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书瑜脸上的哀怨和痛苦,我心中的怒火顷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怜悯与同情。虽然只是寥寥数语,而我却已然听明白了一切。小桃也好,书瑜也好,她们都只是太后纵在手心的两具木偶。不能想己之所想,不能为己之所为,亦不能爱己之所爱。举手投足,皆原于太后指尖的那一勾一勒。在这场斥满了杀戮与杀害的木偶剧中,她们除了眼流着泪,心泣着血,却只能无能为力的任人去操纵与摆布。一旦挣扎,线断,人亡……
“这么说……”思忖片刻,我终于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望向书瑜再次开口问道:“你与小桃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受命于太后的指示了?那么你可是知道,太后她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书瑜无力的摇了摇头,除了一脸的惘然,只有那抹涂在眉宇间的痛苦,依旧:“我不知道,太后她一直隐居在水月庵,与我们一直只是通过书信来来往。不过小桃曾经向我提起过,她说她不该去向太后提及起什么关于花佩的事情,不然太后便不会对你暗起杀机。她还告诉我,紫儿是被她累死的,她叫我原谅她。”
我惊愕的望着眼前面色苍白的书瑜。她的话,一字一句的扎在了我的心间。原来,太后她早就知道了一切。我真是笨,竟然会忘了那块琉璃花佩……
记得那日被先皇打入大牢,我怎么都想不通究竟是谁要如此费劲心机的陷害我与太子。只是隐约觉得,许是有人想通过栽赃陷害我与太子的奸情,来将太子拉下位。可我却始终没能去想通关于紫儿的事,因为紫儿的死,始终针对的,和欲要去置于死地的,都只是我而已。我也曾怀疑过,陷害太子之人和陷害我之人也许不会是同一人之所为。也许,两起阴谋,只不过是时间恰好碰到了一起而已。可如今看来:原来,我还是错了。
只是……
太后她设计害死我的孩子,也许真的是源于怀疑我的孩子血缘正统与否。可是紫儿……
怀着心中的疑虑,我忍不住继续问道:“紫儿,她毕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啊,太后她怎么忍心能下的去手……”
话未说完,书瑜却是涩然一笑:“看来,你还是不清楚太后她的为人。太后心狠手辣,为求目的,她向来是不择手段的。亲生骨肉又如何?你的孩子不一样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吗?可太后,却又是如何对待他的?”
听了书瑜的话,我涔然心凉,冷汗瞬时覆满额鬓……
许久,蓦然回神,我面色凝重的望向了书瑜:“你是说太后她全都知道?”
书瑜冷然一笑,痛苦的说道:“太后她当然知道,不然她为何要阻止皇上他去滴血验亲?你认为她这么做当真是为了去维护什么所谓的皇室尊严吗?她只是不想让皇上他去认下这个孩子。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只是想不动声色的好暗中下手除去那个孩子罢了。可是太后她千算万算,却终还是算漏了一件事,那便是皇上他对你的爱。机关算尽,她却没算到皇上那颗爱你的心究竟有多真,又有多深。太后她也有料想到,皇上他在最后竟然会去选择接纳那个孩子。只是,即使如此,皇上他,终也还是晚了……”
话未说完,书瑜的五官痛苦的纠结在了一起,汗水滴滴自额间无力的滚落而下,打湿了领口的衣襟,又染透了身下的被单……
挣扎许久,她终于咬着牙,强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痛,再次开口说道:“看来我身上的毒,马上就要发作了。我今日找你来此,其实是……有一件事想求你。”
“你有事想要……求我?”我难以置信的望向了书瑜,喃声重复着问道。
“是,太医曾经和皇上提起过小皇子死的蹊跷,恐怕是因中毒而死。皇上对此事也曾质问过太后,可太后却坚持说她不知道关于皇子中毒一事,说自己只是以为那个孩子不过是患了风寒,至于为何没有派人去请御医来为小皇子医治,太后她告诉皇上说,因为她只要一看到那个孩子,便会联想到你对皇上的背叛,所以她才会一时被鬼迷了心窍。皇上他倒是也信了太后的话,可却还是一直在暗中暗自追查着关于小皇子的死因。太后她怕皇上查来查去,终还是会将此事追查到自己的身上……其实太后她早已决定,日后若是皇上他对小皇子的死起了什么疑心的话,必要时,那么我便要代她去揽下这所有的罪,只是我,我……”
我望着眼前面色苍白的书瑜,脑中清晰的忆起了那日在延寿宫大殿时的情景。于是我忍不住开口接下了书瑜想要向我说的话:“只是,你怕皇上他会恨你?”
书瑜猛然一怔,她惊愕的望向了我:“你怎么会知道?”
心头一酸,我忧伤的说道:“看来你是真的是很爱皇上,爱得,远比我得要多的多……”
话落,书瑜的身子猛然一震。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淌清泪流经唇角,伴着唇边绽起的那朵凄美笑靥,书瑜颤声说道:“我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终于……等到了你亲口向我承认说我要比你更爱皇上。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我心中的爱犹如大海般激昂澎湃,可皇上他始终所在意的,却只不过是你藏在心间的那一池止水而已。”
本,是一句很让人为止心疼的话。可我的心中,却伴不见丝毫的疼痛。
泪,麻木的自我的眼角流落……
我淡漠的向她说道:“你究竟要相求于我何事?”
“我好渴,你可否把那杯茶递给我?”说完书瑜扬手指向了不远处摆放在桌间的那一盏冷茗。
……
我忙起身将茶端拿到她身前……
然后书瑜将茶盏接手而过,仰首而饮……
然后她忽然含笑向我望来,笑靥凄美,目光哀怨。这样的笑颜,这样的目光,我好似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