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千草转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一抬眸，但看见季曜倚身在办公室的门边，望着她的动作，嘴边轻扬。
千草的脸难得地一窘。她忙摆正身姿，恭敬地对着那男子道：“总裁，有事么？”
“替我泡杯咖啡进来！”他收起笑意，对千草交代完后便走回办公室。
“是！”
“千草，我有事要先离开，你自己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知道吗？”还没到下班时间，曲梦婉早已背起了包包，一副心急如焚地准备离开。
“好，我知道了！”千草对她点了点头。她知道梦婉急着离开的理由，是害怕见到那个她逃了两年，最近又撞上的人。
“那好！拜！”话音一落，她人便也跟着飞快离开了，那模样，仿若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一般！
千草只是摇头笑了一下，便开始低头慢慢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把最后一份文件整理好，她拿起包包，准备离开，眼睛却是不受控制地看向那扇门后面的他。
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桌上的电脑，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
抿了抿唇，她滑动轮椅，离开。
停在大厦的门外，千草抬起头望向天。头顶上的天空是铅灰色的，一如五年前季曜离开的那天，灰沉得让人错觉它要哭泣。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穿着光鲜的上班族从她身边匆匆而过，有的还是她所熟悉的同事。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会停下来跟她打一个招呼，哪怕是一个微笑，他们也吝于给予。
在季氏集团工作了两年，除了梦婉，她陌千草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她知道公司上下的同事对她的忌妒与不满，毕竟，她跟季氏总裁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她享有着很多人都没有的待遇。
但是，那些带着有色眼镜看她的人并不知道，她能够成为总裁秘书，并不是因为关系，而是她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才得到了这份工作。她跟其他的应聘者一样，都是靠自己的实力一路过关斩将，才坐上总裁秘书这个位置的，她并没有走后门。
当然，她也不会去跟那些人解释，因为那没必要。懂你的人不需要，而不懂你的人，即使你解释了，他们也不一定就会谅解，那倒不如不说。
她也早就习惯了，所以，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失落或是失意。
季曜站在千草的不远处，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良久，他才举足向她走去。
“千草。”
陌千草转过头，对着来人柔柔一笑。
那笑宛如一片阳光，照亮了这灰沉的天空。也让身后的男子狠狠地一个怔愣。
他是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的笑容了？自从重遇后，她要么就总是一副冷淡如水的模样，要么就是恭敬带着点疏离待他的模样，哪里展现过现在这样一种……似乎带着点信赖的笑容？
是的，信赖。那是他不曾再看到过的信赖的眼神。
他朝着来人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形硕长的男子在千草的身旁站定，一身白色的休闲装，面容俊雅，修长有力的手指搭在了千草轮椅的把子上，正俯下头不知在聊着什么，千草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走过去，“千草。”
陌千草听见是他的声音，脸上的笑意不着痕迹地收了起来，对着他喊了一声，“总裁。”
望着她又恢复到一贯的态度，季曜的脸色不免沉了几分。
一旁的男子看着突然出现的季曜，淡淡一笑，“原来是季总裁。”
季曜眯眼看向他，凭着良好的记忆力所赐，他也想起了这个让他刚开始感觉就有点熟悉的男子，“沐歌。”
那个总是维护着千草的少年，那个总是出现在千草身边的少年。
他一直都跟千草有着联系吗？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漆黑的眸充满危险地眯起。
“想不到，会在五年后的今天遇见你。好久不见。”称为沐歌的男子儒雅一笑，同时友好地伸出右手。
季曜却是把手插进口袋，对那只横在半空中的手视而不见。
千草对他这样的行径早已是见惯不怪了。她只是略略皱了皱眉，然后便把脸移向一边。
沐歌也不觉尴尬，把手收了回来搭在千草轮椅的把手上，也不跟他再套客气，“季总裁，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千草，我送你回去！”他的口气依旧是带着命令。
千草垂下眼，“不用麻烦总裁了。沐歌他会送我回去的。”然后，她示意沐歌离开。
“再见，季总裁。”沐歌向他投去挑衅的一抹笑，随即便推着千草往前面的白色小车走去。
季曜冷着脸看着沐歌把千草从轮椅上抱上车的副驾驶。那一幅画面，看着竟有些刺眼。
车子缓缓地行驶着。车厢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千草把头扭向车窗外面，望着那些不停倒退的景物，不发一言。
沐歌抬眸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不想面对他，随时欢迎你来做我的秘书。”
“沐歌，你知道我并不是个会逃避的人。”收回视线，她淡淡道。她从来就不是个会逃避现实的人，即使再痛苦，她还是会选择去面对。
“可是，你的心会痛，不是吗？”而她痛，他也不会好受。
“痛，才会提醒我不要再重蹈覆辙。”而且也不会再有比五年前失去所有的时候更痛了，现在这小小的痛她又怎么还会在乎？
“好，那我们就一起痛！”沐歌无所谓一笑。只是，那笑容下面早已是一颗哭泣的心。
千草听到这句话，心底升起浓浓的内疚。沐歌对她的好，对她的情，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的心已给了那个人。
在别人眼中，她虽是个冷情的人，但她做不来伤害沐歌的事。他之于她来说，不光是师兄，朋友，更是亲人。这些年来，除了梦婉和季叔叔，陪在她身边的，始终有他。她又怎么忍心伤害他？可是，她又不想他为了自己，而错过一些人。
“沐歌……”
“如果又是那些要我放弃的话，那你可以不用说了！”沐歌打断她。他知道她还是不能放下那个人，但他也放不开她。既然坚持是痛，放弃也是痛，那就坚持着痛下去吧！或许他还可以有那么的一点奢望，奢望终有一天她会放下过去，接受他。
“我只是不想你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因为那是没有结果的。而我，也不想要对你内疚。我讨厌那种感觉。”
“陌千草，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冷情吗？”沐歌苦涩一笑，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悄悄收紧，泛白的指关节仿若带着悲伤。
千草扭过头，抿紧苍白的双唇，沉默地望着窗外。
她曾在一本书上看过，爱情就像是一场战争，谁先动，谁便要棋差一着。在她和季曜之间，先动情的是她，所以她永远都是输的那方。
季曜，如果当初我没有遇见你，现在的她是否就不用这么痛苦？是不是会像所有的普通女孩一样，拥有一份安稳的工作，身边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男朋友，然后他们会结婚，有属于他们的家，也会有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就这样简单而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是，她的人生在遇见季曜之后就没有了如果。
季曜，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果，我真的希望不要遇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