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人发现大柱的反常了。他在大学时候表面自负,但内心隐藏着自卑,当自卑沉积久了流露表面时,内心就变得自负了,经常在拉屎的时候吼上几嗓子:"天生我才必有用,大刘,快给老子送点草纸过来。"
毕业后去部队的几年杳无音信,回成都时宛如一个色鬼投胎,让同室兄弟颇为不齿,可没过几天就像青年志愿者一样去云南考察贫困山区,回来还搞了个声势不小的扶贫影展,筹了一笔钱给人家寄了去。
这摆明着就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有益于人民的人。
这不得不令一直有优越感的大刘等人自愧不如。
可是,这个高尚的人没高尚多久又和小姐搞上了!当然,这个城市很大,人的嗜好难免林林总总、千奇百怪;再者,爱情和这个年轻人似乎不大投缘,所以他的举动倒也在意料之中。但这次大柱的行为决计是大刘等人万万想象不到的。
大柱近几个月收敛了对女人的博爱情操,和一个文学女青年搞到一起。至于文学青年的称号源于她曾经在成都晚报上发表了三首小诗,其中一首是这样的:
《爱情之夜》
夜,寂寞,爱情,更寂寞,男人,寂寞,女人,更寂寞,拥有爱情的夜,拥有男人的女人,便不再寂寞。
大刘为此置疑成都晚报的质量,却得到大柱没文化的评价,他回忆了老半天发现自己的确不具备诗人的能力,于是承认了女青年的文学地位。
关于这几行断句为女青年赢得的荣誉必须归功于大柱,他那天在某宾馆和网友进行身体交流后发现自己钱包不翼而飞,兜里仅剩下一个钢镚儿,连出租车都打不起。所谓善泳者溺,他现在就是这种状况,玩了无数女人,这次却被女人玩得体无完肤。
他越想越气,恨不得冲到大街上把女人强暴精光。因此,那个卖报的妇女看到他的眼神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由把报纸抱得更紧了。
"怎么?怕我抢你报纸?我有的是钱。"大柱简直是义愤填膺了,抢报纸?连卖报的女人都敢小看他,我就这点能耐?老子他妈想强暴你。
"那就买一份吧?"女人战战兢兢地递出一份报纸。
大柱唰地取走报纸,把手里的钢镚儿扔给她,豪迈地说:"不用找了。"
那女人拾起钢镚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一块五毛钱一份。"
"什么?"大柱恼怒地瞪着她。
"没,没什么。"女人赶紧低下头,紧紧抱着怀中的报刊,急急忙忙的逃掉了。
大柱看了看手中的报纸,想扔掉又觉得可惜,毕竟此刻这是自己唯一的财产。他倚在路灯下漫不经心的摊开报纸,然后就看到了那几行叫做诗的断句。
当天晚上,大柱趴在电脑前以一包烟四杯咖啡为动力敲出一篇诗评,声称该诗冷峻而犀利地描绘出现代城市男女对精神世界的向往对纯洁爱情的追求,吹捧作者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的美丽的漂亮的单纯的善良的大方的慷慨的可爱的令人不忍伤害的啥,他始终没有说明白,因为已经超出人类语言可以概括的范围。
扬言作者一个人在追求纯洁爱情的道路上艰苦跋涉,满目疮痍,得到的却是失望,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谎称这首诗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它摧枯拉朽地将文坛上所谓的先锋派流氓派现代派后现代派统统砸碎--令人费解的是,这篇所谓的评论居然被成都晚报登载。由此可以看出,大柱这个人不仅善于昧着良心说话,而且极具想象力。
你知道文学青年们最在乎的是什么吗?就是读者的回应。不信你到各文学网站考察考察,你就捡写得不能再滥的文章发表意见,也不用说什么具体内容,就打一串省略号。
保证作者感慨涕零一天内连发几十条回复给你,说什么惺惺相惜之类的话。我当年出道时在天涯发了一篇帖子后,为等待读者的评论曾创下趴在电脑前睡着的记录。只要有人留下半个字节都会让我浮想联翩回复些英雄识英雄之类的豪言壮语。
那文学女青年就属于这种状况。她比我当年还要激动,顺着地址找到了大柱,要和他彻夜长谈文学啊理想啊人生啊之类狗屁不通的大道理,结果在大柱的鼓动下进行了激烈的身体交流。
之后大柱在诗人的感化下也投身诗坛,创作了些更加狗屁不通的断句,只是这些所谓的诗作超出了成都晚报的承受底线,所以他只能以准诗人自居。
但女诗人对他很有信心,一再安慰他不要气馁,继续努力,灵感就像女孩的月经期只要有耐心总会来临的。
"灵感找不到怎么办?"
