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四处躲避着被腾蛇庞大身躯溅起的乱石,他的眼睛已经蒙了起来,在这沙尘四扬的范围里,睁开眼只会受到伤害。
他只能靠耳朵的听力来不断行动着,寻找机会窜到高空。
本想直接奔袭村子的腾蛇,见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上来送死,甩尾就是一扫。
凌峰却看准时机,纵然一跃,一脚踩上粗大的腾蛇蛇尾,纵身一跃,凌空飞起。
紧接着又是一脚踏上蛇处七寸,再次用力,直接飞到了昂起的舌头处。
被踩着身体跳来挑去,这条智力不低于人且即将化蛟的腾蛇恼怒中带着一丝谨慎,绷紧了庞大的身躯,浑身凝气迅速聚集到头上那仅有一把短匕大的乳角之上,准备一击必杀。
凌峰也感受到了凝气境的腾蛇即将发出的全力一击,他并没有闪避的意思,而是反手将背上破布缠着的剑柄抽出,宝剑出鞘,径直刺向那愈发晶莹乳白的小角上。
白虹贯日!
刺啦----
霎时间,方圆十丈的大漠被这轰烈的剑气所发出的光芒笼罩,竟是真的有如白昼降临,令人受不住这刺眼的光芒,忍不住伸手捂眼。
白昼仅是昙花一现,人们将手放下,大漠重新恢复一片黑暗,寂静取代了之前的滔天轰响。
好奇的男人们忍不住打开窗户探出脑袋,却被自家胆小的婆娘打骂着拽回了脑袋,合上窗户。
距离这战场最近的破屋内,老伯抱着温暖的大黄,甚是担忧不知正处境如何的凌峰。
忽然,那片黯然的寂静中,一颗荧绿色的小球凭空出现,球上却被五道黑色的长印遮住一部分,缓缓移动。
老伯使劲睁着眼睛注视那处荧绿,怀中的大黄却已经按捺不住,钻出老伯的怀抱叫着跑向那里。
那五道黑印正是凌峰的手指,他取出了腾蛇的蛇丹,一手拿着,一手抱着不断舔舐他脸的大黄走回小屋。
“老伯,没事了。”凌峰冲老长辈淡淡一笑,老伯激动地哆嗦着跑出屋子,跑向村庄。
“腾蛇死了!”
“腾蛇被杀死了!”
这时村里的男人顿时热血沸腾,不顾婆娘的责骂,冲出屋子互相拥抱,场面异常欢腾。
“神仙啊!”
“神仙救了我们呐!”
凌峰看着这群纯朴的村民,低头用修长的手指逗逗怀中的大黄。
...........................
清晨,日出东方,凌峰摸着被大黄舔地潮湿的下巴醒了过来,他走出小屋,面前不远处一个又大又深的大坑里躺着一只黑色的蛇壮巨物,其首尾已分,头部的小角不知被谁挖了出来,露出一个深深的大坑,血肉从里面翻出,沾满了黄沙,其状惨不忍睹。
目光一转,经历了生死一夜的村庄在这一清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不过却不似平常那般忙碌,因为他们貌似都在收拾着行李。
村长的方脸儿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恭敬地向凌峰打招呼。
凌峰对村民们的行为颇感疑惑,于是问道:
“大家都在忙些什么?”
“哦,”方脸壮汉憨厚地笑道:“昨天你疲惫早睡,我们也就没有打扰你,村长已经在昨晚决定大家收拾东西,今天便迁村。”
“要走?”凌峰不解道,“要去哪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带您去见我父亲吧。”方脸汉道。
村口。
早已收拾好的村长一家在村口等待着聚集队伍,几十头骆驼正在被十几个汉子好生伺候着喂水喂食,显然这是一次时间久远的长途跋涉。
见凌峰过来,村长也没多说什么,便解释起来,为他解除疑惑。
“其实,这场灾祸自我们祖辈里就已经代代相传,只是没有具体的时间,所以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
“既然这灾祸已然发生,那便说明我们祖辈一支确实是来自大漠深处的能人,他们留下的这张通往漠深部族的地图,应该也是真的。”
村长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卷动物皮毛干制成的皮卷,慢慢地摊开。
“当初祖先不知为何原因带着家室离开了古部落,找到了这个他们一直通过占卜确定的“千年生地,”从此便在此落地生根。”
凌峰看着那张地图,上面实际上只有简单的几道线条,但所表示的路程,却不是一般的遥远。
“他们为了子孙后代留一条后路,便留下这张地图,还占卜了之后的这场大劫,劫后,便要按照这张图迁回古部落方能继续繁衍生息。”
凌峰双眼出神,既然当初选择了离开古部落,为什么还要子孙再次回去,这其间究竟有什么玄机?
不过离开这里也是好的,毕竟这里并不安全,这个村落能够存在几百年也是在祖先预言的庇护下繁衍生息,如今到了转折的时候,离开的确是必然的事。
凌峰轻叹,也只得跟随着村民们一同迁徙。
村长转身,最后看了看这一生都在守候的村庄,眼中充满了不舍。
所有走出村子的村民也都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家。
“唉,”村长叹口气,又强装镇定,他是一村之长,是要带着族群跨越大荒的领头人,他虽然比谁都不舍得,但是他也必须要比谁都要有坚定的决心。
“浩南,别伤心了。”
“德发,过来安慰安慰你兄弟。”
“他二婶,想开点,只要人在就好。”
凌峰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神伤起来,离别之痛,他又何尝不曾体验过。
被驱逐离开从小在那里长大的剑宗时,他又何尝不难受。
更痛苦的,莫过于还要断开自己的师徒之情,兄弟之情,和相思之情。
他闭上眼,深深呼吸了几口,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究倔强地回到了源头,没有任性地流下。
天空中飘浮着一片灰色的云,恰好遮挡住了即将升起的烈日,村长抬头看了看天,便下令开始行程,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凌峰躺在马车里,与村长和他的儿子挤在同一间车里,憨厚的儿子话并不多,倒是对恩人颇为尊敬的村长在那向凌峰诉说着这个悠久小村古来的历史。
漫漫长路,有麦酒与故事相伴,倒也使凌峰感到这纯朴民风带来的安逸。
凌峰掏出那块腾蛇的乳角静静摩挲着,没有了凝气的充盈,它已经缩小到了巴掌大小,却更显晶莹剔透,散发着古兽至宝的诱人气息。
想起昨夜一战,凌峰下意识摸了摸缠着破布的宝剑,若不是有这柄剑,身无半点炼气的他即使剑术有多高超,也根本无法伤到这凝气满境即将化蛟的腾蛇半分。
炼气境,化气境,凝气境,此为凡人三境,也称灵兽之凡三境。
若有修士突破凝气满境,便可脱胎换骨,进入下一个大境界,到那时,虽然还是凡人之躯,却已经有了几丝神格。
而灵兽亦是如此,就像这腾蛇,若是在昨夜突破了凝气满境,化蛇成蛟,到达混元初境,凌峰也只能全身而退,不能再妄想杀蛇取丹。
即使他身上带有“剑宗五祖剑”之一的“白虹,”自身修炼废材的体质也无法发挥出祖剑哪怕多于一成的实力。
人人皆有自身天生体质,有人生来便无缘修炼,却有人起步便一脚飞天。
丹田之开阔雄厚,便是鉴定人之修炼体质的根本。
很不幸,凌峰剑术虽媲美祖辈剑神,但---
他的丹田,是死丹。
就像一堵千斤重的大门,将他连接丹田的经脉死死堵住,还上了把没有钥匙的锁。
凌峰看着窗外昏暗的风景,再次回忆起了令他心痛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