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姑奶奶,你娘能同意吗?”马伯源摩擦着腰间佩刀,神色有些担忧,“平时你抓抓贼还行,当捕快……别说你娘不同意了,就是你娘同意,知县大人也不能招你啊,怀瑾还是算了吧,万一让婶子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咱俩。”
宋怀瑾托着下巴远眺前方,“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马伯源还是听清楚了,但不知道她说的是当捕快,还是有办法不让婶子生气。
热闹的集市在另一条街道,两人站在桥上倒也清静。
六扇门捕快简风斟了杯茶递给谢瑜:“大人,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宋怀瑾与县衙捕快马伯源交好,马伯源的爹是宋怀瑾的师傅,两家关系亲密,明面上马伯源是县衙的得力捕快,前些日子刚将一名采花贼抓捕归案,但他的武功和办案能力都是平平,卑职去看了,那采花贼武功不低,以马伯源的身手绝无可能独自将其制服,且那采花贼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败给他,而是输给一位女子。不过县衙里的人并未当真,仍将马伯源当成县衙的顶梁柱。”
谢瑜想起昨日马伯源见了他竟半分印象也无,便知晓他不是什么擅于办案之人,“捉贼的另有其人,不用再查了,你去查一查这三个人。”
谢瑜将手中的纸条递给简风,简风双手接过,展开扫了一眼便卷起塞进袖中,不问原因,拱手恭敬回答:“是,属下这就去查。”
谢瑜往窗外扫了一眼,桥上并肩站着的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相隔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两人的神情,但两人的举甚是亲密。谢瑜轻哼一声,不耐烦地将窗子猛的关上,简风以为是谢瑜不喜窗外风大,甚是贴心地将另一扇窗户也关上了,一转身就瞧见谢瑜瞪着眼睛,简风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大人又怎么了,局促不安地立在一旁,直到谢瑜不耐烦地摆摆手,简风一头雾水,松了口气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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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晨风不见凉意,宋怀瑾立在桥上,外衫被吹得漂浮在半空,像是要飞起来,风卷起她的长发,滑过她勾起的嘴角,而她眼睛紧盯着桥下两人,启唇道:“长明来了。”
长明穿着灰褐色的捕快服,手背在身后握着佩刀,表情严肃,一踏一步走得极为认真,但眼神始终盯着走在他前方半步的男子。
那男子一副书生装扮,偏生又穿得招摇,一穿淡绿色锦袍绣满了竹叶彩蝶,脚踩云锦千层鞋,腰间系着一条金腰带,垂挂着一只云纹玉佩,头上还插着支碧绿晶莹的玉钗。宋怀瑾仔细打量了眼,见他脸上似用白粉敷了面,惨白着张脸,活像被吸了精气,但他手中还捏着把折扇晃来晃去,看上去极是碍眼。
想来这人便是孙浩,宋怀瑾咬了下嘴角,迎了上去:“孙浩?听说你中了秀才,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长明认得宋怀瑾,以为她是来捣乱,抬脚上前半步正要阻拦,谢瑜冲他使了个眼色,长明便按捺住动作。
孙浩摇着折扇,凑近宋怀瑾上下打量一番,一双丹凤眼眼角吊起,笑得有些猥琐:“美人儿认得我?在下不才,前年确实得了秀才的功名,不足挂齿不足挂齿,美人儿要是喜欢吟诗作对,我待会送你首诗可好?”
宋怀瑾抿嘴一笑,用袖子轻轻遮掩住嘴角:“那边多谢公子了。”
孙浩吊着眼睛笑:“这青阳县风景上好,美人儿可想去游山玩水?在下今日无事,不若你在这等我可好,一会儿我就来寻你。”
宋怀瑾微微侧身,避过孙浩探来触碰她胳膊的折扇,似是羞涩地回避:“孟子曾说,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如此看来公子不仅是智者,还是仁者了。”
孙浩仰着脖子哈哈大笑:“美人儿真会说话,一会儿带你好好去看这山这水,让你也当智者、仁者可好?”
宋怀瑾低头微笑,马伯源示意长明催促孙浩继续走,孙浩临走前还低头在宋怀瑾耳边轻声说“等我”两字,便邪魅一笑,摇着折扇大摇大摆走了,一点也不像是被压到县衙,反而像是富家公子带着随从散步。
宋怀瑾嫌恶的掏掏耳朵,冷哼一声讥讽道:“什么秀才?名不副实,草包一个,四书五经都没读好怎么考的秀才,依我看,这里边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马伯源也没读过什么四书五经,但不妨碍他厌恶孙浩:“这孙浩行事如此嚣张,丝毫也没将此案放在心上,看来他是仗着跟知府大人有亲知道没人赶拿他怎么样,但如此肆意妄为也太无法无天了些。”
宋怀瑾摸了摸下巴,“但此案牵扯到挂名田,如果挂田的不止他二人呢?那这里边可就牵扯大了,别忘了,如今青阳县可是供着尊大佛,知县不想管,那也要问问大佛同意不同意。”
宋怀瑾双手抱胸又站回桥边,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马伯源问:“姑奶奶你怎么还不走,一会儿马伯源就要出来了,难不成你还真要和他去游山玩水?”
宋怀瑾挑眉一笑:“姑奶奶还怕他?你赶紧回衙门去,将孙浩说的话都记下来,回头我可是要问你的,快去!”
马伯源只好先回县衙,虽放心不下宋怀瑾,但转眼一想她的身手也确实不用他担心,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不知何时,客栈二楼的窗户又被人打开半扇,谢瑜冷眼瞧着桥上依依惜别的两人,心中嗤笑,原来相当捕快是为了情郎啊,当真可笑,她把捕快当成什么了,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