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9点半左右太阳晒进了山谷,照上了我们的营地。
还不到9点,就听到其他帐篷有人陆续起来在说话。
我是等太阳晒到帐篷才起来的,因为太阳上来前后的温差是很大的。
我们营地的条件相当好,每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帐篷,两室一厅——只有大刘除外,他的帐篷是自己带的,小、但更专业。
我的帐篷卧室里原来铺了一张海绵垫,我又在上面加了一床军被、床单、枕头,于是卧具一应俱全。
昨晚我用了一个奥索卡的1500克的睡袋,又盖了一床Mountain Hardwear 零下29℃的睡袋,睡下去时又用了个暖水袋,一夜睡得都很好,只是早晨起来以前有一点冷。第一夜,人是会有些冷的,正常。
早餐很丰盛:皮蛋瘦肉粥、牛奶、花卷、鸡蛋、菜,还是那句话,一应俱全。
早饭后,他们安排生病的范范和小奇下到樟木去调养两日,状态较好的大刘和李向平、阿南上去到5800米的C1住一夜,第二天再上到6000米适应一下高度就回来。
徐江雷被安排去5400米稍微走一走,但后来向来不爱动的阿南不去了。
送走他们,上午还是挺热闹。先是我们去年尼泊尔徒步的夏尔巴[1]达娃来访,给我带来了两个氧气面罩[2]。正聊着,新疆队乌鲁木齐登协的侍主席又来了,给我带来了一张羊皮,让我辅在床上当褥子,又给大家带来了些干果、零食。不一会儿新疆队的杨春风等几个队员也过来了,聊了一会儿天后,他们又照例找队长斗地主去了。阿南在看《加里森敢死队》,我回帐篷洗漱。
下午李致新主席又来看望我们,他们的营地在河滩对面,有500米吧,我们互相看得见。李致新主席走后我们又看了电影《勇敢的心》,我竟然是第一次看这部片子,好感动。吃饭时奥运火炬队的罗申[3]教练也来了,总之大家都公认我们营地条件是最好的,没事时都爱来我们的营地串门。
晚上看过《勇敢的心》之后又看了《大话西游》,因为被大家称作“阳光大男孩”的孙斌强烈推荐,说他都看了二十多遍了,于是我们一直跟着高兴地看到晚上11点半才去睡。
我今天的血氧保持在90以上,心律也是90左右,心律我觉得有点高。
比昨天多穿了一点,找出一条Aigle的带绒的风裤,又找出了羽绒服,于是暖和多了。
下午我自己还做了个雾化,目前的情况是有痰,有点咳。
早起看到帐篷内的温度计显示是零下5℃,和昨天差不多,但昨晚显然暖和很多,说明人在逐渐适应。
我只用了一个Mountain Hardwear的零下29℃的睡袋,上面那个1500克的睡袋竟然都盖不住了,暖水袋也被我丢了出来,只是我戴着口罩,呼吸不冷,舒服很多。
早起的血氧是90多,心律80多,挺好。
昨天下午3点多开始下雪,直到今天早上才停了,出来一看,营地全白了——昨夜的温暖可能和一夜大雪也有关系。我捅掉帐篷上的积雪,趁雪还没化,转移了自己小厅内的一些备用物资,以防一会儿雪水流到帐篷里。
今天营地就我、徐江雷、阿南三个人。早餐依然丰盛,我喝了牛奶,吃了菜花、咸蛋、花卷,还有阿南从温州带来的虾。
昨天我吃阿南的带鱼,吃多了,傍晚有点不舒服。
上午发电机过热,没发电,手机信号也没有,快中午了才来电。
我这会儿在自己帐篷里写日记、看书,听见阿南又在看《加里森敢死队》。
早餐时,罗丽莉也来了,她是火炬队的,带着他们队的藏族医生帅小伙儿土登大夫,转了一圈,又到别处玩去了。显然她已经很适应了,还说他们后天就要上去,要一口气到ABC的营地,那好辛苦。
今天的珠峰看不见峰顶,好像一个大蘑菇。
中午12点左右,又开始起风了,这两天都是上午晴好,下午3点多开始起风,所以我总是安排在上午太阳温度最好,帐篷内温度最高时洗漱。下午太阳下去前,什么都洗完,然后穿得厚厚的,就不出大帐篷了。因为有电影,夜生活也很丰富。
