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啦!”张自大站在客厅,冲楼上喊道,“说好了早起的人,赶紧起床,上班迟到啦!再晚一点路上很堵的啊!”
颜菲菲还窝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幸好空调被不怎么隔音,张自大长达数分钟的人肉闹钟总算是把她给吵醒了。她最先醒过来的是脚指头,明明看见她的脚指头动了几下,人却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再过了一会儿,或许是把脚伸在被子外头,被空调吹得有些凉了,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在桌上摸来摸去,好不容易抓起空调的遥控器,“嘀”的一声关了空调。
等到颜菲菲从被窝里坐起来的时候,张自大刚好推门想着来叫她起床。一推门就看见颜菲菲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用被子裹住自己,露出两个小香肩。他赶紧扭过头去,大声地问道:“灭绝师太,你穿衣服了没有啊?赶紧起床啦,不然上班真的要迟到了!”
颜菲菲稍稍清醒了一点儿,她掀开被子摸了摸,自己的吊带长裙还在呢。她伸手搓了搓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站了起来,把被子胡乱地叠了一下,就准备下楼。她看见张自大还堵在门口,抬腿就往他屁股上踢了一下,“不是说快迟到了吗?还在这堵门,我发现你跟陈主任越来越像了,每回出门都能碰见。”
说完,颜菲菲就从张自大和门框中间的缝隙挤了出去,一步一挪地下了楼。留下张自大一脸的无辜站在那里。
颜菲菲从洗漱到换衣服再到化妆,整个人几乎都是懵的,完全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张自大赶紧把她吃完早餐的碗碟随手泡在洗碗池里,然后赶紧抓起自己的包和颜菲菲的包,拿上车钥匙,拉起颜菲菲往楼下赶。
好不容易走到车边上,谢天谢地,昨天那些个路虎宝马凯迪拉克都已经开走了,只剩下他们的那辆小大众孤零零地停在那里。颜菲菲倒还记得自己昨天说让张自大开车,自己主动地上了副驾驶。
张自大打着车,在车载的导航上设定好了路线,搓了搓手,就把车开出去了。这一路如果不塞车,按照导航估计的时间,能够比上班时间提早差不多半小时,比起他们平时公共交通上班要快不少。
前面是红灯,张自大轻轻踩下刹车,把车停稳。侧过头来刚想对颜菲菲吹捧一下自己,发现颜菲菲居然歪着脑袋睡着了!有那么困吗?张自大心里暗道。没有叫醒颜菲菲,他自己慢慢开着车继续往前走。
拐个弯,就进了城西路。这条古朴的街道,往日两个人都是一脚深一脚浅地拼命往小院跑,总感觉这条街道好长,好长。今天,张自大开着车,怎么又感觉从街头开进来好像没多久,就已经过了聚在一起聊天的大妈,过了那株大榕树,过了在树下下棋的老大爷。等到回过神来,车已经停在了小院的门口。奇怪的是,小院的铁栅栏大门还锁着,那条已经略有锈迹的铁链,以及那把古朴的大锁。
张自大把车停稳,轻轻推醒颜菲菲,“哎,菲菲,到了到了,赶紧起来了。我们今天居然是最早到的,怎么样,激不激动?”
“激动个毛线啊?老娘好困啊,我昨晚……昨晚一宿都没睡好,我在楼上都能听见你打呼的声音,那叫一个声势浩大。”颜菲菲下车伸了个懒腰,抻了抻她所谓的“老骨头”。这才发现门上还上着锁。
“不对啊!”颜菲菲说,“平时老陈不是很早就去晨练,然后顺道回来开门的吗?怎么今儿个还没开门呢?这都快到上班的点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
颜菲菲说着,还摸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忽然,她瞄到了上面的日期信息,“啊!今天是星期一?不会吧?公休日我们跑回来干什么啊?”
张自大也被震惊了,赶紧摸出手机一看,我的天,今天难得来一次最早,居然是公休日?他只好捂住自己的眼睛,没眼再看下去了。早知道这样,在被窝里多躺一会儿,或者在家打打游戏多好呢?
“要死了,难怪我说今天手机的闹钟怎么没响。”颜菲菲无奈地捋了捋头发,她好像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刚才还梦到了身高187cm,八块腹肌的混血小哥哥啊!险些就要摸到他那性感撩人的腹肌了,现在在眼前的,只有无情的铁门,门后是小院里那片菜地,还有……还有老而弥坚的陈主任?
陈主任也愣住了,他刚从一楼的杂物间里拎着一小袋复合肥出来,忽然看见门口站着颜菲菲和张自大。他扶了扶眼镜,“哟嗬,我没看错吧?平时上班总迟到,今儿个休息反倒屁颠颠地回来了,是落东西了还是记错时间了啊?”
