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天气渐暖,赤云山顶冬日积雪消融,化作涓涓细流,滋养万物。
红枫扎根青石之下,遍布山间,树上暗红色的老叶焕发光泽,枝丫末梢,艳红色的新叶片片舒展。
远远看去,日光挥洒,漫山红叶,映的山顶白云也一片赤红,赤云山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明明一副“赤山映红云,红云笼赤山”的瑰丽景象,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赤云山间,原本破旧的草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黑色塔楼。
塔楼共六层,由清一色的黑砖建成,与赤云山上墨绿色的青石仿若浑然一体。楼门上方的黑底牌匾龙飞凤舞着三个金色大字——藏经楼。
楼前溪水旁,赵无祸正蹲着身子用手掬起一捧清冽,大口大口的喝着,看到周围草木生机盎然,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道元经》有云:草木之圣灵,生于天地间,感四时之变化,应命数之枯荣。”
山中幽静空灵,清风拂过,枫叶轻轻摇动,赵无祸在此间盘坐,耳边只有水声潺潺。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醒来,想着方才的奇妙感受,回味无穷的同时却也不明所以,思索间,向不远处的袁有德跑去。
这段时间,不知赵庆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反常态的对袁有德言听计从不说,还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感悟灵气,纵是失败也不曾气馁,堪称百折不挠。
藏经楼前,袁有德正坐在竹椅上优哉游哉的看着赵庆修炼。显然,这个蠢笨徒弟近日的表现令他很是满意。
想到自己略施小计,就把赵庆忽悠的如此卖力,袁有德更是得意,将双腿一伸,搭在竹椅扶手上慢慢晃动着,心中感慨,自己真是驭徒有方。
察觉到赵无祸向自己走来,这可是平日里少有的事情,袁有德轻咳一声,赶忙坐正身子,理了理褶皱的道袍,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够威严,开口对着赵庆说道:
“徒儿,今日修炼便到此为止,须要知晓修炼一途,当松弛有道。”
赵无祸目光怪异的向着袁有德行礼,将刚才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
袁有德稍作沉思,压下心头震惊,对着赵无祸做出了一个自认为高深莫测的微笑:
“心中无我,灵台空明,此般心境下,更容易感悟天道。一般来说,只有练出元神之人,才会在修炼时进入这种状态,师弟当真乃不世之材。”
说完,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同样都姓赵,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赵庆仿佛没有听到方才所言,嬉皮笑脸的凑上前来,声音满是讨好,笑眯眯的问道:“这么早就结束修炼,莫非到了收徒的日子?师尊可是要带我们去观礼吗?”
赵无祸闻言也满脸期待的看向袁有德,却见他一拍脑门:“贫道把这事给忘了。”
每次招收弟子前,道元宗都会预先派门人前往境内十二国,从四万万人里挑选资质出众的孩童,此次来拜山门的千余人皆是如此。
招收弟子的章程颇为繁冗,前两日的资质筛选已经结束,千人队伍,只留下不到两百人,今日则是要“行入宗礼”。
袁有德带着二人转瞬来到乾元宫上空,刚欲落下,又储物袋里掏出三副古怪面具,自己戴在脸上后,有分别分给赵无祸和赵庆。
干笑着向两人解释,这面具可以掩饰修为,阻隔他人眼睛与神识的探查,担心自己过于伟岸,引起骚动。
赵无祸嗤之以鼻,袁有德的心思他怎会猜不出,不过是担心自己跟赵庆没有修为,怕在徒子徒孙见了丢脸罢了,一旁赵庆也是一脸愤慨。
待二人也乖乖戴上面具后,盘旋在乾元宫上方的云彩才缓缓落下。
宫外密密麻麻全是前来观礼的其他山的弟子,见到天空落下的三人身穿黑色道袍后,纷纷让出道路,袁有道见状目露得意,小声的对二人说道:
“看,都说了贫道太过伟岸,带着面具都有一种王霸之气,吓得这些人不敢靠近。”
随后,三人来到宫门前,向里张望,前来观礼的都是修炼之人,袁有德声音虽小,却也分毫不差的落入众人耳中。
废话,全宗上下谁不知晓,黑色道袍只有掌教跟两位祖师能穿,前些日子也曾听各自师傅说起,两位师祖分别收了徒弟跟师弟,尽管刚入门,辈分却比掌教还要大,此刻掌教正在里面主持收徒事宜,三人身份自然不难猜出。
穿着此等道袍,脸上还带着面具,这等欲盖弥彰的事情也只有那位师叔祖才干的出,众人想笑又不敢笑,苦苦忍耐,憋得满脸通红。
此时乾元宫内再一次座无虚席,殿中央站着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道元宗当代掌教孙阳平不住点头,赞叹这届弟子总体资质明显比上届要好。
“肃静。”
孙阳平不怒自威,清了清嗓子,开始向殿内新收弟子介绍道元宗立宗近万年来历代掌教师祖的丰功伟绩。
一番长篇大论后,只见他神色庄严,继续说道:
“尔等入我道元宗,当向历代祖师行弟子之礼,接下来,入门礼,开始----”
随后,那些弟子分别上前恭敬跪下,面对满墙的玉牌脆生生的开口:
“弟子王焕,上等资质,见过历代师祖。”
“弟子赵生,中等资质,见过历代师祖。”
“弟子李媛,下等资质,见过历代师祖。”
......
在他们一一上前行礼时,大殿两侧端坐的长老殿主也在孙阳平的带领下,来到袁有德三人面前,如同那二百新收弟子般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说道:“见过三位师叔祖。”
大殿之上,两批人分别朝着两个方向,长跪不起。
“起来吧,贫道隐藏的如此巧妙,为何还是被你们一眼认出?”无奈的摆了摆手,袁有德摘下面具,感觉有些无趣。
孙阳平等人刚想起身,闻言身体踉跄,险些重新跪下。
废话,抛去道袍不说,你脸上的面具,之前同文哲师祖一起收徒时就戴过,巧妙?傻子会才认不出你。
“师叔祖伪装自然天衣无缝,奈何师叔祖修为高绝,霸气外漏,如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我等这才能轻易认出。”殿外袁有德说的话孙阳平岂会不知,见他有些不开心,陪着笑脸赶忙说道。
袁有德听了,脸上尽是恍然大悟之色。笑着拍了拍孙阳平的肩膀:
“原来如此,贫道还纳闷呢,阳平你这等眼力,实在是真知灼见啊。”
此时,行完“入门礼”的赵生早已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知晓了三人身份后,心中不由大喜,真乃天赐良机。
嘴里当即大叫:“师叔祖在上,弟子赵生,有要事奏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