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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玉山上出玉人

白珽的黑眼圈大的吓人,在他本来就白净的脸上更显惊人。

没证据说是我让白珽睡不着觉,但是他师哥决明就总瞪我,一口咬定是我搞的鬼,说我是内鬼,扰乱白珽心神好让他仙器大会状态不佳拿不了榜首。

我撇撇嘴,这小子说起阴谋来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他,也懒得和他说,反正在他眼里他师弟是小绵羊我就是大灰狼,我说什么他也不肯信的。这回他知道我就是传言里拐走他师祖的“妖女”了,吃饭时总坐对面盯着我看,似乎要看我是不是真有一双血色獠牙。我本欲施法吓他,却在桌子下被白敛轻轻踢了一脚,无奈放弃。

不光决明,客店的老板也不让我好过。第一晚我和白敛看着只有一个枕头一床被子的房间,犯了难,好歹要给我们分被子睡吧。我本来准备从哪里偷床被子来,忽然想开,偷被子不如直接偷偷进空房睡喽?反正门是锁的,他们平时也不会进去看。

开锁进门,跳到床上,一气呵成。一个人享受一张床真的太幸福了,路上要照顾掉队的栖木山弟子们,他们绝尘术一般,晚上更不宜赶路,偶尔在天黑前赶不到下个城镇,就直接宿在山洞或路边,哪有这般舒服啊。

我还记得第二日早上,我在大堂里美滋滋地大口吃肉馅馒头,白敛慢吞吞地从楼上客房里出来,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低下头慢慢喝粥。等我吃完馒头去找老板借麻绳,老板在柜台后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和白敛看。我神采奕奕,不明所以,白敛打了个哈欠,也不明白老板为什么这么看他。

白敛作为领队,想必昨晚是熬了一夜,辛苦非常,可以理解。

这仙器大会最为变态的一项就是最后一日的摸底。摸底,又叫探龙穴,是让仙器大会的参与者们,事先订下契约,死伤不论,带上自己趁手的三件法器,潜到天齐渊下头,看谁潜的深。都说天齐渊过去是神龙的居所,所以最后这项叫作探龙穴。

不过这天齐渊也是古怪,从未有人到过潭底。但是潭水里有一种水草,越往深处这水草的颜色越浅,几近透明,却又在暗不见天日的潭水深处发出淡淡的荧光,是为奇景。参赛者们要做的,就是潜到自己能到达的最深处,用施了术法的匕首划下一截,带上来作证明即可。

每回都有去了就回不来的参赛者,但丝毫不影响比赛的热情。据说曾有一位参赛者在潭底被困了三月余才出来,这也让天齐渊探龙穴变得更加神秘,更有吸引力。

白敛要做的,就是和仙门其他长老一起提前为天齐渊布下结界,防止潭水里其他一些小精小怪出来打扰比赛,误伤了参赛者。因为白敛年纪轻,所以他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今天我俩来借麻绳,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在提前练习时出意外。

代表栖木山下水比试的是白珽和一个叫桐尾的弟子。桐尾是女孩,生的有几分俏丽,最让人难忘的是她不服输的性子。我们来时就听说了,她路上一直和领头的杜若较量,不肯比他慢一步。杜若得了他师父的命令,要在最前头开路,有了危险也要冲锋陷阵挡在第一个,便也不肯让桐尾一分,两人就这样较量了一路,杜若的眼皮都被风吹肿了,估计桐尾也累得够呛。可是这休息还不到一日,她又要下水去为探龙穴做准备。

春水尚寒,天齐渊又深不可测,越往水下去越冷,我才不会傻到跳下去受冻。

探龙穴在四月十五,巳初开始,正是朝食用过晌饭未吃的时间,但是他们不敢多吃,怕脾胃难受影响比试。我们这回用完朝食也赶在巳时前到了天齐渊,水边还有好些门派也在试水,甭管实力如何,来熟悉下潭水总归心里头多几分把握。

我蹲在水边,白敛在旁边指点白珽和桐尾,决明也跟来了,没他什么事,但他怕我欺负他师弟,便亲自替他看守衣物,还抱着吸水御寒的棉布巾。桐尾好像没什么朋友,这次来参加大会的女弟子也没几个,我便承了照顾她的差事,不过我才不需要棉布巾,使点术法就烘干了,比烤火还快。要我说,仙门就该多教些实用的术法,别总想着追求那渺不可及的驻颜长生术,就是再练,也不就多活几百年?该老还是得老,年岁长长短短的又如何,最重要的是开心嘛。

