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整掉你膀子”是三不管儿村特有的典故，要说清楚，必须追溯历史渊源。
一年前，于大东结婚那天。场面热闹气氛喜庆，宴席上男欢女笑高潮迭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鬼子溜刘春池为给热烈的气氛撒点胡椒面儿，仗酒劲儿挑逗顶门杠毕大荣。
“来，叫顶门杠的娘儿们，趁今儿个大好日子，跟老哥喝个交杯酒，喝出感情来，给你买盒好烟。”
“熊样吧，妈拉腿的还跟我喝交杯酒，豆腐块似的你够高吗？”顶门杠毕大荣专打鬼子溜刘春池的短处。
蔑视。
男人不显个儿。论海拔，鬼子溜刘春池在男人堆里属小个子，与显得人高马大的顶门杠毕大荣比，绝对高度看不出低来。
“你别管够高不够高，咱中间找齐。你就说敢不敢喝吧？敢喝咱凭感情进去，个头高矮不算毛病。”鬼子溜刘春池紧追不舍，一心要给酒宴添点花絮。
“喝就喝，酒又不是毒药有啥不敢喝的？你满屯子打听打听，这么多年，论喝酒老娘怕过谁。”看热闹不怕乱子大。众人起哄，硬把顶门杠毕大荣哄上道了。“来，你说是白的还是啤的？今天陪你喝个够，谁输了学狗钻裤裆，随后爬着回家，站起走是王八犊子。”
王八不论大小，老王八也好，王八犊子也罢，哪个能站起来走路，绝对有千年修炼的稀世武功，捧成明星拍个电影保准叫座儿，票房榜上也能拔头筹老少屯邻们高声哄嚷，现场气氛十分热烈。顶门杠毕大荣与鬼子溜刘春池协议好，每人一瓶啤酒，直接对嘴喝下去，中间不许歇气，喝不完算输，歇气儿也算输。同时约定：谁输了学三声狗叫，从对方裤裆下钻过去，四腿着地爬回家，到家还不许用手开门，要拿嘴拱。
保人、裁判或推选或自荐，明确职责后各就各位，交杯酒变成了正式比赛。人们愿亲眼见证这一壮举，外圈看不见站在凳子上，免得以后提起，自己在现场却不知咋回事。
遗憾。
比赛在众人的助威声中正式开始。或许有人害怕鬼子溜刘春池输了给爷们儿丢脸，或许有意要整顶门杠毕大荣，等她仰脖儿刚喝了一瓶的三分之一，悄悄用手指往她肥厚的肋下一捅，惊悸之间，酒立刻从鼻子、嘴里同时往外喷。
喷酒。判输。
顶门杠毕大荣不服，向裁判举报有人捅她肋巴骨，吓一跳又痒痒，忍不住才把酒吐出来，算不得个人过错。举报无效，拿不出证据，找不出嫌疑人，没抓住作案者的手腕子，也没人主动投案自首，裁判和保人一致摇头不予采信。
法律已经普及到三不管儿，评判是非讲究证据。
“来，别客气了，快学三声狗叫，钻过去回家吧，老少爷们儿都等着护送你呢。”鬼子溜刘春池叉开两条短腿，形成的人字儿如同城门洞，用手指着裆下，顿时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
谁还敢说个矮？
“钻个鬼呀？妈拉个腿的，你们这帮不是人造的东西，合伙玩赖。这回不算数，有种咱正经比试，别整歪的邪的。”学狗叫钻男人裤裆，属高难度动作，即便已经雄性化的顶门杠毕大荣也死活不认可，就算没人作弊，她也不会轻易认输。“你要还是个男人，咱重比。比摔跤，你敢不敢？不敢就老实迷着。”
“敢不敢都让你说了。来，摔，公咋也不能让母吓住。”鬼子溜刘春池迎接挑战。“不过我有个条件，要摔咱得搂着摔，搂实了摔才有意思，不然使不上劲儿。”
游戏越玩人越坏。
“去你妈个腿的，大白天谁跟你搂着？少占老娘便宜。”顶门杠毕大荣不应允。当众搂抱姿势不雅。
“白天搂着怕人看，咱就等晚上再搂。”
“滚你妈犊子，小心俺家老迷糊拿刀剁了你。”
