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是仲冬,只见阴云密布,烈风凛冽,下了今冬第一场大雪。妲己自幼生在南国,几曾见过这般雪景,一时神驰。胡喜妹打着呵欠出来:“不成想今日你倒勤快,我以为你又裹着被子高枕而卧呢。”
妲己也不回头:“你看这雪,昨日尚是晴天,只一天便遍地银妆。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自小,我也不曾见过这等美景。”
“你这比喻倒也新巧。这雪本也瞧惯了,经你这么一说,倒是真比梨花还美了。唉,我当年不知多恨这雪天呢。”
“为什么?”
胡喜妹挨到妲己身旁坐下,怅然地叹了口气:“你也知我的真身,未修行成之前,这大雪天便是挨饿的征兆了。若是连下几天雪,就得饿几天了。若是饿得狠了,贸然出洞,只怕落入猎户手中,剥皮焚肉,死得极惨。我们一起修行的,多是在这等天气遭了猎户的辣手。”
妲己看她说得凄惨,不由把昨日对她憎恶的心又弃了几分。反手握住了她,安慰道:“如今好了,你也修得大成了。雪下得再大,也不会再有过去的苦楚了。”
“是啊,可怜我一千多载的寂寞修行,也不过修得妖身。还有那未及修成便成猎人箭下亡魂的,才真正的可怜。你瞧我现在,享尽人间荣华,也算没白白地吃了那么多的苦。所以才想了法子,让我那些姐妹兄弟也一同来享一享福。倒不知陛下对仙姬又动了心,唉。”
妲己听她话里有些酸味,不由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那双善勾人魂的桃花眼,此刻竟装了轻愁。难道这狐狸精对帝辛生出了几分真感情?
胡喜妹摇了摇头:“也不知怎的,得到了陛下的眷宠,实在难以想像独自一个的时候怎么过。我有点傻了不是?”
妲己叹息一声,低低地说:“感情无罪。”
“也不知陛下醒了没有,仙姬……你也猜到了吧,与我一样,不过她修行的时间比我更久。唉,修行再久又如何,终究是妖不是仙。”
妲己无语,一时不知怎么安慰。
帝辛宿醉方醒,却见仙姬正宿在身边,一时情动。那仙姬半推半就,便成就好事。
两人着毕冠戴,帝辛挂念妲己,便揽着仙姬同往寿仙宫。
妲己吩咐了容华上茶,却见内侍回奏:“陛下,亚相正在显德殿候旨。”
帝辛有些不耐:“他又有些什么事?今日早朝时间已过,且让他回吧,有本明日再奏。”
内侍迟疑:“亚相说有要事禀报,定要上奏天听。此刻正在显德殿,陛下不肯接见,便在显德殿守至陛下肯见为止。”
帝辛沉下了脸,妲己心知要糟,自己的符虽已取好,却还不曾有机会交于他。眼珠微转,暗思切不可让比干见了帝辛,便拉过了帝辛的手:“陛下,方才臣妾便与喜妹在赏雪,若去鹿台,想必雪景更佳。不如烫一壶酒,我等四人作竟日之欢如何?”
帝辛愁眉顿展:“王后此言甚善。”说罢,也不理内侍,便吩咐摆驾鹿台。
胡喜妹悄悄挨近妲己,在她耳边低语:“你又在干什么,想救比干?怕不是容易。比干此人,虽是文臣,性却最是耿直。昨日她已瞧出我的真身,今日必是对陛下言说。哼,只怕陛下不信,反治了他的罪。”
妲己苦笑:“你又何苦与他为难?他不过是为着自己的国度,却非针对于你,何苦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