白敛在岸边死盯着绳子的动静,客店借来的麻绳不够长,中间还是我们一段一段用术法接上的,也不知是否稳妥。这天齐渊怪就怪在不知何时术法这些就失灵了,反而最纯朴的办法最好用。

我低头向水里看自己的倒影,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桐尾也不见要出来的样子,我就开始四处张望。

我们东边一片的水里有个地方开始冒泡,站在岸边的几个人略显紧张兴奋,大概是有人要出来了。我也好奇地盯着瞧,可是足足过了半刻,水底下的人才露出头来。

嗬,可了不得,他臂弯里还夹着一个少年,头发盖了面孔看不清楚,但也不见他挣扎动作,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岸边的人连忙过去拉他们上来,给那救人的年轻人披上厚巾,其他人连忙拨开溺水少年脸上的水草和湿头发。只听有人惊呼了一声,我好奇地伸头去看,那少年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但围观的一圈人都在交头接耳嘀咕什么,似乎没人再敢上去查探他。就连先前那救人的青年,此刻也面色难看,干脆用棉巾捂上了脸,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再不救他就死人了好吗,这帮人在搞什么。

我快步走过去,拨开围观的人,先是惊艳了一下。之前透过缝隙看到他的侧脸,还被头发遮盖了大半,只知道是个脸白的少年人,如今看到了他的正脸,这少年竟比柳湍还好看,只是在冷水里泡久了,面无血色,太过苍白。

倒像个精雕细琢的玉人。

我咬了嘴唇,此刻不是沉迷男色的时候,他连气都不大喘,估计是试水时出了什么意外。我用左手将这少年的头向后仰起,将法力凝结在右手心,顺着他的喉管向下探到胸膛,果然,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围观的人见我在救人,也不帮忙,只是焦急的看着。可我毕竟不是郎中,仙药学的也一般。我见过燕飞用草药炼了滑腻腻的药油,给人灌下去,再用一种名为绣花针的小蛇探进喉管,替人取了卡在嗓子眼里的异物,一点伤都不会留。可现在没有药油,没有小蛇,也没有燕飞,只有我。

“谁有办法能把他嗓子眼里的东西弄出来?”我问周围一圈人,他们都后退一步,神色怪异。

没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我再探过去,察觉到他胸腔里的异物不大,却不知怎的刚好卡住,我可以用术法强行将它拖拽出来,只是过程会很痛苦,事后也可能留下疑难杂症什么的,伴随终生。

犹豫不是办法,活着总比死了好。我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将异物往上引,尽量不伤害他的食道和喉管。我用的法力偏热性,没多久他的面色就好看多了,也有了生气,而我早就出了一头的汗,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那东西是活的!

我心里惊了一下,感觉到它在亲近我的力量,一跳一跳的想蹦出来的样子。但我不能让它出来,它冲出来时这少年身上就会多个大窟窿,那就更活不成了,所以我只好尽力压制着它。

正当那东西快到嗓子眼的时候,不知那个杀千刀的从我身后蹿出来,大喊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手也抖了下。

坏了!

我再去看那少年,许是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也渐渐醒转过来,他下意识地一咽,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着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妈的,被他吞下去了。

我原本还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差点噎死这个少年,又与我的法力相亲,现在被他吞了,也不能开膛剖肚让他还给我,便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一个女人搂着缓过气来的美少年哭。

“靖一,真的是你吗,靖一!”哭的梨花带雨。

好小子,原来你叫靖一,欠我一条命,我记住你了。

“靖一师兄,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还以为,还以为,唉,都不说了,你回来就好。”娇滴滴地嗔怪着对方。

原来名草有主啊,又白忙活了,我暗自叹气。

“靖一师兄,你这两年都在这潭底……”哭的难以置信问的小心翼翼。

我本转身欲走,此时却来了兴趣。

难怪他们看清这少年面容时都一幅见了鬼的模样,原来都以为他死了啊。搁我也得好奇,就是有能避水的术法或法器,也难坚持两年,更何况潭水冰冷,在底下不被憋死也被冻死了。

“谁,谁……”少年嗓音沙哑破碎,一半是凉水泡久了,一半是被我取物的术法伤到了。

“我,是我啊,我是你的静仪师妹啊。”女人急着回答。

“他是问,救他的是谁,”我走到他们跟前,俯视着捡回一条命的秀丽少年,“把你捞上来的是那边那个,把你救活的是我,你要感谢我,我也不拦你。”

