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鑫给我买了几套好衣服,既然打算见家长自然是要打扮得体一些,但我清楚即使自己穿得再光鲜也难以掩饰内心的忐忑。
我知道他家有钱,但没想到超出我的想象。
“别紧张,有我在。”进门前他冲我笑了笑,我苦笑着回应。
一进门便有一个中年妇女笑脸相迎,为我们拿来拖鞋,这是他妈妈吗?不料听到陆鑫唤道:“凌姨,我爸妈在里面吧?”
“是啊,他们正等你们呢。”这位中年妇女答着。
他看着我疑惑的表情,“这是照顾我们家生活起居的凌姨。”
原来是保姆,我赶紧笑着打招呼:“凌姨好。”
“你好,快进来吧。”
走到正厅便看到他的爸妈,见到我后很是客气地招呼我落座,然后闲谈起来。寒暄几句便问了一些我的基本情况,我毫不避讳地回答,说到父母离异时,我瞥见陆鑫妈妈的眉头不留痕迹地皱了一下,但依然被我捕捉到,显然这个信息是陆鑫没有告知他们的,好不容易熬到他们想了解的情况问了个遍,陆鑫说:“小喆第一次来我们家,我带她逛逛吧。”说完便拉起我走。
刚走到院子,他便等不及地问:“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什么不能说?”我淡定回应。
“比如你父母离异的事情。”
“这个怎么不能说呢?”我有些不快。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不客气地说,“与其让他们日后知道,落下我不诚实的把柄,不如有一说一,反正丑话都说在前面,方显得坦荡一点,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他想了想,“唉,既然你这么想,我又能说什么呢。”说完他便忧虑地往前走。
我知道一般人家都不大愿意接受离异家庭的孩子,何况像他这样的家庭,我也知道我“从实招来”会给我们日后在一起设置障碍,但这个世上没有少了谁地球就不转,我不能给他们留下一个死乞白赖要跟陆鑫在一起的印象,有心栽花花不开,我表现得越淡然,或许更有几分胜算,再不济,我也守住了自己的尊严。
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尴尬,他爸爸想打破僵局,提议碰个杯,陆鑫便慌忙给我开了瓶可乐,不料气泡喷涌出来,洒在了我的裙摆上。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妈妈埋怨道,“快带小喆去换件衣服。”
我赶忙说:“没事没事,我自己去处理一下。”说着便跑到洗手间。
再回来的时候,气氛更加凝重起来,我不明所以,当没事一般吃完了饭。
从陆鑫家出来后,我问他:“刚才我去洗手间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吗?我怎么感觉你们气氛怪怪的。”
“没有啊。”
“不可能,一定说了什么。”
“你猜我们会说什么?”
“我哪里知道。”我嘟起嘴,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咯。
“我跟他们说你怀孕了。”
“你说什么!”我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也不回避,得意地笑着看着我,“你神经病啊!撒这种谎!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让你爸妈怎么看待我,你真愚蠢!”我火冒三丈地对他吼起来。
他见状“咯咯”地笑,“逗你玩的啦,我哪有这么拎不清,看把你吓得,我即便再想让爸妈接受你,也要维护你的名誉啊,不然算什么好汉。”
我还是有些怀疑,“真的吗?你真的没说?”
“真的,我啥都没说。”他认真道。
“可我怎么感觉气氛不对劲呢?”
“没有,那是你过于敏感了,他们对你的印象挺好的。”
“难道他们不介意我是单亲?”我依旧不放心。
“介意。”他倒也干脆。
“啊?”
“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跟他们说的。”他脸上的玩味消失了,换上了思虑重重的神色。
这天我下课走出校门,准备去商店买些日用品,一个人叫住我,我寻声望去,那人竟是陆鑫妈妈!
她怎么来了?怎么没见陆鑫?
“小喆,下课了?方便跟我一起吃个午饭吗?”她笑得很是客套,让人有距离感。
我点点头,“好啊。”
她让我上车,自己坐进驾驶座,红色的跑车在街道上非常显眼,所到之处都能引起路人的侧目,在车上她依旧客套地寒暄几句便再无其他话,让我摸不着头脑,但我有预感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正想着,车停靠在一家西餐厅门前,她将我带到早先预定的包间。
我正纳闷她会找我说什么,心里很是焦急,可越是焦虑就越要冷静,敌不动我也不动,我们简单地吃完饭,休息片刻后,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跟小鑫在一起多久了?”没想到她开门见山地问。
我想了想,“一年了。”
“同居了吗?”
竟这么直接地问!我连忙道,“没有。”
老实说我不喜欢她这种问话的方式,像是在审问犯人。
“我们家是家族产业,从小鑫爷爷那辈起家的,这几十年确实累积了一定的财富,但也是困难重重,只不过外人看到的都是光鲜的一面,我和他爸爸有意送他出国留学,然后回来帮着打理,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将来就全指望他了,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在生意上助他一臂之力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吗?”她说得很干脆,也许有钱人都是这副德行。
“我明白。”我不卑不亢地回答。
“嗯,”她很是满意,“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难怪小鑫这么喜欢你,但感情在很多时候都是作用不大的。”她语气虽然温和,但话的内容却强势得很,容不得我反驳,当然我也无从反驳。
“这个你拿着,算是阿姨的心意。”她拿出一个蓝色的包装盒,上面写着tiffany,这份心意太重我不敢收,因为里面包含着我即将失去初恋的痛。我感到一种窒息的闷热,心跳快到静脉的血管突起,我不得不深呼吸,但用力过猛会将眼泪倾泻,所以我得绷住了,但嘴唇却逃脱我的控制,微微颤动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不用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为了最后的体面,我决定先走一步,刚要起身门被猛地推开,我看见了那张熟悉又俊美的容颜上是焦急的神色,他来了!他来救我了!王子终于来救他的灰姑娘了!那一瞬间我的泪败下阵来。
“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他异常愤怒地质问道,“你说你会认真考虑再做决定,那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她平静道,“不过是跟小喆一起吃个饭而已,你吃了吗?要么一起?”
他看着流泪的我,“吃个饭就把别人弄成这样?”
“小鑫,你这样跟妈妈说话的吗?”
他愣了愣,语气稍微缓下,“你有什么话不能先跟我商量吗?你这样做让我情何以堪?再说你这样强硬能好好解决问题吗?”
“傻孩子,你多虑了,我和小喆谈得很好啊。”她美丽又晶亮的眸子看向我,“对吧?”
我点点头。
他拥住我,“傻瓜,点什么头啊?我都没答应,你答应个什么劲?”
我无助地看向他,眼泪止不住地流,他心疼地替我拭去,“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别离开好吗?”
我顺从地走了出去,留下他们俩,门刚合上便听见里面爆发激烈的争吵,我从没有见过陆鑫这么生气,一声声盖过他妈妈,几个回合下来他妈理亏,但依旧不忘中伤,“她自己不懂得洁身自好,怪得了谁?”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别人的话语里竟是如此不堪,像一记耳光一样不由分说地打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怪我!是你儿子一直死乞白赖地追着人家,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除了她,我谁都不娶!你们的家业谁爱要谁要去!我从小到大,你们都忙着做生意何尝管过我?现在我长大了,你们倒开始对我的生活、我的爱情指手画脚,动不动拿家产相逼,你以为我稀罕?我对这些铜臭的东西恨透了,就是因为这些,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撇下我,我不是你们的儿子,钱才是!”陆鑫暴跳如雷。
“你……你这是要为一个女人气死你妈吗?”
“不敢,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幸福重要。”说完他走了出来,抓过我的手便往外走,我本能地将他的手攥紧,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