"找呗!"
"哪儿找?"
"床上找呗!"
于是大柱心满意足了。做爱的灵感就像少女经期的分泌物蜂拥而至。
大刘闻此,总觉得那丫跟当年网上流传那个****极强的木子美多少有些牵连。
大柱的另一重大改变就是在川熙路上买了个店面,专售诗画,他自己用一枝毫不起眼的狼毫毛笔歪歪斜斜地写下"品诗"两个大字悬挂起来。
店子里面大都是海子、顾城、叶慈、萨瓦多尔等人的作品,甚至还有圣经语录,其中有几句就是这样的:"我的弟兄们,你们落在百般的试炼中,都要以为大喜乐。","你不要惧怕他们,因为我与你同在,要拯救你。"除此之外还有大柱自己的作品:"露珠挂在成都污浊的脸庞、为死去的诗人流下泪两行。"
这些颜色阴郁的字画被诡异的布置在阴森森的店子里,大刘进去时怀疑自己到了阎罗殿,竭力劝说大柱改换风格,至少也得换个地方,别影响了川熙路的美好形象,成了千古罪人。
大柱深不可测的摇了摇头,开始阐述高深的理论,说自己受了上帝的点醒,要在这个惨淡的人世里苦心经营最后一点诗意,给所有迷途的人们一些指引,真正的诗人都被俗世诛杀了,只剩下我们这些伪诗人在无能为力地挣扎。
"什么是诗,你知道吗?"他问。
大刘显然被这个问题难住,支支吾吾地说:"大概是些我看不懂的文字吧。"
"不懂就算了,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身在罪恶之池,已沾染了罪恶,无人来救赎,只能靠自己。"
"操,你能不能说些我能听懂的话?"
"晚饭去哪里吃?刘一手还是胖鱼头?"
在火锅店里,大柱瞄上了邻座一个美女。那美女孤身一人却点了满满一桌子菜,令大柱心动的当然不是这桌子菜,而是她脸上如油画般妖艳的浓妆。
眼影画得像熊猫,口红涂得像猴尻,耳环坠子似乎是从公交车上拆下来的,更迷人的是琥珀一般细嫩光滑的肌肤,蜜蜂一般的腰肢,以及随风招展的短裙。大柱为她点了一匝啤酒,预付了账单,然后果断的舍弃了大刘坐到她对面。
在这个天气回暖的晚春,成都的年轻人都有和陌生异性交往的渴望,两个人开始密切交谈。吃完饭,大柱顺利地挽着她的胳膊去了风靡成都的洞洞舞厅,又喝了不少酒,大柱觉得时机成熟,搂着她的蜜蜂腰上了法拉利。
"我们是不是该干些什么?"美女饥渴的摩挲着法拉利挑逗他。
"聪明!"大柱说着从座椅后面掏出一本诗集说,"我决定给你念一首诗。"
"念诗?"美女大吃一惊,义正词严地说道,"我是一个讲原则的任,虽然你的车很有档次,但是念诗不可能让我湿润。"
"是吗?这诗是我写的。"大柱懊恼的说。
"你写的也不行,你以为写诗就能够让人湿润吗?"美女寸步不让。
"那请便,不送。"大柱板着脸说。
美女真就下了车。
大柱一拳狠狠砸在车窗上:"妈的,一点诗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