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有这些东西存在么?”霍病虎笑道,手中风雷棍轻描淡写地摧枯拉朽,巷子中满是啾啾入耳的鬼声,“正因为不可能存在,所以方为奇迹,哈哈哈……”霍病虎大笑起来,风雷棍发出闷雷般的声响,风卷残云般扫荡着巷道中挤作一堆涌来的断头鬼,不多时便清剿一空。
前方巷子中又传来细碎的脚爪踏地声,五六头目露血光的野犬现出身形,停在距二人十步开外,喉中低沉地唬唬作响,龇着尖牙贪婪地盯着霍病虎和叶慈南,霍病虎停下脚步,左手在叶慈南背后大椎、脊中、命门三处穴位疾点,将叶慈南点穴定在原地,此时那六条野犬面目狰狞地变化着,那一颗颗狗头竟变化成人脸的模样,口中獠牙外露,猩红的长舌耷拉在外,口角涎水直流,蓄势欲扑。
“身为敬拜神的神棍,此时却一言不发么?”霍病虎背对着叶慈南嘲讽地笑着:“身处这精彩纷呈的场景中,至少也该说一句。”此时为首的人面野犬按耐不住,纵身扑将上来,一张獠牙密布的大口张得异常地大,狠狠地咬向霍病虎,霍病虎双手握棍,双膀一使力,棍梢斜斜上挥,本意直接击打人面野犬的头部,却不想它扑击速度比之霍病虎想象的快了一线,这一棍正打在人面野犬的脖颈处,力道之大,如利刃斩过一般将那颗狗头打断,身首异处,霍病虎瞬间出手之后,嘲笑地继续道:“说:神啊!”
叶慈南被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和霍病虎嘲弄的话语刺激得话都说不出来,心中信仰之塔一点点在崩塌着。
剩下的五只人面野犬纷纷怒声低吼,身形迅捷无比地自数个不同角度朝霍病虎扑来,霍病虎不退反进地大步跨前一步整个人将叶慈南挡在身后,迎头痛击令人眼花缭乱的人面野犬,一式群魔乱舞使出,巷道中顿时便如下了场血雨般,腥臭的污血泼洒在空中,数条人面野犬一个照面便被打得身躯四分五裂血肉横飞,留下一颗狗头却仍死死地咬在霍病虎肩上、臂上,失去身体的头颅犹自目露血光,口中獠牙狠狠地撕咬着。
叶慈南看着眼前的景象,脑海中一片空白。
霍病虎侧过脸瞪着咬在他肩上死死不放的狗头,一把抓在它顶瓜皮上,五指一用力,将这狗头捏得爆裂开来,然后又将被咬住的手臂往头上撞去,哈哈一笑,用额头将咬在手臂上的狗头撞得稀烂,另外几条人面野犬趁机避开他手中风雷棍,如鬼魅般再次向他咬去。
叶慈南鼻中嗅着腥臭无比的血腥气,耳中尽是人面野犬的低吼和肢体碎裂声,加上霍病虎满是狰狞的笑声,她脑中简直无法思考,只是被恐怖笼罩着,连祈祷的话也想不出来。
片刻过后,巷道中恢复了平静,只有鲜血滴落的声音。
霍病虎一甩手中风雷棍,将棍扛在肩上,转过身来,只见他满面血污,尤其脑门上,沾着细碎的肉块和大片血渍,暗红腥臭的污血顺着他脸庞往下淌。霍病虎走到叶慈南面前,冷冷地道:“表演暂告一段落了。”说话间,地上一颗狗头挣扎着想要咬在叶慈南的腿上,被霍病虎一脚踏得稀巴烂,霍病虎随意地在脸上一抹,甩了甩手,也不解开叶慈南的穴位,淡淡道:“就此别过罢将军大人。”
月亮依旧半掩在云后,洒下清冷的光。
右脸颊上的伤疤不再刺痛淌血,今晚可以消停一会了,霍病虎暗想。
叶慈南张了张嘴,却又没说话。
月光下,霍病虎默默无语地在小巷中走着,七里八拐地走了约莫一刻钟。
前面不远便是小酒馆。
老板娘的酒馆
圣教青阳大教堂,位于青阳城南门直入城门大街旁,与南门相去不过里许,火器营驻扎之地却就在教堂斜出五十丈之地,是以魏凉纣当时眼见霍病虎不可力敌,早早地便金蝉脱壳去召来了值守的火器营火铳手,满以为能留下霍病虎,却不料仍是被他劫持了叶慈南从而全身而退,连那个言语聒噪自称道士的帮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魏凉纣心中简直气炸了,只觉得自己便彷如傻子一般被戏耍了一趟。
“霍病虎……”魏凉纣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自从两年前明仁堂销声匿迹后他便满心以为那群人都死在不知何处荒郊野外,不料今夜霍病虎却又露了面,就是叶慈南之前所擒的异教徒,他早该想到,使一根沉重无比的铁棍的僧人,可不就是从前楚宋阵前杀得人人胆寒的霍病虎么?
