，昨夜又遭风雨肆虐，由于老城区生态环境保护得好，目之所及仍然看不到秋冬颓败的迹象。他俩站在桥上抬头看，大坝就横亘在两山之间，从坝基到坝顶约有四五十层楼高，就像一个巨人向下俯视着老城。电站内到处是草坪和树木，居住在里面的人家就像住在公园里。上坡的公路弯道很多，车辆很少，这是一条一直绕着库区穿行，通往山里的县级道路。
绿水青山，层峦逶迤，方成材对这些风景既熟悉又陌生。他这次回来，因为母亲住院，他那儿也没有去，只在医院或家里照顾母亲和陪着父亲。期间，他到新县城去了两趟，居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办成了一件想了很多年始终没有落实下来的大事，那就是买房安家。昨天下午签了合同后，他感到心里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人特别地踏实、安定。
拐过几道山弯，眼前豁然开朗。在一个三岔路口，通往坝顶的公路上，屹立起一座新修建的门楼，大门外边是一处停车场。这个季节没有什么游人，门楼外边的停车场只有三四辆小车停在那儿。从这儿看电站大坝，能够看得更清楚，也没有了从山脚下往上看时，那种被俯视的压抑感。
再向上走，很快就到了电站的东坝顶，站在大坝上的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了碧波荡漾、山水相依的梅山水库。这座始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梅山水库，是在新中国成立初期设计建造的，是著名的治理淮河伟大工程——淠史杭工程的一部分。兄弟俩知道，他们的父母都曾参加过这场伟大的水利工程修建，而他们自己也从北方的“侉子”，变成了山里的“蛮子”，永远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来。
走路时，兄弟俩说话不多，到了坝顶，他们拍了几张照片后，才开始交流。
方成文问：“哥，你买房有没有困难，如果有，我可以借给你。”
方成材说：“想过，但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向你们张口的。”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说了，爸妈他们住的房子是我和两个妹妹共同买的，不能留给你，你还在生这个气吗？”
“你看你说的，我这房子不都买好了嘛！我是这次回来才知道爸妈房子的来历，你又提这档事，反而显得我小鸡肚肠。我想首付款凑齐不难，能不借就不借，到真需要你们帮忙时，张口才不会落到地上。人都讲个面子。这么些年我在外面打拼，才知道人到困难时，能主动借钱给你的没有几人。尽管你是我兄弟，我也不能轻易地就问你借钱。”
“明白了。哥，这儿风景不错，我们照张合影吧。”方成文拉了方成材一下，然后将手机递给旁边的一个女人，“大妹子，帮忙给我们拍张照。谢谢您！”
“我们从坝顶穿过去，到水库的西边，然后带你走登山步道，绕到黄龙寺背后下去。”方成文对方成材说，在大坝售票处买了两张门票，看门的打开铁门放他们进去。两人边走边谈，不一会就到了水库坝顶的西边观景台。
“哥，我想与你商量一下。你看爸妈他们年龄也大了，什么事得先想到前头。不是有句话么，讲‘预则立，不预则废’，妈今年能不能度过去很难说，妈要是一旦走了，你到时能不能赶回来难说。因此有些话我们说在前头。”
方成材：“你说得对，你说怎么办吧。”
“爸妈这几年没有存到什么钱，爸一个人拿退休金，而且他们每年看病吃药的费用都不少。我在想，将来不论哪一个走在前头，所有的费用由我们兄妹几个共摊，这样既是尽人子之心，也为求得心里平安，你说呢？”
“我没有意见。只是我俩是儿子，要不要多掏点？”
“不用，两个妹妹表达过她们的意见，大家都一样。”
方成文沉默了几分钟，然后认真地对他说：“还有一件事，你说这次回去，是考虑转让你的快递业务经营权和菜鸟驿站，我在想，为什么不考虑连房子带生意一并转包给别人干，你当幕后的老板。这样每年既有房租收入，还能落得分红，何乐而不为？”
方成材说：“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找不到合适的人啊！”
方成文：“你要是不急的话，我向你推荐一个人，让我小舅子去干。他当过三年兵，会开摩托车、三轮车和小汽车，失业前还干过会计，人老实可靠，只是如今没有女人料理，生活上有些邋遢。他老婆是去年底走的，现在在给老城区一带居民送煤气罐。他没有家庭羁绊，可以跟你到武汉去试用一段时间，你要是觉得行，我带给去看看他？”
“他现在在哪里？我去见见他？”方成材没有犹豫，但也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只是提出见面的要求。
“他遇到了车祸，前几天住进了医院，我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院。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只是下午你就要走，时间安排不过来。”
方成材说：“那我们就不去走登山步道了，现在就去医院同他谈谈，你看行吗？”
“你可要想好了，我推荐的是我小舅子，能不能用他，你见了面再说。要是不行先不要谈，要是他一动心，答应下来，可就不能返悔了。”方成文也为自己的举荐有些后悔，他知道周磊干事还行，绝对符合哥哥做快递物流行业的用人标准，只是他有些担心小舅子的儿子，那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要是跟着纠缠不清，会不会给哥的决定带来负累。
站在水库西坝上的观景台，风景就在他们眼前。但见远处烟波浩渺，近岸岛屿峭立，水库纵深处山峰雄奇伟岸，水势漫延无边。水库中央有几条游艇在波涛中急疾，身后翻卷的浪花像一束束洁白的花带，很快又消逝于无形。近岸边，十几水鸟戏凫于水中，或飞翔于水面。库区风景真好，山色清新秀丽。但方成材和方成文两人心中有事，他们在等是否有出租车上来。时间不长，就见一辆出租车开上了观景台，乘客甫一下车，他俩就坐了上去。出租车载着他俩，不一会儿就驶入县医院大院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