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雪雁先是将那男子的衣裳洗干净了,又找了一把小花锄,将那男子躺过地上留下血渍的土挖了出来,又在别的地方挖了个坑埋进去,方才松了一口气。待雪雁进屋时,便见紫鹃找来布条刚好帮那伤口包扎完了。
做完了这些,主仆三人方才松了一口气。待看那天色时,已是将近四更天,紫鹃雪雁便让黛玉到外间榻上略略躺一躺,自己二人便在床边守着。
黛玉素来便觉少,今夜这般乱了一夜,又受了些惊,如何还能睡得着,只略躺了一躺便起身进到里间,却见两个丫头正坐在桌前,那头一下一下的点着,甚是滑稽。黛玉才想开口,却听见门口有响动,待转过身去,便看见探春笑吟吟看着自己,开口说道:“林姐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探春也是个机灵的,见黛玉面色不对,便连忙在门口拦住想要进门的侍书说道:“你和翠墨道门口守着,莫要让人进来。”侍书见探春脸色严肃,不知发生什么事,也不敢问,便乖乖和翠墨到门口找了小凳子坐着说话。
探春转过头,见黛玉主仆三人均已经起身,可那床上明显还躺着一个人,细细一看,却是一名男子!一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林姐姐,你……他……”一时惊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黛玉等人见探春闯了进来,也是一惊,主仆三人大眼瞪小眼,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时,探春已然发现了床上的男子。
黛玉连忙急急忙忙上前说道:“三妹妹噤声,莫要让外人听见了。”
探春见状急道:“林姐姐素来是个小心谨慎的,今儿如何将外男带到房间里来?况且如今我们尚且在道观里,比不得自己家中……”说着猛地一惊,忙忙轻轻扇了自己的脸:“呸呸呸,便是在自个儿家里也不该将外男带入闺房,更何况是过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说姐姐私会,便是打死我也是不信的。”探春心中有交集有疑惑,却不敢大声,生怕被旁人听了去。
“三妹妹莫急,这事还要细细说来。”黛玉听了探春的话,心中放下大半,暗自庆幸如今幸好是被探春看见了,若是来的是宝钗,自己今后的名声可真真是要毁得一干二净了。
黛玉见探春并未声张,略略放下了心,才让紫鹃上前给探春上了茶,一面又将昨日晚间的事情细细说了。
探春叹了口气说道:“林姐姐果然是个好心的,可这事情也太莽撞了些。今日好在来的是我,若是旁人,林姐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再者,如今这人生死不明,若是三日后尚未醒来,待我们姐妹回了贾府,又将如何是好?”探春越想越急,起身说道:“不行,这事情非得让老祖宗知道才好,就说林姐姐是今儿早晨和我一起发现的他,这样也去去旁人的疑惑……”探春才说着,便听到那床上的人轻轻呻吟出声。
黛玉探春对视了一眼,连忙走到床前。那男子已经睁开了眼睛,努力想要爬起来,只是奈何他身子尚且虚弱。黛玉探春来到床前,黛玉说道:“公子刚醒,况且伤势较重,还是莫要乱动的好。”
“不要,不要让他人知晓……”床上的人刚刚醒来,甚至尚且有些混乱,却连忙阻止探春的行动。
探春见那人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能醒得这么快,不禁暗暗佩服这人的毅力,又见他肤色黝黑,眉目深邃,五官并不似中原人,心内便有些防备:“不知公子是何处人士?”
段沐成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自己背上剧痛,又隐隐约约听见两名女子说话的声音,他想了半晌,方才想起昨儿晚上自己被人刺杀,身边的侍卫拼命拖住刺客。可来人武艺高强,又配合默契,侍卫们抵挡不住,自己背上也中了一刀。慌乱之中被贴身护卫背着逃了一段路后,似乎被扔进了一个院子,便再没有知觉,眼下看来,自己是被人给救了。
正在朦胧发呆之际,便听见那名声音清脆爽朗动听的姑娘说要去和“老祖宗”说明,想起自己的身份及受伤的缘由,也顾不得自己身体虚弱,便想爬起来,奈何伤的实在太重,只是微微动了一下。段沐成连忙出声阻止探春,心里想着自己运气倒真是不错,伤成这样,自己都想着只能到黄泉路上睁眼了,竟然还能被人救了。
哪里知道那两位姑娘虽然救了自己,却防备之心甚重,见自己醒过来便连忙询问自己的来历。段沐成心中苦笑,这让他如何说呢,正想着随口说些糊弄过去,便又听那名姑娘说道:“公子若是不想说便也罢了,只千万莫要说些胡话来哄骗于我们,若是那样,不单单伤了公子的精神,我们姐妹也没那个闲心听你胡扯。”
探春见那人面露难色,眼神有些闪躲,便知道这人即使说了,也必然不会是什么实话,便在段沐成开口前将话头给堵死了。
因段沐成伤的较重,黛玉等人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便只能让他趴着,只看得到床边两人的裙角。如今黛玉探春走到床前与他说了这么一会子话,他才堪堪辨清身着桃红色衣衫的是探春,身着淡青色衣衫的是黛玉。
段沐成听得此言,心中好奇不只是怎样的姑娘这般聪慧,倒是将他心中的打算猜的八九不离十,便努力偏过头去。在段沐成觉得自己的脖子将断未断之际,他总算是看清了身边两位佳人的模样。
只见其中一人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段沐成知道这便是昨夜救自己的姑娘,便朝着黛玉笑了笑说道:“多谢姑娘昨夜救命之恩,在下身子不便,不能行礼,还望姑娘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