“那你就愿赌服输，从我裤裆下钻过去爬回家。看你在咱村也是个人物，别叫人讲究不守信用，输了耍赖。”鬼子溜刘春池摆出无赖相。“这不是无理要求，我赢了你就得兑现，官司打到法院，有大家伙子作证我也是个赢。没办法儿，谁让咱赢了呢。”
“好，搂着摔就搂着摔，我就当奶孩子了。”豁出去的顶门杠毕大荣先给自己找个台阶。“不过，你得先问问你老婆同意不，别吃醋回家再不让你上炕。”
“那不用你操心，只要跟你搂上，回家下菜窖我都乐意。没说的。”鬼子溜刘春池满脸得意。
“有种。来吧，老娘今天就当着大家伙子面开开荤，陪大儿子乐嗬乐嗬。”顶门杠毕大荣就这脾气，泼辣劲儿一旦被激发，别说跟老爷们儿搂着摔跤，祼奔都敢干。
世上丑恶的事早被道貌岸然的人干绝了，山野村妇开个玩笑未尝不可，粗俗中仍显纯洁。
围观的人们很快腾出个可供摔跤的空场，有好心人从于家仓房顶上扯下一领旧炕席铺在当地，预防滚在地上弄一身土。顶门杠毕大荣与鬼子溜刘春池出场了，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搂紧腰身，自告奋勇担任裁判的拐拉腿刘贵大声宣布：“老少爷们儿注意了，三不管儿村男女混合摔跤比赛现在正式亮相。预备！开整。”
一瞬间，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被装腔作势的拐拉腿刘贵所吸引，没几个人看清鬼子溜刘春池以什么样的姿态倒在地上，当听到“哎哟”声回过神来，发现他正咬牙抱着膀子，痛苦的佝偻在席子上，扭曲着脸让人以为他的胳膊断了。
不安分的老东西，膀子被摔脱臼了。
摔跤过程变得十分抹糊，事后出现几个不同版本。
有人见证：鬼子溜刘春池抬起一条腿想勾住顶门杠毕大荣的腿，结果被她顺势一推失去平衡，斜栽出去，正好那条膀子先着地，当时以为把他胳膊给摔折了呢。
鬼子溜刘春池自述：主要是我喝酒喝的腿上没劲儿，脚下拌蒜才被摔倒了，要不然，我把她蛋黄子摔出来。
顶门杠毕大荣描绘的相对比较具体：那个老王八犊子，净想邪的，他一只手死搂着我，抽出一只手来占便宜。这机会我能放过吗？趁他一边空出来的功夫，脚下一踢手上一推，很轻松，他自个儿就栽那儿去了。掉膀子怪他长的不结实。
事后，村里大人小孩儿获得一句很实用的口头禅：别惹我哟，小心整掉你膀子。
顶门杠毕大荣亲自使用源自本身的名言，自然更有力度，惹人爆笑属正常现象。
犟驴张海庆被震慑住，他愣愣神儿，嚣张的气焰低了不少。不是怕掉膀子，是怕眼前这个楞娘儿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当众整出比掉膀子还让人难堪的内容来。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犟驴张海庆做最后挣扎，汉子不能轻易束手就擒。
“啥是你家的事？现在二侄子领导大伙儿编织工艺品，他的事已经扩大成我们娘儿们的事。”顶门杠毕大荣一指众女性，当场点明：“将来我们还指望二侄儿往外卖呢，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就是跟我们过不去，小心撕零碎了你。”
比掉膀子悲惨。
“臊娘儿们，哪儿都有你，一边迷着不行啊？”犟驴张海庆不服气，顶风骂人。
“你那破嘴用小孩屎尿布子擦了？再说一遍让大家伙子听听，我不给你撕成八瓣儿算你长的结实。”顶门杠毕大荣咬牙切齿，边说边往前凑。
言必行，行必果。
