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过了晚饭,黛玉在观内逛了一圈,直到天色微微有些暗了下来,方才回房,让紫鹃雪雁掌了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灯下看书。
黛玉看书一向认真。也不知过了多久,紫鹃方从外间悄悄进来,说道:“姑娘,天色有些晚了,早些歇息,等明日再看罢。”黛玉方才放下手中的书卷,只觉得肩膀有些酸疼,不禁“哎哟”一声。
紫鹃见黛玉用手捏着肩膀,便知道黛玉肩上酸疼,不由得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姑娘这般大的人了,如何竟是连自己身体也不顾?这书什么时候看不是看。”说着一面上前帮黛玉轻轻捏着肩膀。
天色已是完全黑了下去,屋内的灯光轻轻闪动,满屋子静谧无声。黛玉身子斜斜倚在榻上,紫鹃坐在榻边帮着黛玉轻轻揉捏着肩膀,两人均不说话。黛玉正有些昏昏欲睡,猛听得窗外院子里似是有东西落地的声音,真真把主仆二人惊了一大跳。
黛玉因看书时间长了,肩膀酸疼,便斜斜倚在床榻上,让紫鹃帮着揉捏。两人听得窗外有重物落地的声音,面面相觑,紫鹃心中打鼓,却怕黛玉担心,便笑着说道:“姑娘莫怕,这观中人多,且又不在府里,只怕是哪个丫头小厮摔了东西,待我出去看看。”说着便朝着门外走去。
黛玉皱了皱眉头说道:“站着,这大晚上的,便是有什么也不能让你独自一人出去。再者说,这观里早早的便已经将那闲杂人等清出去了,又不是在府里,哪里来的小厮丫头?等将雪雁唤来,我们一并出去看。”
黛玉话音才落,便见雪雁慌慌张张跑进来,气都未喘匀便忙着说话:“姑娘,紫娟姐姐,屋外头……屋外头有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好大一滩鲜血……”雪雁被吓得狠了,小脸上一片惨白。
黛玉紫鹃听见这话,也被唬了一大跳。便是一向稳重的紫鹃也有些慌乱:“姑娘,可要去回了老太太?”
黛玉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说道:“不妥,这人半夜受伤,又这般慌乱从后墙跳进观里,只怕是遭了歹人的毒手。若是说出去,只怕莫要说救命,反倒是害了他。”想了想起身说道:“紫鹃雪雁带上灯笼,随我出去看看。”
紫鹃雪雁大惊,想要拦住黛玉,奈何黛玉说道:“俗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遇上这等事情,又是在观里,只当积福了罢。”两人见黛玉态度甚是坚决,苦劝不动,无法只得提上灯笼将黛玉挡在身后,当先朝外走去。黛玉见两丫头的举动,心中暗暗安慰。
雪雁领着黛玉紫鹃来到一棵高大的松树下面,便看见一个身着黑色箭袖衣衫的男子,面色惨白地躺在地上。那男子背上有些潮湿,隐隐透露处血渍,将地上的土浸得通红。
紫鹃上前,轻轻唤了几声:“公子,公子?”地上的人毫无反应。紫鹃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便转头看着黛玉。
黛玉见那男子伤的重了,略想了想说道:“紫鹃、雪雁,你二人将他扶到我住的厢房来。”
紫鹃皱眉道:“姑娘,我们如今是在观里,再过一日便要回府去了,若是到时候他还不醒,那可就……”紫鹃欲言又止,何况这观里的厢房也没有套间,也没地方安置这人。
“如今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快将他扶进去罢,若是慢了些,只怕是连命都没了。”黛玉也知道不妥,可要眼睁睁看着人死在眼前,黛玉可做不到。如今便也只得如此了。
黛玉接过紫鹃雪雁手中的灯笼,让二人腾出手来将那公子架起来,慢慢朝着厢房走去。紫鹃本想着将他安置在外间,自己和雪雁看着便是,哪里想到黛玉摇了摇头,说道:“将他扶到里间去罢,如今虽说是在观里,可若是宝玉或是姐妹们过来寻我,看见了只怕不像,那里间无人进去的。”
紫鹃想了想,的确也是这个理,只是心中担心着黛玉没地方歇息,才刚想开口,便听黛玉说道:“让她在里间歇着,我今晚和你们挤着凑合一晚便是了,任我多娇贵,总比不得人命重要罢。”
紫鹃知道黛玉主意已定,也不再劝,将那男子扶到里间。才红着脸将衣服退了下来,便唬了一大跳。
黛玉听紫鹃“呀”的一声,连忙转过身去看,面上却是一红。那男子的上衣已让紫鹃褪了下来,却见一条深可见骨的刀伤一只从右面肩膀直直下来到左边腰际,贯穿了整个背部。
紫鹃连忙红着脸抬了些清水红着脸帮他将伤口细细清洗了,但奈何找不到伤药,只得找些碎布条来帮忙胡乱将他背上的伤口包扎起来。黛玉见紫鹃手忙脚乱,也顾不得害羞,上前帮忙。也是这人命不该绝,黛玉本想着让雪雁将沾了血的衣服洗净了,却从那外衣中滚出一瓶药来。
黛玉将瓶塞拔开,小心凑在鼻子前轻轻嗅了嗅,便知道那正是止血的药粉,只不知道药效如何,便上前与紫鹃说道:“这人有救了,他身上带着伤药呢。”
紫鹃有些奇怪:“姑娘如何人的这是伤药?莫要倒害了人才是。”
“你知我素来身子弱,自小便是那药罐子里长大的,这些药理倒是也晓得一二,只不知这伤药效果如何,便看他的造化罢了。”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的药粉细细洒在伤口上。
那伤药竟然效果奇佳,才撒上去一忽儿,那血便止了,伤口也开始慢慢往回收。黛玉见了便松了一口气说道:“果然是命不该绝,这药竟是比那书上记载的御用之药还要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