上午是晒被子的好时间,但今天外面太湿,又起了风,算了。
和张宝全通了个电话,他很关心我生病了是否还能登山。
我告诉他病见好,但很慢。
这会儿12点半,外面风大,收拾帐篷吧,总之每天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干。
午饭是西餐,牛排和三种比萨,比萨很不错,照例还有阿南的带鱼。
午饭,队里决定明天让徐江雷上到5800米,所以下午他不用动了,让我和阿南去下面4公里外的茶馆走走。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我和队长、阿南及队长机灵的“勤务兵”次仁顿珠,一起向下去茶馆玩去。
风大,好像后背有人推着你走似的,很省力。好在回来的时候其加会派卡车接我们,否则那么大的风,往回走肯定挺惨的。路上看到有牦牛和野岩羊。
我们直接到了自己人——阿旺扎西妹妹的茶馆去,其实就是里外两间的大军用帐篷,外间住了三个来徒步的老外。打过招呼,我们进到里面,遇到次落和苏子霞他们几个奥运火炬
队的在喝啤酒,大家凑到了一伙很高兴,次落喝啤酒,队长喝可乐,阿南喝甜茶,大家喝得很开心。桌上有大块的风干羊肉,但其加不让我吃,说是羊肉火大,也不让我喝酥油茶,说是对嗓子不好。
阿旺扎西的妹妹脸上带着两团高原红,羞羞的藏族女孩特有的笑脸,好可爱!
大家一直聊到4点半才坐上其加的大卡车往回走。路过新疆队的营地,阿南陪着队长下车去斗地主了,我们先回营地。
我看到他们营地边上的冰河,想起侍主席昨天说的那个准备裸体登顶珠峰的老外,他的营地在这附近。听说他每天在这条冰河里躺一会儿,可惜这会儿这个牛人不在,没能见到。
我们回到营地,看到大刘和李向平也刚从6000米下来,他们说感觉很好。
我回帐篷去例行晚洗、做面膜,然后写日记。
忽然间,一阵大风夹着飞雪打得满帐篷内都是,我起身看窗外,天地一片混沌,雪在横飞着,但不过一会儿就过去了。西窗的太阳依然又晒着我的后背,很舒服。这就是山里的气候,一天多变。
7点了,估计该叫晚饭了,太阳也快落山了,我去了大厅。
队长他们在新疆队打牌,不知战绩如何,昨天孙斌帮他赢了700元,他高兴得当即奖了孙斌200元,今天下面喝茶也是他请客。结果到开饭的时候队长和阿南还没回来,大家都猜说队长肯定输了。
晚饭吃的猪排饭,味道很不错。
饭后先放了一部恐怖片,把我和孙斌吓坏了。才开头没多久,其实还什么都没放,我和孙斌就对负责设备的赵一冰[4]大叫“害怕”,要求换片,结果换了一部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片子。我俩还在那儿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爱看恐怖片?
中途李致新主席和薛云又来我们营地看望大家了。李致新主席走后,队长和阿南才晃晃悠悠地回来了,大家大笑,问队长战绩如何,队长笑眯眯地说没输,我笑道:“没输那就是输了,队长向来这么说话。”
今晚片子就一部,10点半我们就各自回去睡了。
这些日子可算是珠峰的坏天气周期,每天都上午好一阵,下午就大风一直刮到半夜。
不过早起想想,大本营也已经睡过第三晚了,真是越来越适应了,夜里竟然睡得很暖和。也许昨晚看了一段恐怖片的缘故,夜里竟做了个噩梦,吓醒了一回。不知孙斌怎么样?
早起时发现有水的东西全冻冰了,尿壶里的尿、水杯里的水、水质的化妆品,等等。这就是为什么要饭后再洗漱的原因。
还发现营地周围有很多狼的脚印。当然啦,我们是分不出来的。但当地向导和牦牛工[5]说是狼的足迹,说是来营地觅食的。这个高度竟然有狼!
