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阿曲和五石走远，邓氏对着周遭围着看热闹的人吼了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不等众反应过来，她已经转身气汹汹的转身进了小院，进了堂屋，进了……
“啊”一声惊叫。
正四散离开的人不由得脚步一顿，齐齐回头朝龚家的敞开的堂屋看去。
然，就像是错觉一样，随着这一声惊叫过后，之后再没声音响起。
众人等了等，有好奇的垫了脚尖朝堂屋对着的厢房看，只是离得太远，且厢房门和堂屋门不一样，是掩着的，是故，在什么都没看到后便恹恹的离去了。
此刻的龚家，却不似外头看起来那么平静。
一巴掌将龚云馨抡翻在地后，邓氏杀气腾腾的四处看了看，看到门后放着的竹扫帚，眼底厉色一闪而过，解了身上的腰带便朝被扇懵了的龚云馨扑了过去，没等龚云馨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手脚已经被邓氏捆上了。
“娘……”
龚云馨这下是真害怕了。
知母莫若女，邓氏是什么样的人，龚云馨很清楚。
邓氏却没有给她求饶的机会，抓起床上的枕巾便堵住了龚云馨的嘴，接着手起利落将龚云馨身上的衣裳三下五除二的给剥了，只剩下个大红肚兜。转身抓起竹扫帚便对着龚云馨白皙的身子狠抽了起来。
“唔……”
龚云馨闷声喊了出来。
厢房外，龚道平和龚瑞珍面面相觑，不知道门里出了什么事。
“葵云……”龚道平试着喊了声。
葵云是邓氏的名字，邓氏没有理龚道平，手里的竹扫帚不要命的抽着。
竹刺扎进了肉里，龚云馨痛得作鬼叫，奈何嘴被堵住，只能拼命的翻滚，可越这样，身上的竹刺越多。眼见着再没个人来救她，她娘真能要了她的命，龚云馨一发狠，朝着床下翻了去。
“咚”一声响。
门外的龚道平和龚瑞珍都听见了，顿了顿，龚道平对龚瑞珍说道：“瑞珍，你进去看看。”
龚瑞珍点头，才要推门进去，门却在这时猛的被从里面打开，满头满脸汗，面孔涨红的邓氏气汹汹走了出来。
龚道平和龚瑞珍下意识的退了半步，一个喊了声“葵云”一个则喊了声“娘”。
邓氏“嗯”了一声，理了理衣袖，对龚瑞珍说道：“瑞珍，辛苦你拿根针帮她把身上的刺挑挑。”
龚瑞珍一头雾水。
邓氏却是伸手抱了龚道平怀里的龚家盛，什么事也没有一样，捏了捏他的小脸，问道：“家盛晚上想吃什么啊？娘给你做。”
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去。
龚道平使了个眼色给龚瑞珍，自己却跟在邓氏身后走了。
龚瑞珍忐忑着推开厢方的门走了进去，等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下意识的便要尖叫，却在叫声即将出口时，一把伸手捂了嘴。
龚云馨看着一脸错愕捂着嘴的龚瑞珍，恨不得一头捣死在地上，可，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她闭了眼，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姐，娘，她也是为你好。”
龚瑞珍轻声说道，话落，蹲了下来，解开了龚云馨身上的绳子，正待去拔她嘴里的枕布，却被龚云馨自己一把抽了出来，能出声的龚云馨伏在地上“嗷嗷”大哭了起来。
一边的龚瑞珍看着，也跟着默默的流泪。
后娘，她下手也太狠了！
龚瑞珍看着体无完肤的龚云馨，没敢动手而是去打了盆清水来，小心的给龚云馨清理了一番后，这才拿了绣花针小心的挑着扎在肉里的竹刺。
全程，龚云馨就像泥胎木塑一般，龚瑞珍叫她怎样就怎样，以至于龚瑞珍差点以为，她被打傻了，直至龚云馨突然问了一句，“瑞珍，我真的错了吗？”
龚瑞珍手上动作一顿，想了想，正待开口，龚云馨却闭上了眼睛，表示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叹了口气，龚瑞珍继续手里的动作。
下一刻，头顶却又响起龚瑞珍的声音，“这回郎莞清该得意了。”
龚瑞珍放下手里的绣花针，抬头看了龚云馨，“姐，莞清姐她怎么能和你一样？”