少年看着我,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我也冲他眨了下眼睛,表示我懂你。

他轻笑了下,也不顾自己有多狼狈,轻轻推开抱着自己的女子。我以为他恢复神速,自己竟能站起来了,却没想到,他往前一趴,抱住我的腿,是死活不放我走了。

周围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我也说不清,只觉得这个桥段太过熟悉,熟悉得让我心烦。

之前一直躲在一边的那个救人的年轻人也缓了过来,他身上的水还没干,披着厚厚的棉巾,现在他把棉巾盖在我脚边那人的身上,怕他再着凉病的更重。接着冲我施礼,很规矩地说:“天玉山劳生,多谢姑娘今日救我师兄一命。”

只有我知道他贴着我的腿的胸口滚烫,湿哒哒的衣服弄脏了我的裤腿,又像个暖炉似的在下边烘烤,弄得我很难受,干脆使了个诀把他的衣服烘干了,他也好受我也好受些。

身边围着的那群人却一愣,有人小声议论,我只好解释,“我是带栖木山弟子来参加仙器大会的,大家都是仙门,互帮互助应该的。感谢暂且不论,就是,能不能先把他给弄开。”我指了指自己的腿部挂件。

“这……”劳生犯了难。

我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看到过这般神情。

想着,我就回头看了一眼白敛那边的情况。我在这边忙活的时候白珽和桐尾都已经上来了,因为我不在,桐尾只好自己披上外衣,不顾内衫还往下滴着水。白珽有他师兄决明给他温暖,我不担心,就是桐尾。我看到白珽贴心地把身上的棉巾分给桐尾,替她擦头发的时候,我露出了长辈的慈祥笑容。

白敛是不用我担心的,他也不担心我。可我这回总不能只用一条腿蹦跶着把地上趴着这人送到天玉山吧。我脸色一沉,四处开始找刀,砍了他算了。

劳生好说歹说将我拦住,差人去找了两个门板过来,将我和靖一一起抬回了天玉山弟子住宿的客店。我央他们给块布巾将我的脸盖住,我嫌丢人,他们想了想那种抬尸体似的画面,严辞拒绝了我。

我只好用手捂着脸,任由他们将我和靖一往花渡镇里抬。

白敛这个没良心的,真就不管我了,躲在旁边看热闹偷笑呢吧。

一路上指指点点议论的人很多,试水的仙门弟子那么多,出个意外还不正常,但是从水里捡回个大活人回来就不常有了,所以都围在路边看,那个静仪小师妹的眼刀也一下一下割在我肉上。我恨不得逃回神界躲他个几百年,等这帮修仙炼药的都死光了再回来。

无处抱怨,我就嘟嘟囔囔地骂那个靖一,估计他听见了,还轻轻地掐了下我的腿。我更委屈了,还好有人舍不得我委屈,扔了一片幂罗给我。我拿起来看了一眼,嫌丑。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幂罗?”我撇嘴嫌弃,随手丢在了靖一的头上,“你也遮遮,你最丢人。”

又有人丢了顶帷帽给我,我戴好帷帽往人群里寻,却看不清是谁帮我解了难。

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

就这样哼哼唧唧到了客店,他们要把靖一放到床上,但是床不够长,我只好蹲在床头,很不耐烦地看这小子放在我身上的爪子。

“砍了算了,一了百了。”我狠声,想吓吓他。

不管用。

“你们烧点沸水来,泼他手上,一准放开。”继续威胁,但他不为所动,他的同门师兄弟们也不肯这样伤害他。

他的那个静仪小师妹坐到床边,用帕子给他擦脸。

“你出去。”我呵了一声。

她惊呆了,似乎没想到我这么没有礼貌,也没想过自己会被赶走。

冤枉啊,不是我,我从来对貌美的姑娘和公子有好感的,再怎么的也不至于大声呵斥他们,都是那个靖一,他虽不好说话,我却能听到他跟我说的心里话。

让他们都离开,我就松手。靖一继续吩咐。

我忍了,找了各种理由连轰带吓赶走了天玉山的人,“现在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松手了吧?”我强忍怒火,假笑恭维。

靖一眼皮一睁,很利落地坐了起来,一点也不见病容。

“你为什么能听见我心中所言?”靖一把眼瞪得溜圆。

我无奈,在床上活动我的腿脚,太久不动都麻了,“拜托,你以为我想听见?”

