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见说话那人有些眼熟,想是早上清场的时候见过,是厨房里的,只是不知道是打和的还是烧火的。
他吸溜了一下鼻子,将流出来的鼻涕吸了回去,琴音只觉的一阵恶心,忙挥手让他站远了点。
江掌柜介绍说,“这是小六子,是厨房生火的。”
“嗯。”琴音应了声,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江公子。”
那小六子呆头呆脑的回答,“就是我上茅房的时候。”
江掌柜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谁问你在做什么,你只管说是什么时辰。”
小六子摸着头,委曲的说,“就是我上茅房的时辰啊,我平时都是那个时辰上茅房的。”
江掌柜又待要打,琴音道,“你不要打岔,听他说,不明白的我会问。”
小六子就结结巴巴的说起来,“当时我正在上茅房,肚子难受,拉了很多,蹲的脚都麻了,站起来就两眼发黑,还摔了一跤,不知道是谁又扔了个酒杯砸在我头上,砸了好大的一个包。”
他把头发拨开,给琴音看他头上那个包,琴音只见他头发里一片片白色的头皮屑,差点没吐出来,心想,下次再也不来这来凤楼吃饭了。
小六子又接着说,“当时我很生气,心想肯定是小赖子扔的石头砸我,就也捡了块更大的石头,非要把他头砸破不可。”
琴音问,“小赖子是谁?”
“小赖子就是小赖子。”小六子看着琴音说。
边上店小二补充道,“小赖子就是在外面讨饭的小乞丐。”
琴音只好耐着性子问,“那小赖子又怎么呢?”
小六子道,“不是小赖子。”
琴音要抓狂了,“到底是还是不是?”
小六子呆呆的看着她,象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店小二上前说道,“这小六子说不清楚话的,不过我听惯了的,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不如让他先说,我再来帮他解释一下。”
琴音只得同意,下面就是店小二按照小六子的说法,解释出来的意思。
当时小六子因为拉肚子,来不及跑到茅房,就在后巷一个角落里解决。
然后就有人扔了个酒杯砸在了他头上。
他以为是小赖子故意的,便也捡了块石头想要砸回来,却捡到了一只酒杯。
小六子正奇怪怎么有人把这么好的酒杯乱扔,突然就听到楼上一片声响,象是碗盘被砸的声音。
紧接着就看到有人从三楼窗户里跳了下来。
那人跳下来后就在那里跳脚大骂,小六子认出那个人是之前在店里和使鞭子的人打架的那个人,也就是大家说的江公子。
他怕被江公子看到自己手上的酒杯,就赶快缩了回去。
江公子边骂边挥手,好象十分的气愤,但没过多久,他就没力气了,坐在地上直喘气。
小六子等了一会也不见江公子起来,就准备偷偷开溜。
这时突然从对面街巷里跑出来几个人,抬头的抬头,抬脚的抬脚,用绳子的用绳子,江公子就爬起来和他们搏斗起来,但好手不敌四拳,江公子最终还是被五花大绑起来,那些人就提溜着一溜烟跑了。
琴音就问道,“那几个人把江公子抬到哪里去了。”
小六子呆呆的看着她。
店小二忙道,“他分不清方向的,但是可以叫他去指一下。”
琴音便又问,“那几个人长什么样子?”
小六子说不清个所以然,她只得又问,他们穿什么衣服?
他连比带划的说了半天,才终于说清楚。
江掌柜听了之后,沉吟了一下,才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四海赌坊里的人。”
“哦?”琴音看着江掌柜,露出疑惑的表情。
江掌柜散了众人,低声对琴音说道,“这个四海赌坊是南街那边的一家赌坊,也是永江县里唯一的一家赌坊,是外姓人开的。”
他停了下,看琴音不置可否的样子,便又接着说道,“他们在这里七八年了,早些年做生意还算规矩,虽然养着一群打手,但也仅仅应付一下店里闹事的客人,这点和我们是一样的,开门做生意的,最怕就是有人闹事。”
江掌柜又道,“但是近一两年就不太一样了,他们看场子的李明,经常带着那群打手,在街面上到处闲逛,颇有点惹事生非的意思。”
琴音道,“难道江家宗祠的人也不管管?”
江掌柜道,“这确实有点奇怪,早几年江家宗祠的人还常关注他们,这几年倒反而不管了,于是他们胆子也大了起来。
这几个月,偶尔有外地的客商反应说在街上被黑衣人打伤并抢了银子,这些人互相之间都不认识,但是被抢之前据说都在四海赌坊里赢了钱。”
琴音道,“你是说四海赌坊里的人,等赌客赢了钱,便又去抢了回来,还对人动手?”
江掌柜道,“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四海赌坊做的,也有可能是歹徒盯上了四海赌坊那些赢了钱的客人,毕竟赌徒赢钱一般都比较高调,只要在赌场里,很难不被人知道。”
琴音道,“这件事,江家宗祠怎么说?”
江掌柜道,“奇就奇在这里,江家宗祠的人,甚至连问都没有去问一句。”
琴音想了想,“你能确定今天劫走江公子的就是四海赌坊的吗?”
“八九不离十。”江掌柜道,“虽然他们都蒙着脸,但是在永江县,那种练家子的身材,而且能整齐划一,统一行动,合作熟练的应该就只有那么几拨人。”
琴音笑道,“比如你们来凤楼。”
江掌柜亦道,“比如你们明月台。”
“剩下的就只有江家宗祠和四海赌坊了。”琴音接道。
“琴姑娘说的是。”江掌柜笑道。
琴音想了一会,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且不要轻举妄动,待我回禀了公子再作打算。”
“是。”江掌柜的连忙答应下来,又犹豫了一下,“琴姑娘,这江公子之事还要请您在公子面前多担待,也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公子竟将他看的如此之重,还特意让姑娘留下来照看?”
琴音白了他一眼,“这是你应该问的吗?公子的心思岂是你能揣测的?”
江掌柜尴尬的一笑,“我这不是害怕得罪公子的朋友吗?”他又抬头看了下楼上的雅间,“还有那位,我今天怕是把他得罪惨了。”
琴音微微一笑,竟不回答,“我且先回去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江掌柜了。”
江掌柜毕恭毕敬的将琴音送到门口,直到她的身影走的看不见了,才直起腰来,看着楼上的雅间,露出一脸阴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