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当然认不出虞泽,虞泽只是他找来逗女儿开心的孩子们中的一个。生活让老人憔悴不堪也变得面相悲苦,但虞泽认得老人,倒不是虞泽有什么特异功能,而是因为老人有一双稀少的淡紫色眼睛。这种淡紫色眼睛虞泽只在老人和他女儿身上见过。
以前虞泽手头还算宽裕时,每天都会给老人五块,十块。这样就算老人没讨到别人的钱他也能买到东西吃。
但现在虞泽的住宿费变成了原先的四倍,真的给不起了。所以他最近几个月见到老人就跑。
虞泽从进入量产人技术学院的那一年,也就是十四岁的时候开始打工,现在他一个月靠打工能赚2400到3200块星币,修理店老板给的钱占大头,但老板不是每天都开门,所以虞泽还会在没活的时候去食品店做帮工。在生意最火热的时候当两小时服务员,一小时20块。
手头上还有之前积攒下来的七千块,今晚回去就得交这一季的房租了。本来虞泽他们的住宿费是一年一收,但虞泽当时拿不出那么多钱,谈了几次终于改成了一季一收。
夜路漫漫,黄白的路灯指引前路,却无法透过迷雾一般的忧愁照亮少年的内心。
虞泽把租用自行车还了回去,他之前买了个年套餐,这自行车用一天只要3块钱。他也考虑过从别人那买个二手的用用,但想了想自己和宿管还有其他人的关系,觉得自己买了自行车后一定会被弄坏或者偷走。公用的自行车他们也不会冒着罚钱或是被赶出学校的风险去破坏。
“叔叔好,我来交这一季的住宿费了。”虞泽拿着信息卡笑着打招呼,吹风扇看电视剧的男人看了虞泽一眼,不舍的暂停了电视剧,慢悠悠的转身拿走虞泽的信息卡刷钱,‘滴’的一声,三千块没了,这金钱消失的声音让虞泽的心隐隐作痛。但他还是笑着跟宿管大叔道别。
回到宿舍内,他把自己胸前的蓝白色吊坠拿下,对着吊坠有些忧郁的说道:“我是不是应该找个识货的人把你给卖了。”
虞泽说完后又笑了,他觉得应该也没人一眼就能认识到这吊坠的价值。从外观看,这个吊坠的做工真的一般。一根银色的线连接着一颗被切成正八面体的蓝白色固体,而这蓝白色固体摸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大理石,初看,也就是地摊上花五块十块就能买到的货色。
但虞泽越是研究越是能发现这个吊坠的不凡之处,首先,银线就像是从蓝白色固体上长出来的一般,他用放大镜都看不到蓝白色固体上的穿线孔。按说没有穿线孔蓝白色应该无法在银线上移动,确实不管怎么甩也不会自己在银线上滑动。但用人手抓住蓝白色固体就能够在银线上自由拖动。其次,他曾经把蓝白色吊坠泡在黑色染料里一天一夜,捞出来时依旧整洁如新,他手上不小心沾到的部分,反而过了一个月才消去。好奇心旺盛的虞泽从此就不停的折腾这个蓝白色吊坠。刀砍火烧浸酸摔砸也都试过,但这个吊坠依旧没有变化。而且,吊坠还会带来那奇诡凶险的噩梦。虽然每次都在噩梦中死掉很难受,但他确实也见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事物。
“算了,也不会有人出一百万买你。”虞泽又把吊坠戴在脖子上。“而且那些家伙不再来烦我也都是你的功劳。谢谢了。”
二十平方米的宿舍,虞泽在其中开了一盏小灯抄书。在诺克斯国,越是专业性强,有实用价值的书籍越贵,所以他一般会去图书馆借书,自己提前学习,再抄下觉得重要的部分。
学到十一点半,虞泽打了个哈欠,拔掉小灯的插头上床睡觉。
又来到了那场噩梦,虞泽在水样金属站台上叹气,上次的尝试后,他也发现自己不是那种会老实等死的人了。于是他径直朝前冲去,经过三百六十五次有价值的失败,他对于这个噩梦的探索也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他发挥出自己三千米长跑的最高时速,在水样金属通道崩溃前来到屠宰场。‘呕。’一进屠宰场,虞泽就干呕了,他忍不住,不为什么,就因为这里的景象太恶心了。像是被豪爽的画家恣意涂抹在画上的颜料,血液和脂肪溅射在这巨大圆顶房间之中。随意堆砌的尸山就像餐盘内满满剩下的鸡鸭骨架。房间上空有被丝线束缚的肉块,粘腻的红水在丝线上流淌,不时在拉扯出红色的帷幕,又从上方底下。虞泽忍住恶心垫起脚尖,像芭蕾舞者一般在其中行走,小心的避开四周散落的残肢遗骸和上空不停滴下的血水。他踩着之前探出的安全线路,莫名的他感觉自己的举动仿佛是在尸山血海中翩翩起舞。一股寒意自心中升起,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加快了步伐。
屠宰场之后是巨大的牢狱,里面有许多看守的铁卫。牢狱正中间的石板上刻着一句话,‘秩序,约束他人也约束自身。’
这一关比较简单,只要按照看守给的提示做就不会死。虞泽收起狼的尾巴,如羔羊般顺从的跟着看守向前行走。牢狱里奇形怪状的恶魔用虞泽不懂的语言高声叫骂,它们的罪名和判决都刻在了门上,那些罪行,虞泽看的都觉得触目惊心,但其中没有一只恶魔愿意接受自己的刑期。看守疲惫的用木叉刺向恶魔,瞬间牢狱内就被恶魔凄厉的哀嚎充斥。嘈杂的声音中,虞泽逐渐听懂了几句如电波般刺耳短小的话语,“不公。”“无罪。”“凭什么。”接着就是大量的脏话。
“不用害怕,这很常见。不要怜悯,他们罪有应得。”所有的看守都机械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好的。”虞泽应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他知道看守不会回应他。
看守引领他来到铁质的门前,带有锯齿的大门缓缓升起,温暖的光驱散了牢内的阴冷。虞泽回头一看,发现那些恶魔都狂热的向光亮处凑去,牢门阻隔了他们,他们便嬉笑着从嘴中吐出污水。试图让恶意侵染温暖。
虞泽转身,忍着恶心走出了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