靖一继续瞪我,很急迫的样子,凑到我跟前,“东西呢?”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我举起双手,以证清白。我也许坑蒙拐骗过,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偷人东西的好吧,咱是正经神。

靖一急了,他不信,便凑上来摸我的袖袋和腰带处,偏偏陌生人碰我腰间时我便怕痒的厉害,一边躲一边因为不经意的触碰而皱着眉头哭笑不得。很不巧,这时候有人开门进来,看到了我俩在床上打架的场景。

白敛的脸色不好看。

另一个,估计是天玉山的长老,脸色也青一阵红一阵的。

“打扰你们了?”白敛用最冷的脸说最难听的话。

“没有没有。”我急忙解释。

靖一这小子不帮忙,却点了点头,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白敛一甩衣袖就快步离开了。

我们家小白敛难得关心我要来救我于水火之中好不好,你这小子却添乱!

我和靖一又掐了起来,天玉山的长老很尴尬的退了出去,还好心替我们关上了门。

“你这小屁孩添什么乱,不要乱搞男女关系好不好!”我用手掌抵着靖一的腮帮子。

“小屁孩?你才小屁孩呢,过去我一个能打你五个!”靖一用胳膊压住我的腿。

“这是重点吗!你快松开,不然我生气了。”我用脑袋撞他的脑袋,把他疼的直吸气。

“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松手,不然没商量。”

我傻了,“到底什么东西,我没拿你东西啊。”

估计靖一上上下下也搜完了身,相信东西确实不在我身上,我们二人一齐松了力,倒在床铺上喘着气。

我不服平局,嘴仗也要赢,“要不是为了救你花了大力气,我打你这小身板打十个都不在话下。”

靖一喘了会气,在心里说:“以前,我可和比劳生师弟还壮。”

我回忆了下劳生的体型,想不到娇弱美男以前还是个肌肉壮汉,侧头看了他一眼,白里透红的皮肤,如玉雕一般的容貌,之前救他时胸前的骨头都摸得分明,哪里有几两肉啊。

“不信?”见我看他,靖一挑了挑眉毛,“天玉山上采玉可不是轻松活,都是我们做的,你看天玉山有几个瘦弱的?”

这倒也是,看上去都很健康美。

“他们说你在天齐渊里两年,怎么回事?”我按捺不住好奇心,毕竟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啊。

他往旁边瞟了一眼,才说道:“两年前我参加仙器大会,被困在潭底结界中,今日才挣脱,好不容易快到水面,又险些呛水淹死,还好碰上今年来试水的师弟,把我救了上来。”

“你还要谢谢我,要不是我,你就噎死了。”他们连碰你都不敢呢。

他的身子抖了一下,许是太过激动,抓住我的胳膊慌忙问:“那噎住我的东西呢?你弄哪儿去了?”

“喏,”我指指他的肚子,“本来快拿出来了,结果你那小师妹不知从哪跑出来鬼哭狼嚎的一叫,我一分心,没留神你就把它给吞了。”

不说话。

要无语也是我无语吧,我推了推靖一,不知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冷。”他无声的喊,翻了个身,把脸转向我。

我见他双眼紧闭,面色又变得苍白,摸了一下他的手,也凉冰冰的,仿佛刚从潭底捞出来一般。这哪行,我就顺手从背后拉过棉被,盖在他身上,又喊外边的人进来帮忙。人死了可别赖上我,我什么都没做。

左喊右喊也不见来人,我有些着急,就准备扔下他跑出去找人来。从他身上跨过去要下床的时候,我一个放松就被他从后头偷袭,一把抱在了怀里。

说实话,他胳膊上瘦瘦的没肉,却很用力,硌得我有几分疼。我拉着他的手,想在尽量不拉断他的胳膊的情况下让他松开我。

不幸总是相似的,喊他们的时候他们不来,不想他们出现的时候他们又冲了出来。

我对着一堆八卦的脸,欲哭无泪,“你们师兄要死了,快找人来救他。”

慌慌忙忙跑出去三四个人,其余人继续观看。我看到转身欲走的白珽,急忙把他叫住,“小白珽,你师父喊你来找我的吗?”

