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阳平面色一沉,没有料到有人会这般不知礼数,刚要发作,袁有德大手一挥,将他拦下:
“何人喧哗?”
众人让开一条道路,赵庆快步上前,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弟子赵生,有一桩奸佞邪谋奏禀师叔祖。”
袁有德立刻意识到,这可是一个树立自己刚正不阿,英明光辉形象的大好时机,又见赵生面容与赵庆有几分相似,更是对其生出亲近之意:
“快快免礼,我道元宗法度虽宽,倒也算公正,你且说来,贫道必将给你做主。”
赵生见这他满脸严肃,对自己的语气却很是和善,心里乐开了花,赶忙将陈青云赵庆在宫中所谋一一道出,说完抬头,却发现周围一片安静。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一众长老、殿主,甚至是掌教,全都目瞪口呆,仿佛赵生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袁有德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自己为何要叫赵生过来?这下好了,弄得人尽皆知。
赵无祸眼中冰冷,虽然这赵生只是一个跟他年纪相差不大的孩子,但是口中所说之事却是一心想将赵庆一支几人推入深渊。
倘若赵庆只是宗门杂役弟子,仅凭此事,不光陈青云、孙蓉,甚至整个楚国也会受到牵连,其心不可谓不毒。
“你放屁。”
赵庆也急了,虽然确有此事,可在赵生的添油加醋下,显得极为卑鄙阴险,肮脏不堪。
附在脸上的面具让赵生看不清对方面容,可这声音却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似是不知在何处听过。
“师叔祖在上,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眼看赵庆还想开口反驳,赵无祸连忙打断:
“你说句句属实?那这消息你从何处得来?”
赵生又将自己的身份与赵德收买孙蓉侍女的事如实相告。众人听后心中了然,对赵生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凡人宫闱的斗争,竟被赵生带入宗门。
赵无祸一喜,紧接着开口训斥:“如你所说,那赵庆可是你的堂兄,孙蓉也是你的婶婶,他们离开楚国,获益最大的就是你与你父,你却为了昔日旧恨,进了我道元宗都不肯罢休,一心出卖自己的血脉亲族,。”
“道元宗上下一派和睦,你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歹毒心思,真要让你学得法术,日后还不定生出何种事端!给我宗带来何种祸患!!”
赵无祸的声音虽然稚嫩却铿锵有力,众人连连点头,认为他言之有理,这本就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赵庆又被袁有德收为徒弟,成了众人的师祖,相比之下,心里也有了决断。
赵生脸色苍白,惶惶不安,自己明明是在揭发赵庆等人欺瞒宗门的丑事,为何会被面前两位师叔祖呵斥?
殿内长老众人,哪个不知道赵庆是袁有德的徒弟?袁有德本就对弟子招收兴趣不大,又发生了这种让他面上无光的事情,早就不想呆在这里了,话也不说的卷起二人消失不见,走之前还特意向大殿门口左侧的空地看了一眼。
最终一人以上等资质,被一位长老收为弟子;十二人以中等资质,被各殿主收入门下;剩余一百七十八人,以下等资质,成为道元宗杂役弟子。
至于赵生,则因心性不佳被逐出宗门,道元宗弟子招收就此结束。
新入门的弟子在师傅、师兄的带领下各自回到住处,乾元宫再次安静下来。
乾元宫门口左侧的空地上,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缓缓浮现,正是王文哲与赵无极。
“师傅,我们先前是不是被袁师叔发现了?”
赵无极一脸好奇,袁有德走之前充满嘲弄的目光让他觉得,这个平日里看起来疯疯癫癫的道士或许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王文哲苦笑:“不错,没想到有德师弟的修为越发精进了,为师分明屏蔽了所有气息,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为师原本以为,赵无祸无非天资比你好上些许,今日之事,我对他的看法倒是大为改观,师叔这一脉,后继有人啊。”
在他看来,此子心思缜密,三言两语就把赵生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把一件小事硬生生推至宗门大义的高度,这哪里像是七八岁孩童该有的心智。
赵无极抬起头,对王文哲的这番说法很是认可,笑着说道:“无祸哥本来就是极为优秀的人,不过徒儿觉得,袁师叔才深不可测呢。”
“哦?何以见得?”王文哲意味深长的问道。
仔细想了想,赵无极一脸认真的向他分析今日所发生之事。
“袁师叔故意给他们面具,却不更换身上显露身份的道袍,隐瞒了二人尚未修炼的事实也满足了他爱出风头的喜好,误打误撞下还帮赵庆揪出了赵生这个隐藏的敌人。”
“看似装疯卖傻,实则处处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甚至还收获了意外之喜,所以徒儿才说袁师叔深不可测。”
王文哲满意的摸着赵无极的头,仰天大笑:“无极,你可真是让为师好生惊喜啊,虽然为师不如袁有德,可你未必不如赵无祸。”
师徒二人化作一道青烟,消散在了云雾密布的山间,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乾元殿,静静等候下一次开启。
赵生被丢出道元宗后,一边气急败坏的咒骂“师叔祖”是非不分,一边踏上返回东洛城的官道,一路上,绞尽脑汁的思考那声音熟悉感到底来源于何处。
突然,他打了个冷战,想起了每年都要在赵氏祭祀大典上向先祖祈愿的赵庆。
远处一个老人向他走来:
“小友,敢问东洛城怎么走?”
赤云山
藏经楼
自从袁有德将藏经楼搬至此处,赵无祸与赵庆就告别了那间破烂的草屋,在藏经楼里安了家。
深夜,赵无祸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自己遇到袁有德后的点点滴滴,身旁的赵庆早已鼾声如雷。
翻了个身,他嘟囔了句:“管他呢,反正也没有害我。”
在赵无祸进入沉睡后,他的胸前微光亮起,七彩光芒遍布四肢百骸,在他胸腔里微不可查的地方,一块小石头正随着赵无祸的心脏不停跳动,正是那块缩小了无数倍,将他和赵无极带到这个世界的七彩“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