顶门杠的外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在农村能顶起门户过日子的女人，没两把刷子不敢随便出来叫板。犟驴张海庆不觉在气势上矮了三分，但男人的尊严支撑他不能服软，好歹在村里也是有知名度的犟种啊，败下阵去以后没法儿在这一带混。
“好男不和女斗。我不愿跟你一般见识，赶紧离我远点。”明显底气不足，却有高风亮节之意。
“哟，你不愿跟我一般见识，我可挺稀罕你呢。”顶门杠毕大荣的态度突然来个180度大转弯，故意扭着腰嘻皮笑脸地凑上去，吓得犟驴张海庆直劲儿问：“你要干啥？”
“你想干点啥？别害怕，吃不了你。”顶门杠毕大荣趁犟驴张海庆手足无措时，先夺下他手里的棍子，再把他推到长沙发上坐下，顺势十分亲昵地靠在他身边，转而问其他人：“你们看我俩般配不？正经人儿都把眼睛闭上，让我跟张大犟驴来个精彩动作。”
天啊！顶门杠毕大荣的话够刺激，犟驴张海庆立刻像个被压缩的弹簧，一下子蹦起老高，眼睛怯怯地盯住她，双手在腹前做出警戒状态，预备她再有更过格的举动随时进行自卫。
“你这个疯子，给我滚一边去。”
“哈哈哈哈。”顶门杠毕大荣放声大笑，笑够了用鄙薄的口吻挖苦：“看你吓的那熊样儿，哎呀，这点脓水还动不动就鼓包呢？我看这都是老嫂子把你惯的，遇上我，早把你修理得捋顺调阳跟哈巴狗似的了。别逞能了，赶紧卖块豆腐撞死吧，没钱我给你垫上。”
“我看行，你本来就是垫底用的嘛。”拐拉腿刘贵嘴巴子痒痒，借顶门杠毕大荣的话钻空子。
“你也‘刺挠’了是不？”顶门杠毕大荣谁都不惧。
“行了，都别耍了，我们快干活儿去吧。”张昭妈眼见局势稳定，便为处于尴尬境地的老头子解围。
“你说你个老东西啊，这一作耽误我们多少活儿。”顶门杠毕大荣指点着犟驴张海庆，不依不饶地继续数落。“别再放着好日子不过了啊。自己个儿孩子啥样不知道？还信那些混帐王八蛋嚼舌根子。你记住我这句话，造谣那些人早晚得烂嘴丫子，不得好死。”顶门杠毕大荣没口蹄疫知识，不然会说得更专业些。“听明白没有？从现在起老实儿玩你的麻将，再起屁，别说我把你整尿裤子。”
哄笑声中，一头撒野的驴被暂时驯服了。
张昭心头美丽的梦想，转眼间被流言蜚语击得支离破碎，异常痛苦中深深感到了征途坎坷，想找人述说心中的苦闷，一时又没有合适的倾诉对象，只能独自用内心承担。几个连带着同样遭遇的伙伴儿，时而义愤时而安慰，都无法阻止谣言的传播，更无法驱散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谣言看似恶毒又很可笑。落后的村，落后的人，落后的经济状况，落后的观念精神，连造谣生事都饱含着落后的色彩。全新的时代，搬出魔王、流氓来编织谣言，如不加分析，人们一定以为，捏造者是从袁世凯的坟墓里爬出来的。
别嘲笑古老而幼稚的提法，穷乡僻壤少有培训班，头脑僵化的人们想不出更新颖的造谣方式。
“你不会真的放弃不干吧？”面对苦恼的张昭，刘苗没有义愤，也没有劝慰，只是简洁地提醒：“脆弱战胜不了诋毁，坚强才能击破流言蜚语。”
张昭没回应，他的信心和自尊都受到了沉重打击，纷乱的思想一时还理不出个头绪。退却有悖于初衷，也不符合自己的性格；迎难而上又一时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
纯朴的村民对名誉十分看重，一旦遭诋毁将削弱号召力。
“凭啥不干哪？”范小丫快人快语。“听兔子叫唤还不种黄豆了呢。刘苗说得对，我们不能让造谣的人得逞，他们越破坏咱越往好了干，气死他们。”