“哈哈哈……老陈你也在啊!”张自大贱兮兮地笑着说,“我们是出来溜达溜达,一路就遛到这儿来了嘛。”旁边的颜菲菲也赶紧点头,配合地表示同意。
陈主任斜过头瞟了一眼,“哟,还开上车了?合着昨天这火急火燎地赶着下班,提车去了吧?今儿个想着开车上班能早点,记错时间了对不对?”
张自大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地说:“老陈,这看破不说破啊!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我们就是过来看你一下,关心关心你。”
“没事儿赶紧回去,把你下周上课的资料给弄喽!”陈主任走进他的瓜地里,缓缓地蹲下,抓出一把复合肥,均匀地洒在四周。“我这趁着没人,把地里施点肥,再不好好打理,咱们的员工福利就发不出来喽!”
张自大从包里摸出钥匙,把那把古朴的大锁打开,紧接着把铁栅栏大门也打开了。他把包放在车里,然后主动地走进菜地,帮着陈主任一块给菜地施肥。颜菲菲则把车缓缓地停在小院的空地上,然后三两步上楼,换了自己平时在办公室穿的平底鞋,也进了菜地帮忙。
“怎么了这是?”陈主任停下手里的活,望着他们俩说,“你们平时可没那么勤快啊,小两口这是吵架啦?”话音刚落,他就看见颜菲菲凌厉的眼神。他赶紧摆了摆手说,“嗨,你看我这瞎说。女侠,你别当真啊。”
颜菲菲随手拔起一棵杂草,扔在旁边的竹篓里,她说:“我们这不是来了吗?反正这个点儿回去也不是,干脆就帮帮您呗。再说了,咱们这也是半公益性质的机构,如果哪天政府不补贴了,不靠这红薯,咱们吃啥?”
“就是!”张自大赶紧接过话头说,“老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明明就是在学**做好事,你怎么能这么质疑我们呢?”
“我道歉。”陈主任点了点头说,“不过平日里看你们小两口打打闹闹习惯了,这这么正儿八经的跟我说话,我还真是一时没适应过来。”
“谁小两口啊?”颜菲菲白了陈主任一眼,说道,“您这就跟我妈是一路人,年轻人这合租您都根本不能理解。放我妈那,她也说我这是同居。我们是住一间屋子没错,但好歹是分房间分床的好吧。您想,这房租一个月就得两千多,不找个人一起平摊,自个儿全出了,多亏啊!这还没算水电呢。”
“唉,说起来也是,都不容易。”陈主任拍了拍手,抖落复合肥留下的碎屑,说道,“就像咱们这小院,为啥咱不像别人一样叫公司,叫机构,叫校区?无非就是我跟你张姐的那点儿念想。当年我们在北京,在学校里一块儿打拼,又从学校里跳出来,在外面的教育机构一呆就是十年。再到接手这里。人生啊,二三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我们老了,心也定下了,把这儿当家了。就像北京那四合院,这小院里也住着一大家子人。别看你们这一个个咋咋呼呼的,但是我能看出来,你们对这儿,都有归属感,这是好事儿!”
“要按我说,您就属于那种成天倚老卖老的。”颜菲菲抠起一块泥巴,往陈主任扔去。不过没真打算砸他,只是砸在了他的脚边。“算年纪,您都能当我叔了。但是咱虽然年纪大了,心智还是可以年轻的嘛。毕竟你每次上课,都是被孩子们给围着,加上又补充了我们几个新鲜血液,您得向年轻人看齐。您那扇子上不是写着呢吗,老而弥坚!”
陈主任听着颜菲菲说的话,沉思着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下张自大,更加坚定地说道:“有道理!至少啊,我这个身体还是很好的,我确实可以像年轻人一样,唱唱歌、跳跳舞。至少啊,不能像自大一样,天天泡枸杞!”
“哎……这怎么又批判我呢?”张自大把手里的杂草往竹篓里一扔,瞪着陈主任说道,“您老别逼我爆料啊!不知道谁杯子里经常泡菊花和红枣来着?不是我说你哦,我好歹身份证上写着94年出生的好吧?”
就这样,院子里的吵闹声起起落落,不绝于耳。
门外榕树下下棋的老大爷“啪”地落了一子,笑呵呵地说道:“将军!老铁头,你这回可又输啦!加上今天这一次,你总共输给我八回啦!哈哈哈。”他俩刚下完一局,被小院里的吵闹声给吸引了,回过头瞥了几眼,摇了摇头,笑道:“这个老陈,自打他这院里来了这么几个年轻人,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成天嚷嚷。这回可好,犯不着担心他还会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