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肃变了脸色谄媚一笑:“老爷,这画是兵荒马乱我在路上捡的别人的遗物,您别多心。”
刘辙脸色一变,恍然出神了片刻:“那人长什么样?”
木肃比着刘兄的样子随口胡诌了一个。
“你别胡乱骗我,若真是随手捡的你怎敢放话这是真迹?你怎知道这幅画叫春涉百花图的?莫非当我老糊涂了不成!”刘辙拿起拐杖一敲地板,几名壮汉上前按住了木肃,温玉看上去会些花架子的功夫,但终归是两拳难敌四手被人按住了。
木肃见被人擒住,也没有多慌,低头笑了笑道:“这都是我那个故去的友人告诉我的,他说这是春涉百花图,视若珍宝的藏了起来,可路上兵荒马乱意外被人杀了,我身上没有路费,只能拿了友人的珍宝换个路费。这事毕竟不太光彩,我也怕报应,所以未曾提起告知,得罪掌柜了。”
刘辙上前将画芯接过卷了起来,拿在手里道:“这幅画不是真迹,是仿作,春涉百花图的真迹还在京都丞相府里挂着,你这连装裱都不曾有,哪里是真迹?念在你故人的面上,来人,给他拿三十两做路费,写个契给她签了,以后别让我在看见你。”说罢拿着画转身就进了脚门。
伙计一听三十两直咋舌,但还是写了契纸与木肃签了。
木肃无奈得拿过契纸看了看,说这是残卷一张也就罢了,还是份绝当,这刘辙心可够黑的。
两人拿了三十两就被轰出了铺子,木肃笑着摇了摇头,掂了掂钱袋得轻重道:“得了,这回我们可以走了。”
因为刘兄本就是想拿了钱就分道扬镳,两人出门之时行李全都带在了身上。
趁着天还没黑,两人补足必须就出了城门。一出城人明显少了下来,城外偶见几具尸骨趁着周围的景色都苍凉了许多。
眼见四下无人,温玉低头看了看木肃:“你是不是认识当铺里的那人?”
木肃苦笑一声点点头:“算是旧相识了,我本想先抵给他事后再赎回来,没想到他老了老了变得这么蛮不讲理。”
温玉一手护着木肃一手将路上添饱的水囊递给她,示意她歇一歇。
木肃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城门,按常理而言再往后的路就是兵荒马乱的地界,应该不会有人因为一幅画在冒着命追她了。
她选了一处干净些的枯树根坐下,温玉也扫了下衣摆坐到了她旁边:“没想到啊,不让他们碰画就是怕他们抢去,结果最后还是被抢去了。”
“画倒是没什么……就怕……”木肃皱起眉头,后面的话却没再说。
温玉没有听到木肃的喃呢,转头看向她问道:“我听那人的意思是他见过真迹,那此人年轻时也该是个不小的人物吧?”
木肃咧嘴一笑,望了望天:“大概是?”
两人休息了片刻就起身继续赶路了,此时的木肃反而显得没前几日着急了,温玉见她什么也不愿开口,干脆也没再询问,免得问多了让木肃起疑。
越往淮西的方向,路上的尸骨越就越发的不加掩饰起来,半腐烂的尸身在荒野里发出难以言喻的恶臭。
偶见几个路人,见他们路过也全都两眼放光仿若饿狼一般,但这些人全都骨瘦如柴肚子高高却胀起,见温玉这样身形的人在也都忌惮着不敢上前明抢。
两人小心的行走在路上,温玉皱起眉头,他不是没闻过恶心的味道,可这幅人间惨剧加上令人窒息的腐尸压得他难以呼吸,周围的人虎视眈眈,让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忽然,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幼女的哭嚎声,那女孩撕心裂肺的喊着阿娘,身边还有个不及木肃腰高的小男孩。
木肃皱了皱眉头,温玉刚想上前却被她拉住了。
“别动。”木肃低声喝住温玉,自己也未动身形。
那女孩哭嚎着求四周的人,可谁也无力回天,木肃见状叹轻轻出一口气,转身拉着温玉走了。
温玉的表情有些难看,等两人行至人少的地方,木肃才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心下不知盘算着什么。
正在木肃犹豫之时,远远的地方开始出现了一丝骚动,木肃脸色一变,拉住温玉躲进了灾民的人群里,抓起地上红黑不明的泥土就朝温玉脸上抹了一把。
一股腥臭的味道直冲鼻腔,温玉手疾眼快拉住她还想再抹第二下的手,皱眉道:“做什么?”
“官兵来了,不想被抓就赶快抹!”木肃说着眼睛紧紧盯着远处渐渐逼近的马蹄,抓起泥土就往自己脸上抹,灾民们也闻声骚乱起来。
温玉皱眉抖了抖身上的泥土,他实在有些不能接受这种事。正低头之际,温玉无意间看到了正伸向木肃包袱的黑手。
见有人偷东西,温玉下意识抓住了那人的手,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喝周围的灾民们应声起身,团团围住了二人,木肃心下一凉,还没来的及反应,自己的行囊就已经被扯开了。
包袱皮豁的一下被扯开,银两书籍杂物散落了一地。
一群人上前哄抢,乱石乱棍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温玉开始还抵挡了两下,但毕竟灾民人数太多,最后只能伸手护住木肃,任由身后毒打拉扯。
马蹄声渐渐震耳起来,几声厉喝和棍棒之下,木肃感觉落在身上的击打渐渐消失,周围的灾民惊叫一声飞速的逃开。
木肃勉强抬起头看了看,许是这里的骚乱,引得这伙官兵骑着马朝他们走了过来。
温玉被打的遍体鳞伤,后背的血转眼就浸湿了衣裳,木肃赶快扶住他,皱眉看着愈来愈近的官兵,身子都凉了半截。
木肃坐在地上扶住温玉不敢抬头,为首的那名男人骑着马抽出陌刀渐渐走进:“是外乡人?为什么来这里?”
理智死死压抑着惊慌,恍惚之间木肃觉得说话之人的语气有些熟悉。
木肃惊讶的抬头看向来人,那人二十岁上下,不远不近的提着刀,身上裹满了战甲,但是木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戚校尉?你怎么会在淮西?”木肃彻底傻眼了,这人明明是岭南道的校尉,怎么从淮西的城里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