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出去久了连规矩也忘了吗?”墨临母亲显然不喜欢儿子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绝艳的脸上阴云密布。
“若不是您随便掳人,我大可不必回来碍了您的眼,脏了您的地!”墨临说的轻飘飘,江暮迟在身后听的心惊胆战,这母子二人丝毫不给对方留情面,你来我往中尽是硝烟弥漫,江暮迟乖乖当起了缩头乌龟。
墨临的母亲冷笑:“不过百年不见,越发桀骜不驯,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墨临缓步上前,母子二人的目光交汇,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我是什么身份,您不是最清楚吗?”手中甩出一卷竹牍仍给对面的人,“您说是不是。”
紫衣妇人怒气冲冲展开竹牍,越看脸色越青,只听碎裂声起,那竹牍被纤纤素手生生捏成了齑粉,大风刮过不见一丝踪迹。
“即便毁了,那东西依然被儿子记在心里,随时可以誊写在……”
“啪”
一声脆响在江暮迟耳边炸响,墨临歪了头,嘴角渗出一丝猩红的血,打他的人,正是眼眶发红的墨临母亲。
“混账东西,这些都是哪里来的?无稽之谈!”
墨临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他原本只有几分怀疑,现在看来竟都是真的。几片薄薄竹牍,寥寥几笔记载了百年秘闻,起初的怀疑如今都得到了证实,怀疑的利剑随着那巴掌刺入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剜起一片看不见的血肉,搅乱了墨临的胸膛。
江暮迟看着被那巴掌扇在一旁的脸隐没在碎发中,虽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清晰感受到墨临如今的痛苦。
“整日不学无术,还擅自带回来一个人界女子,你把魔界的规矩当做什么?”喋喋不休的数落着面前的儿子,江暮迟却觉得不对劲了,墨临周身的哀伤,心痛开始慢慢褪去,取代的是如深海般的窒息,冷静,她从未见过这般的墨临,像是要吞噬这世间万物。
“说够了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切断了面前女人的声音,江暮迟伸手拉住了墨临的袖口,下一瞬她的手被墨临的手掌包裹住,隐匿在锦袍之下,明明是肌肤相贴,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对面的女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不待她发怒,墨临便抢先开口了。
“这几百年来,我过得如何做了什么事,你不都一清二楚吗?如今教训起我来了?你有什么资格?”
对面的人气的不轻,怒呵:“凭我是你的母亲!”
“那你可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墨临追问,声音带着落寞,对面的人语塞,神情复杂。
江暮迟感觉相握的手有丝颤抖,墨临还是在乎母子之情的,只是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无从得知,但看二人情况,言和几乎不可能。
二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墨临拉着江暮迟的手准备离去时,四周的荷花层层叠叠包围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你到底要如何?”墨临身上已经开始蔓延杀气,一直被忽略的无常剑此时腾空,挡在了二人前面,做好了随时大杀四方的准备。
“你做其他事我可以不管,但是你带外人进来我必须管!”
“你从前不管我,如今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你来插手!”
眼看就要打起来,江暮迟侧身站出来打断二人:“等等,夫人把我带来还未说明缘由,不如把前因后果讲明白再让我走也不迟,如何?”
对面的人皱了皱眉,冷笑道:“区区凡人,还妄想窥探本宫的想法。”
江暮迟唇边的笑有一瞬间的凝固,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打算告诉她了,她一个活生生的人任凭她处置也不容反抗了?即便要杀她也不容反抗?这夫人的脾气怎么如此怪异。
墨临对这个母亲已经忍无可忍,直接忽略了她准备离开,谁知大片的荷花铺天盖地向二人涌来,瞬间淹没了两个小小的身影。
一道剑光快如闪电切断了所拦截过来的一切,漫天荷花在空中洋洋洒洒飞落,无常攻势不改,杀气腾腾向墨临的母亲刺去。
对面的人也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会反抗,躲避过无常剑,也毫不留情搅动起所有荷花池中的水,将所有的荷花连带荷叶统统拔起,牵制住了无常剑,荷花的主人则欺身而上,向墨临和江暮迟展开了攻击。
墨临将人护在身后,正面迎接上了自己母亲的攻击!
心中的怨气积压了百年未发作,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面那也不必再顾忌什么,双方都招招狠辣,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时间天上地下打的不可开交。
江暮迟紧张的注视着面前的争斗,没发觉身后有人悄悄靠近,等发觉不对劲时猛然转身后退,一把匕首已近在眼前,向她脖颈间划去,这是要将她一招致命,丝毫不留余地!匕首的主人,正是与墨临交战落败而逃的墨烈!
墨烈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倒在他脚下的尸体,两道血光闪过,江暮迟与墨烈双双倒在了地上。只是江暮迟脖颈间曼出了一丝淡淡的血痕,墨烈则是被一柄长剑刺穿了喉咙,面朝蓝天,死死定在离江暮迟三步开外的地上,眼中一片惊愕,仿佛一切只是假象,可身上的力量都疯狂的向喉间汇去,像冲破了闸的洪水无法阻拦。
那是无常在疯狂吸收他身上的法力,几百年的法力,刚好让它解解渴。
重物落水的声音噼里啪啦传来,那些荷花荷叶一片不留,断成数截从空中洋洋洒洒落下,另外二人的打斗也被迫停了下来,墨临母亲脸色惨白,一口污血喷涌而出,纤瘦的身子在一片残枝断叶中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墨临将倒在地上的江暮迟扶起,查看脖颈间的伤势,一道红痕醒目地在雪白的脖颈间绽放,让墨临揪起的心有片刻的庆幸,还好,还好无常快了一步,不然此刻在他面前的就是江暮迟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快的连几人都有片刻的失神,无常吸干了地上的尸体,从墨烈的身体内退出来,连那血也吸得一干二净,锋芒更盛。
“烈儿……”痛彻心扉的嘶喊响彻在一片废墟中,江暮迟的心被这一声嘶吼紧紧捏在了一起,耳朵被墨临捂住,带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