“这些无中生有的话从哪儿来的呢？”吊着胳膊的于大东心中早有怀疑对象，只是不便说出。“这么原始落后的谣言，用不着放在心上，权当笑话听吧。”
“找拐拉腿问去，我看就他传的欢，不是他造的谣，他也知道是谁最先吹的风。”孟三儿明确进攻方向，建议顺藤摸瓜找人对质，揪出来先揍他一顿再讲理。
“我看也是。”范小丫赞成孟三儿的观点。“就找拐拉腿算账，他不是祸首也是帮凶。”
“哎，说话要注意，‘拐拉腿’可不是咱们该叫的。”张昭纠正已被约定俗成的称呼。“算了，追查出来又能咋样？客观的说，出现谣言也很必然，说明咱本身还有不足。比方说，我们只顾埋头去干，没能及时取得村长的支持；再比如为求稳妥而抛开了大多数人，从而失去了牢固的群众基础，等等，都说明我们缺乏经验，根子上是缺乏对父老乡亲的信任，难免会让人钻空子。另外，造谣的人也不一定有意诋毁，所以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很可能出于赌气。我想，被当头敲一棍子也不是坏事，起码可以让咱从中吸取教训。”
“这么说，你不会退缩了？”刘苗悬着的心落了地，语调也高了许多。“我还怕你挺不住呢。”
“我啥时候说退缩啦？”张昭笑着反问，问得刘苗抿嘴儿不好意思的笑了。“在走这条路之前，我反复问过自己的决心，最终抱着不怕死的精神回来了。人要连死都不怕，还怕几句流言蜚语吗？放心吧，不论今后出现什么挫折，我都要义无反顾地走到底。从第一天住进这个简陋的渔窝棚起，我就告诫自己必须坚定信心，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哪怕逆水行舟，撑住就是胜利。”
略显零乱的话语，表现出张昭的决心。
“说得好，我们都是敢死队，跟你干到底了。”孟三儿受到感染，情绪顿时慷慨激昂。
“那下一步咋办？”于大东感受到张昭的宽阔胸怀，内心的隐忧也随之消除。他认定流传的谣言与他爹有关，如果揭露出来，众人不赶他走，自己也没脸再跟着混下去。于大东明确感觉到离不开这个刚刚诞生的小集体，或说离不开充满活力的新生活。
“扩大推广面。”张昭坚定地说：“动员全村的乡亲们，集中几个场地，大张旗鼓地干。谁愿意参加都欢迎，不信小小的谣言能打垮我们。啊，具体这么办，咱先选择三到四个家里宽敞又愿意参加的人家做基地，把学编织的人相对集中在一起，咱们几个就分头负责组织和教授，不仅便于教学，更能制造声势。”
“好主意，不愧上过大学，我咋想不出这些招来呢？”孟三儿表示由衷地赞佩。
“别提你，一提你灶王爷都头疼，不知‘上天言好事’时咋说你。”范小丫不失时机地打击孟三儿。
“臭丫蛋子，不用你总跟我作对，小心嫁人那天我把迎亲的车轱辘给你卸了，叫你没法儿按吉时正点儿进婆家门儿。”孟三儿狠狠的说，好象他正在干这件坏事呢。
“敢呢。”范小丫扬起拳头。
年轻人从泥淖中爬起来，浑身再次充满了力量。
谣言没有被勇敢的精神彻底清除，它除了在小村的各个角落里继续作崇，还向远处游荡，最后降落在许介平的办公桌上。许介平凭着对张昭的印象，相信谣言不真实，相信一个现代青年，思想再幼稚可笑，也不会玩低级陈旧的游戏，可他同时也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能不重视，弄不好一个活生生的事物会被扼杀在摇篮中。
“怎么搞的嘛，到底咋回事？”许介平驱车赶往三不管儿，见到干勾鱼于得泉，尽量保持平静，语气中又难免带有急切。许介平需要了解事实真相，如果是别有用心者造谣生事，他有责任帮助年轻人跨过这道坎儿。
