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入完库了,事情也交代清楚了,范三蹑手蹑脚地往马厩公署的办公区走去。他要去仔细看看程坚的那个木盒。之前在他正准备拿起木盒查看一番的时候,公署里的其他同袍恰好就回来了,所以他不得不暂且打消这个念头。按照范三这些天的观察,那个盒子程坚是拿来放他那对盘的油光发亮的红玛瑙色的宝贝核桃的,平时盒子都会放在桌子上,下班的时候再带回去。这些天里范三一直在寻找四周无人的机会,但不是程坚在,就是其他同僚在,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但是今天不一样,程坚刚才还在跟进护卫队入库的事,后边又急急脚招呼那名将军去了,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性,盒子还在办公区里。
范三到了办公区,见到灯火都已经灭了。他轻轻将门推开个缝隙,侧身进去,然后又轻轻将门关上。虽然有些昏暗,但等眼睛适应后,他借着从外面走廊透进来的光亮,摸到了程坚的办公案边。小小的木盒没有躺在它该在的位置上,或许是太暗了没有分辨出来,所以范三动起手来,一个个物件摸过去。没有。桌上的东西都摸了一遍之后,范三得出了这个结论。既然木盒不在桌面上,那可能就是程坚今天已计划好,早将它带在了身上。
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范三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放贡品的仓库真的是戒备深严,跟前两天根本没有可比性。”
“看来有了上次小镇的经验,那帮人这次是做足了准备。”
“是啊。不过如果突然发生点什么意外……”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范三松了一口气。夜晚巡逻的守卫总是突然冒出来,范三好几次在值夜的时候都被他们吓了一跳。范三往自己办公案走去,打算从抽屉里取出火折子来,点亮房内的灯。他拿到了火折子,又转身径直往程坚办公案走去。他弯下腰,慢慢地一个个拉开程坚办公案的抽屉。每开一个抽屉,就像开大小一样,范三期望着下注的点数会被开出来。第一个抽屉里只装了些笔啊,信封啊什么的杂物,第二个抽屉的是些旧文件,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抽屉了。范三稍稍将衣袖拉高一些,然后缓慢平稳地将它拉出来。木盒就躺在里面,范三赶紧往左右四周看了看,又侧耳倾听是否有朝这边来的声音。
今夜寂静,甚至连狗吠也没有,正适合将一样东西从一个地方拿到另外一个地方。
范三伸手拿起那个可能是他的,但现在属于程坚的木盒。他熟练地把盒子背面朝向自己,将右手拇指按在木盒的右下角上,然后用力往右边推。木盒发出熟悉的,清脆的机括脱开的声音,像是在跟范三说一声好久不见。范三将盒子竖起来,令暗格开口朝下,要将里面藏着的谜底倒出来。
铛!铛!铛!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锣声,范三竖起耳朵,伸直脖子。只听见从某个方向,陆陆续续地开始传来火灾的警报叫喊声。这边的叫喊声还没有停下来,另一个方向又开始传来急促的锣声。不一会儿,四方八面都开始传出人们呼喊着救火的声音。
铛!铛!铛!
一阵锣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的锣声声音特别大,人们的叫喊声也特别清晰。是仓库那边传来的声响,是遇袭时的信号。按照应急预案,四周值守的人都会赶去帮忙,同时会有人到这房里来,取那信号箭射到天上,叫来安排好的应急城防守军和衙役。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用力地推开了。灯笼里发出的光照出了范三的身影,他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信号箭。
“快去发信号!”范三小跑着过去,将信号箭递给前来的马厩守卫。
守卫接过信号箭,转身跑向房外的空地,将箭放在地上,箭头对着天,拿出灯笼里的烛火,点燃引信。引信燃尽,信号箭一下子从视野里消失了,抬头看时,耳边已经响起火药炸裂的声音,火光冲天的夜空上也出现了绚烂的信号。
范三和发信守卫一起往放着贡品的仓库跑去。当他们到达时,地上四仰八叉地躺在不少人,有的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有的在地上左右翻滚,痛苦地叫嚷着;有的用力按着伤口,惊慌地看着周围的情况。
仓库里面传出喊杀声和惨叫声,似乎打斗还在继续。这时县太爷、护卫将军、马厩的领导和程坚都赶到了。
“现在什么情况?”程坚一把将范三拉了过去。
“好像是打进去了,现在里面还在打。”范三用手指指着仓库。
县太爷和护卫将军立马冲了进去,然后仓库里发出的打斗声更加激烈了起来。
“信号发出去了没有?”
“发了。一刻钟前就已经发了。”
“发了?我们过来的路上都没有看见啊!城防军和衙役来了没有?”
“没看见。”
“一刻钟怎么也该到了啊。糟了糟了。肯定是周围的火光和声音把信号都盖过去了!”
“快继续发多几次信号!范三你现在立马过去通知衙役和城防过来!快去!”
“是。”范三朝马厩里跑去,去取他的马。
“回来!骑我的去!”程坚朝范三喊道。
范三听到程坚的喊话,又折返回去,骑上程坚的马,赶去报信。
在范三离开后不久,一个身穿夜行衣的黑衣人从仓库里跑了出来。他两胁下夹着两个贴着封条的木箱,肩上搭着一块布,边跑边吹着口哨。又一名黑衣人自上而下冒了出来,接过东西便施展轻功,越过墙头,消失掉了。留下的那名黑衣人,又重新冲进了仓库里去。他们来来回回地,轻车熟路,好像这里才是他们的主场似的。
过了不一会儿,仓库里跑了两个黑衣人出来,一个握着长枪,一个细细长长像根长枪。这次两个黑衣人都没有拿东西,也没有吹口哨,头也不回地翻过墙头,又消失在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