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鸢尾花在牢狱外盛开,面前是一叶孤舟和远方深蓝色的海洋。
虞泽上船摆渡,避开了蹁跹的蝶群和它们刺来的针雨。巨大的水母在海面下游动,无数书页在海水腐烂。渐渐地,深蓝色的海洋也变成了黑白的三维文字,这不是诺克斯国的语言,它无疑来自于另一个国度。10001111000011010001101100101,泛着荧光的数据在黑白的三维文字间穿梭。远处能看到一座高耸的建筑。
虞泽来到岸边,从船上走下,踏上了肥沃的黑土,但其上无法生长任何作物。闷雷在乌云中隆隆响起,虞泽向前跑去,他得赶在酸雨大量降下前进入建筑内。把守建筑的是温顺的狮子和冷漠的鹰隼。只有等鹰隼展翅高飞后,他才能在狮子的注视下进入建筑。
他呆在建筑外面,用双臂手挡住滴下天上滴下的酸雨。鹰隼终于飞走了,虞泽赶紧撞开建筑的门。
这是他第五次来到这幢建筑里面,他转身看向窗外,草长莺飞,一派和谐景象。先前受的伤也都被治好了。虽说在梦里讲不了什么逻辑,但他还是觉得神奇。
‘真是幢豪宅。’虞泽看着四周的布局咂舌道,走入此地,就彷如置于深海,四周和脚下深蓝色的玻璃外游动着半透明的水母,其中一面玻璃上挂着密密麻麻的蝴蝶标本,每个标本都是一种蝴蝶。虞泽估计其上有几万种蝴蝶。色彩斑斓的蝴蝶面前的摆着一张黑桌和一把白椅,黑桌坚硬冰冷,白椅柔软温暖,看上去也价值不菲。黑白座椅两边摆放着巨大的大理石柜。厚重繁多的文件和古玩随意的摆放其中。两位纯白的机器人在巨大的空间内穿梭打理,一位如子夜般漆黑吞噬了所有光线的机器人则像是固定的石像一般矗立在白椅的身侧。
虞泽忌惮的看了那只黑色的机器人,之前有四次他都是死在了这个黑色机器人手里。一次因为想看石柜里的文件被扭断脖颈,一次因为坐在那张白色的椅子上而被捂到而窒息,一次尝试干扰纯白机器人工作被从身后拍了一掌,一次尝试打碎玻璃被电了。
虞泽这次不打算跟黑色机器人硬扛了,看不了文件就看不了呗。他不在乎。
虞泽在远处瞪了一眼黑色机器人,悻悻的顺着贝壳纹样的螺旋楼梯向上走去,尽头出现了一道红褐色的门。
他旋转门把手拉开门,出现在眼前的是温暖的阳光和褐色木质地板,有三具白色的塑像。中年女人在客厅沙发上看书,中年男人在阳台画画,餐厅处青年男子则在一旁逗狗。
“这又是哪啊?”虞泽迷茫的踏在了门内的地摊上,这句话触发了不吉的开关。女人,男人,男子的白色塑像一同流下了黑色的泪水。虞泽问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油漆味,他的脸上也滑腻腻的。他用手一摸,发现自己也流出了黑色的泪水。
“怎么回事!”虞泽惊恐的发现白色也逐渐覆盖到他的身上,他也在变成塑像。他尝试朝门外冲去,但他的双脚已经如混凝土一般死死的凝固在了地毯上,他就维持着上半身扭转的扭曲姿势被白色凝固,当白色填充眼眶时,虞泽鬼迷心窍的想到:“是啊,我也不过是一尊塑像。”
虞泽从噩梦中醒来,他惊魂未定。阳光斜打在虞泽的脸上,造就了一层阴影。“这算什么嘛。”虞泽一手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手攥紧胸前的蓝白色吊坠,喃喃道:“我怎么可能是塑像呢。”
他下床上课,放学后,他就骑车赶去食品店打工。十六岁的虞泽已经有一米七五,换上工作装,夹起刘海后看着也是清爽阳光。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什么?”虞泽拿着菜单笑着对面前人问道。
“这是帮您打包的菜,欢迎下次光临。”虞泽双手将客人点的菜奉上。在这家食品店打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营业结束后老板会默许在店内吃掉那些快过期的食品,虞泽他吃撑后一脸可惜的把那些吃不完的食物丢全都丢进机器内销毁成糊糊,再被拉走焚烧。
‘要是能带回去吃就好了。’虞泽边想边朝着自己的租用自行车走去,路上下起蒙蒙细雨,也不知什么时候会下大。虞泽加快脚步,险些撞到从岔路中挪出的一个人影,虞泽说了声抱歉,定睛一看,却发现是先前的那个老人。
老人刚打算说话,虞泽就连连摆手往另一边走去,嘴上说道,“没钱了,我真没钱了。拜托你走吧。”
“小哥,我不是打算问你要钱。”老人在颤悠悠的叹气。
‘难道他认出我了。’虞泽惊喜中混着一些尴尬,他停下脚步,思考要是被老人叙旧了他该说些什么比较好。对了,说自己是个做好事的无名英雄怎么样,想想就很帅呢。
“你是个蠢人,没钱也是正常的。”老人一瘸一拐的走近虞泽的背后。
‘这老头怎么还骂起人来了。’虞泽既难过又愤怒,转身准备和老人理论。
手上却被老人塞了一大把破旧的钞票,一块两块的星币一张张加起来也有五六百之多。‘什么,’虞泽看着手里的钞票一时语塞。
“拿着吧,虽然没有你之前给的多就是了。你现在很缺钱吧。放心,多少我也剩点自尊,不会强迫打苦工的小孩给我钱的。”老人想了想又说道:“你以后也学聪明一点,不要在自己都照顾不好的情况下还给老乞丐这么多钱了。”说罢,老人转身一瘸一拐往小巷子里走去。
虞泽沉默的拽住了老人的胳膊,哑着嗓子说道:“才不是不认识,我是虞泽,教养院的虞泽,但是你已经记不得我了吧,老爷子。”虞泽红着眼睛,把钱递给老人“这钱我不能收,你拿走它,我已经是能靠自己赚钱的成年人了,这点困难压根没什么。”
“虞泽,”老人默念这个名字,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他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红着脸说道:“滚!拿着钱给我滚!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就是靠偷靠抢也会把剩下的钱都还你。你给我滚远点!”
老人猛地把胳膊从虞泽手中抽出,再将虞泽递来的星币一掌拍散,破旧的黄绿钞票被高高抛起又纷纷扬扬的落到沥青地上,就像虞泽那颗心一般,被雨水打得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