“唉，一言难尽。我也不知这些话是真是假，可无风不起浪啊。”干勾鱼于得泉观察许介平的脸色，见平淡中含有一丝愠怒，后边的话马上加了小心，但不失个人思路。“年轻人啊，可咋说呢？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才刚开始便整出这些乱眼子事儿，以后还不定作啥妖呢。”
“我是问你，传言从哪儿来的，这些话有多少真实性？”许介平不满意干勾鱼于得泉似是而非的话，同时也不便凭个人感觉彻底否定传言。
接近真相才能下结论。
“我哪儿知道内幕啊？这帮小子整天我行我素，干啥事都背着我。”干勾鱼于得泉显出无奈。“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想必他们有啥苟且之事被人发现了，才传出那些有鼻子有眼儿的话。世上没有无源之水，没有无本之木，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干勾鱼于得泉把肚子里的词全搬出来，其意图相当明显。
“乱七八糟的什么玩艺儿？我问你，你儿子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他们做事背着你，难道还背着他？他应该知道自己都干了些啥呀。”许介平听得出，干勾鱼于得泉那些话并非没有章法，他是在拐弯抹角确认传言的真实性。如果干勾鱼于得泉的脑袋没变成烂瓜，听到谣言肯定询问自己的儿子，只有得到确信才会闪烁其词，可从他的话里话外，听不出对传言进行过调查或核实，所有答复都明显表现出在耍滑头。基于此判断，许介平直截了当地敲了干勾鱼于得泉一句。
“他？”干勾鱼于得泉一楞，发现自己忽视了个重要因素，自从谣言甚嚣尘上，他就刻意回避，从来没跟儿子探讨过。这也是于大东怀疑他爹的依据所在，凭干勾鱼于得泉的脾性，过于“冷静”很不正常。“他不过是个‘小布勒子’，走卒而已，走卒。”
“走卒不走卒，总是在那个圈子里混的人，就那么几个人，大家每天都干些啥他能不知道？”许介平紧紧逼住干勾鱼于得泉，不说实话，让你不论从村长还是父亲这个角度都没退路。“说吧，是他不敢跟你说实话，还是你有意隐瞒，或说你压根儿就没问过他，也没问过别人？”
一向自认口齿伶俐能言善辩的干勾鱼于得泉哑火了，承认没调查，做为村长等于失职，说调查了就不该含糊其词。“这事儿，我还真就疏忽了。”干勾鱼于得泉发现顶头上司的脸色不太好瞧，不得不承认自己没调查事实真相，尽管儿子就在身边，调查起来很方便。近水楼台，未必先得月。
阴天。
“既然你没做过调查，我也就不逼问你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个村领导也是当家人，不能太过麻木，别的事管不了，起码要种好‘自留地’。如果连自己这块地都种不好，还怎么管好一大家子人啊？”许介平含蓄的批评，让干勾鱼于得泉听得毛骨悚然，更加重了心中的危机感。
批评的艺术不反映下属的错误，而反映领导的水平。
“是，我的错。以后一定注意。”干勾鱼于得泉不傻，明白上级领导的醉翁之意。
“好了，我亲自去调查事情的真相，看看这水里，究竟是鳖还是蟹在兴风作浪。”许介平伸手拦住要陪同他的干勾鱼于得泉。“你不用跟着，我自己随意走走。”
许介平独自向村中走去。
望着高挑瘦弱的背影，干勾鱼于得泉心里忐忑不安。
拔起萝卜带起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