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暮祈带着一行人,没有再作停顿。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穿过一条不长的隧道,眼前便豁然开朗。
一座简单古朴的宅院出现在众人面前。宅院并不豪华,但却幽深。院门开着,可以看到院内两旁曲折迂回的长廊。
暮祈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院子,老者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沉默地跟在暮祈身后走了进去。
从外面看去并不算大的宅院,却几经回转走了许久。终于在深处一间院落内,见到了坐在石凳上的红衣女子。
“师父。”暮祈叫道。
“小女龙初雪,见过山主。”病弱的少女上前施礼。
夜挽琴依旧是一手托腮,柔柔地斜倚在石桌上。她搭眼看了看胸前尚有血迹的暮祈,和老者怀里还未转醒的安潇,随后眼神才落在龙初雪的身上。
“你多大了?”她问。
“嗯?”龙初雪微微一怔,有些疑惑,“今年……十五。”
“十五。祈儿也是这个年纪,潇儿才十三。”夜挽琴轻声说着,坐直身子,方才托腮的手在桌面上轻敲起来。
龙初雪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求助地看向老者。老者略一沉吟,抱着安潇上前一步,深鞠一躬。
“恕老朽冒昧,先前打伤两位公子实乃迫不得已,待此间事了,老朽愿凭山主处置。”
“跪下。”夜挽琴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你!”一旁的执剑女子刚要拔剑,夜挽琴敲击石桌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她便再也没能有下一个动作。
“啊……”龙初雪看着执剑女子在身旁倒下,胸前一道长长的剑伤,不由向后一个趔趄。这分明像极了母狮晗雪的伤口。
然而老者却不为所动。他侧身把怀中的安潇交给暮祈,负手而立。
“老夫龙玦此生,上跪苍天,下跪龙皇,不跪旁人。”
“呵……空有气节,岂非愚蠢?”夜挽琴抬袖掩面而笑,说话间,老者一口鲜血喷出,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玦爷爷!”龙初雪脸色煞白,强忍着晕眩,挽住龙玦的手臂将他扶起。
“害死我的灵兽,打伤我的爱徒,还敢来见我?”夜挽琴像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轻声笑个不停,“北城匹夫,果真有这不惧生死的勇气么?”
“山主莫要忘了与先帝的约定。”龙玦从怀中摸出一支白玉剑柄,强忍着内伤,咬牙说道。
“先帝?我与龙修约定之时,他还尚未称帝,如今却已经死了么?”夜挽琴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像是从身后传来。“祈儿,潇儿,不要闹了。”
龙玦两人分明听得夜挽琴的声音自身后接近,却不见眼前红衣女子有所动作。紧接着,周遭的景象渐渐模糊,亭台院落如雾气般变淡,消散。最后出现的,竟还是开满梨花的山间。
回过神来的龙玦两人打量着四周,发现这分明还是进山不久、异变突生时的那片树林。暮祈和安潇还在不远处站着,夜挽琴也立在一旁,地面上没有丝毫打斗过的痕迹,各自胸前也并无半点血痕。只是执剑女子倒在地上昏迷着。
“师父,潇儿的幻术是不是愈发的好了?”安潇一把抱住夜挽琴,撒娇地蹭着。
“你险些害死那边的姐姐。”暮祈责怪道。
“她的意志力也太弱了。”安潇不满地嘟起嘴,“这个爷爷倒是坚强,不过也难不倒我。”说罢得意地冲龙玦做了个鬼脸。
“调皮。”夜挽琴在安潇脑门上轻弹一下,“为师如何教你的?”
安潇放开夜挽琴,摸着脑门有点委屈的样子。
“少和为师装可怜。”夜挽琴轻笑一声,“你们两个,”她转向龙玦和龙初雪,“我徒儿顽皮,没有伤到你们吧?只是这边的姑娘怕是精神受损,即便醒来,多半也是痴呆了。”她一边说着,惋惜地看向尚且昏迷的执剑女子。
“……无妨。”龙玦重新站好,强板着脸说。
“那便最好。”夜挽琴点点头,“既然是北城的客人,就随我来吧。”她伸出手轻轻一挥,像是拨开一面帘子,眼前便出现一个明亮的白色洞口。她回头示意了一下,领着暮祈和安潇先一步踏了进去。
“走吧。”龙玦依旧是淡淡的一声,却全然没有了前一次的轻松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