当下魏凉纣一连串的命令发出,整个青阳城乱哄哄地热闹起来,捕快、城卫、护教军和火器营在城中大肆搜捕起来,势要找到两名大胆刺客的踪迹。不多时,便有人来报,城东巷内发现了荡魔将军叶慈南,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魏凉纣冷冷地道:“带路。”一撩袍袖偏腿上了马便往传报的地方赶去,跟着报信的护教军校尉不过片刻便来到那条僻静幽暗的巷子中,数名捕快察看着地上和墙上,一股腥臭扑鼻而来。远远地便见一身月白战袍的叶慈南僵硬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一旁护教军的士兵抓耳挠腮地在想办法,叶慈南虽身子四肢不能动弹,嘴巴还是可以说话的,正在不停地咒骂着属下皆是一群废物,骂着骂着就要连魏凉纣也骂上了。
用力地咳嗽一声,魏凉纣翻身下马,背着双手踱步走向叶慈南,嗅着巷子里浓烈的血腥气不由大皱其眉,问一旁一名正在灯笼光下仔细端详黏在青石板上的模糊血肉的捕快道:“死了人?”
那捕快抬头见是魏凉纣,急忙起身恭敬地道:“禀裁决长大人,确实死了人,一共六个,尸首全都残缺不全,大部分皆是支离破碎或肉糜状,但一共拣出十二只耳朵。”
魏凉纣面带厌恶地说:“下去罢。”挥退了正查验现场的捕快们,来到叶慈南面前,看着仍怒骂着手下的叶慈南,皮笑肉不笑地道:“将军受苦了,可需本座略施援手?”
叶慈南本是贵胄千金,也就是入圣教后习练了一些剑法拳脚功夫,内功修为着实平平,无法自行冲开被点穴位,被霍病虎点得站了小半个时辰,腿脚都僵了才把人给盼来,偏生这帮子捕快内功也是粗浅,解不开她身上穴位,自己属下的士兵就更是不堪,会内功的基本上没有,是以尽管她骂了半天,却仍是丝毫不得动弹。
此刻见魏凉纣来了,心知他必定能解开自己被封穴位,尽管内心十分不愿,可实在是受够了腿脚酸麻地僵站在此处,随硬着头皮道:“还请院座施为。”
魏凉纣嘿嘿一笑,问道:“那妖僧点了你何处穴位?”
叶慈南回想了一下,答道:“背后大椎、脊中、命门三穴。”
魏凉纣嗯了一声,施施然伸手在叶慈南背后三处穴位疾点,阴柔的内力一入叶慈南穴位内便与霍病虎留下的刚猛内力相抵消,穴位随即解开,叶慈南只觉腿脚腰背酸胀,几乎便站不稳要跌倒,只得由一旁属下校尉搀着相魏凉纣道了谢,然后自己运转内力让体内血气活泛起来。
“巷子里死了六人,是那妖僧所为么?”魏凉纣面色一正,向叶慈南问道,“均为何人?”
叶慈南愣了一下,终究还是绝口不提适才亲眼所见的恐怖一幕,只是说:“那妖僧动作太快,转眼便连杀数人,末将没看清楚那些人是什么来路。”
魏凉纣闻言微微皱眉,心道兴许是霍病虎为免泄露行踪而杀行人灭口,可他至于用如此残暴的手法灭口么?弄得遍地血肉模糊岂不是有意让人知道他来过?况且又把叶慈南留下,“蹊跷。”魏凉纣摇摇头道,又问叶慈南道:“那妖僧往何处去了?”
叶慈南看了一眼霍病虎离开的方向道:“就是那边,妖僧独自一人走的,那道士并未现身,估计另有碰头的地方。”
魏凉纣唯一颔首,抬手指向叶慈南示意的方向,冷声喝道:“挨家挨户搜!”
霍病虎早就回到了酒馆,虽然以兜帽罩住半张脸,但酒馆内此时坐了几桌酒客,说不得便有人留了心起疑通报圣教,此时青阳城内已经贴了缉捕文书悬赏霍病虎和紫城子,虽然画像并不惟妙惟肖,但一身黑色斗篷兜帽遮脸的打扮却很是惹人生疑,是以霍病虎从门帘缝隙中打量了一眼酒馆内,便径直自巷子中翻墙进了酒馆后厨灶房外,小院中间一口水井,阔深而阴寒,霍病虎纵身便直直地从井口处跳下去,待将落水之时双脚蹬住井壁,伸手用力推开井壁上一道包铜活页门,敏捷无比地提着风雷棍弓身进了门内。
“病虎大叔!”小笑残欢喜地叫了声,跑上前来。
霍病虎笑着揉了揉小笑残的头发,直起身大步往里走着,边走边问:“笑残你一直在等我?”
小笑残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前面吱呀一声,自其中一间密室中探出一颗蓬头乱发的脑袋,正是紫城子,朝霍病虎喊道:“秃驴!你回来了?我以为你搂着那母夜叉不知上哪儿快活去了呢!”
霍病虎愠怒地低喝:“滚!瞎扯!”
紫城子一听急了,嚷道:“你个贼秃!道爷跟着你去杀你旧情敌,屁股上可是为你挨了火铳的!”说着瘸着走出来想脱裤子扭腰把屁股上的伤指给霍病虎看,却见小笑残羞得掩面别过脸去,这才止住了往下褪裤子的动作,叫道:“你还敢让道爷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