早餐还是丰盛,吃了好多,厨房很个性化地为每人把蛋做成不同的花样。真好,在家也不过如此。
上午和大家聊了会儿天,洗漱、写日记、吃药,一上午就过去了。
我们营地的条件最好了,各营地的人都爱往我们的大帐篷跑,尤其是晚上,有大电影看,有藏式烤炉,有液化气烤炉,大家围坐,再把个暖水袋拢在手里,幸福指数骤然提高。
午饭后昏昏欲睡,回帐篷眯了一觉,醒来4点半了,听大帐篷内的音响功率不小,心想不会是有人在里面蹦的吧?
我依然在自己的小帐篷里写日记、看书,准备一会儿下午的洗漱。
觉得营地的生活很有意思,早起到天黑,一天竟然也是那么忙忙碌碌地就过去了,吃了睡,睡了吃,生活很简单,望着眼前忽云忽雪的大山,也没什么心事可想。在城里的焦虑、抑郁到这儿全没了,5200米的地方,竟然睡眠奇好。
队长常说大山就是要熬,熬到最后就成了,可我觉得应该更积极地去享受营地生活,要是熬还了得?两个月呢!没错,得很享受营地生活才对。
其实营地乐趣还是不少的,比如第一天到这里时是下午,我很自然地问:“帐篷里大家都穿啥?”结果看上去老实的李向平很认真地告诉我:“大刘什么也不穿,裸睡;范范只穿着内裤;我自己穿排汗内衣裤。”大刘和范范在一边一脸认真地说:“就是,就是。”
我大笑,简直笑死了。
其实在山上,他们对我的问题做出这样的回答并不可笑,是把各自认为最佳的睡觉着装方式告诉我,供我参考。可我本来只是问他们晚上在这个公共大帐篷内大家需要穿什么,因为这里昼夜温差20—30℃,我当然得趁天黑前把装备理出来,晚上备用,结果他们却直接先告诉我睡觉的那部分了。
好嘛,刚上山,唯一的一名女队员已经在第一时间搞清了其他五名男队员的个人睡觉喜好!
大家终于明白我笑什么以后,也都笑坏了。的确,山中无小事,这些问题都是我们每个人必须认真对待的。
无聊时,大家就闲扯,我在一旁写日记。听到男士们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在这个高度以上,大家的那玩意怎么都没反应呢?好笑。
要么就是在切磋各自的老婆如何厉害,自己如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明显在吹牛嘛,呵呵。
最后大家公认大刘是没戏的,他是“大连人民的榜样”,当然什么坏事也不敢干。
队长更是,当英雄都当那么多年了,就算是“装好人”也得装下去。
于是一致认定这会儿不在这里的徐江雷是“坏人”。
还有阿南,连老婆都没有,更不必说。
再就是看似老实的李向平了,大家也给他封了个“蔫坏”,总之都不放过。
其实,每天大家在一起七扯八聊的,就是这些不着边际的轻松话题,关于即将要登的山反而说得很少。
徐江雷今天上午11点出发,上到5800米的营地去住了,两人陪他上去的,一名协作、一名厨师,多大的阵容!
我们这帮人里最忙的要属徐江雷了,赞助单位和媒体的事儿特别多,在厕所里还在忙着打电话。他还老是奇怪自己的心律怎么总是100以上?我们都不奇怪,看他忙得不亦乐乎就知道了。
外面风大,云起来了,太阳一旦被遮住,温度立刻就降了下来,看来我今天得提前洗脸了。
看吧,在山里,洗个脸都是大事。
范范和小奇从樟木休养回来了。范范给我带来了两箱尼泊尔的芒果汁,他知道我爱吃甲鱼,本来定好六只想带上山,但藏族司机说珠峰大本营忌讳杀生,所以就放弃了——这倒是,在山上什么活物都不杀的。
看他高兴的样子,显然恢复得不错。
说起鱼,晚饭时阿南又给队长开了一 包他带上来的真空包装带鱼。这次阿南带了很多带鱼上山,听说为了这些带鱼,他妈妈“率领”周围邻居吃了一个多星期的带鱼头。
饭后,新疆队的翻译官、一个网名“紫笛依扬”的女孩拿来了一部纪录片,是去年美国“发现频道”拍的罗塞尔队北坡登珠峰的全程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