“你什么意思？”龚云馨瞪了龚瑞珍叱道：“她怎么就不和我一样了？大家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真要说，无非就是她比我长得好看些。可相貌是爹娘给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龚瑞珍等龚云馨骂完了，才轻声解释道：“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和郎莞清比？或者说，郎莞清她怎么和你比？”
龚云馨凝了眸子，“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家那样的情况，别说是黎三爷了，就是稍微好些的人家都不会娶她们姐妹做正头娘子的，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龚瑞珍叹了口气说道。
龚云馨垂了眼睑，看着自己磨得发红的脚，闷声说道：“我知道，她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给黎三爷做妻，她想的只是一个妾侍之位。”
“我真的不能理解你们的想法？”龚瑞珍坐在龚云馨身边，双手环膝，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龚云馨，说道：“当妾比当正头娘子的感觉还好吗？”
“你知道什么？”龚云馨瞪了龚瑞珍一眼，说道：“贫贱夫妻百事哀，没钱的正头娘子有什么意思？”
说到底还是奔着荣华富贵去。
这样的话，龚瑞珍还真就不好说了。
“宁为高门妾，不做寒门妻。”龚云馨咬牙一字一句说道。
龚瑞珍刹时瞪大了眼，“你疯了？”
这样一场狠打，都没能改变龚云馨的想法，龚瑞珍觉得，她娘要是知道，怕是得气得拿刀了！
“我没疯，我现在比什么时候都清醒。”龚云馨叱笑一声，冷冷说道：“你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打算，不会连累你和家盛的。”
“姐……”
龚云馨却突然支起身，眉目凶狞的看着龚瑞珍，“你要是敢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我娘，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我，我不会说的。”龚瑞珍连忙说道。
龚云馨点了点头，对龚瑞珍说道：“你出去吧，我想睡会。”
龚瑞珍不想走，还想再劝几句，龚云馨却瞪了她一眼，说道：“我痛死了，你不知道？”
龚瑞珍连忙站了起来，端起木盆走了出去。
邓氏正带着龚家盛在堂屋外的廊檐下玩，看到龚瑞珍走过来，挑了眼厢房的方向，问道：“她怎么样？”
虽然是下死手的打，但邓氏还是留着分寸，选了地方打的，看起来吓人，其实也没伤到哪，不过就是给个教训和警告罢了。
“竹刺都挑了。”龚瑞珍将木盆里的水泼在院子里，然后在邓氏身边坐了下来，犹豫许久，轻声说道：“娘，姐她……”
邓氏冷了眉眼，龚云馨再不好，那也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还轮不到龚瑞珍来说长道短的。不等龚瑞珍把话说完，便打断她的话，说道：“家盛说想吃土芝，你去刨几个，晚上炖烂了给他吃。”
龚瑞珍还在犹豫，邓氏不冷不热的睃了她一眼，淡淡道：“还不去？”
“娘，我姐她……”
“她再不好，那也是你姐，是我女儿，我打也打过了，难不成还让我把人赶出去不成？”邓氏目光冰冷的睨着龚瑞珍，“瑞珍，做人得有良心，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就这样容不下你姐？”
龚瑞珍瞬间红了眼眶，拿起地上的木盆朝厨房走去。
邓氏恨恨吁了口气，暗道：可真是，打鹰的差点就叫雁给啄了眼睛，她还以为这龚瑞珍是个善良憨厚的，想不到……只可惜，蠢了点，也不想想，云馨再不好，那可是她亲生的！
不多时，屋子里响起龚瑞珍的啜泣声。
邓氏撇了嘴角，抱起邓家盛便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