众人分出一条道来,让我和白珽之间畅通无阻。

我努力向他伸出手,笑眯眯的,“小白珽,你师父让你来找我回去吃饭的吧,你们看看,这三磨两磨的都到用晌饭的点了,不麻烦你们,我也该走了。”到底谁来把靖一给我拉开!

“不是。”

白珽很绝情,丝毫没察觉我话里的乞求。

我的手耷拉下来垂到床上,罢了罢了,都来看我笑话吧,我不挣扎了我就死你们师兄怀里,我赖上你们天玉山一辈子。

“不是师父让我来寻你的,”白珽一步步走近,“是我自己担心。师父让我别来,说扰了你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个屁,小白敛就是想我闹笑话。

白珽掏出玉刀笔,在靖一的手上比划着,“我不管别人,但你不能不吃晌饭,这恼人的蹄子剁了也罢。”扬手就要切下去。

天玉山的弟子们本来在看戏,见到这般情形纷纷来阻,好不容易掰开了靖一的胳膊,也不知把他的骨头掰断了几根。

白珽半跪着蹲在床边,把我稳稳地背了起来,和天玉山的弟子道了句失礼就要带我离开。

“栖木山廷玉,有事到好客客店找,或者,仙器大会上见。”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背着我走出了客店。

这小子还挺靠谱嘛,我搂着他的脖子,轻轻的晃着腿,心里美滋滋的,孩子长大出息了,代表师门参加仙器大会,还能对别人放狠话,真不错。

“你别晃了,我都走不稳了。”白珽微微侧头,对我说。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记起他的确前不久刚刚下过天齐渊,身子多少受寒会虚弱些,我不敢再乱动,凑在他耳边说:“那你快放我下来,我脚不麻了,自己能走。”

“不用,我力气大,背得动。”语气里有点小得意。

我反应了一下,伸手轻轻去拧他的耳朵,“臭小子,你说我重?”

“不重不重,”他笑着歪头躲开,“只是你在我心里的分量重罢了。”

“这还差不多,”我摸摸这孩子的脑袋,欣慰道:“长大了自然气力大些,背也宽了,胸怀也要宽,万不可做小气之人,只顾自家长长短短那些事。”

我原意是开解白珽,怕他因为年少失怙又在受尽白眼后痛失慈母而感到人世界灰暗阴冷,心里有个疙瘩解不开。白珽这回答应得很好,我不知道他是从来习惯了答应我,还是真的把我的这些话放进了心里。

我又嘱咐了一句,“比如碰瓷,可别再有下一次了,我真是怕了你们了。”

白珽托着我的手臂微微用力,也小大人模样和我唠叨,“那你也是,别总稀里糊涂就跟人家走了,心狠些,外面坏人可多。”

我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也没资格说这吧,我要是心狠那你的手现在还断着呢。

白珽把我往上托了一下,腾出一只手来递东西给我,“拿好了,防身用。”

我接过玉刀笔,举起来看玉柄上拴的装饰,黑色的石头在阳光下转着各种颜色的闪光。原来是大沌石,真亏他想得到。此石乌漆麻黑十分不起眼,质地如金却没有那么值钱,也没什么大用,若是切割得当,置于阳光下可以折射出各色光芒。白珽不知从哪找来的工匠,将大沌石用拈金的手艺络线,织在穗子里,的确是五彩斑斓的黑色。

“喜欢吗?”

“还行吧,”不能让小孩太得意,我故意撅着个嘴,“就是这玉具短兵,易碎,装饰多于实用了,谁会真用它来砍人啊。”

见白珽不说话,只木木的迈腿带我回客店,我又补了句,“好歹值二两金呢,也挺不错。”

白珽仍旧不为所动。

“其实我还挺喜欢的。”我别别扭扭地终于把话说出了口。

“真的吗?”

小孩心情一下子好了,背着我的步伐也愈发轻快,走着走着还差点跳了起来,担心跌下来的我慌忙搂紧了他的脖子。

“慢点慢点,在人界我也算一把老骨头了,可摔不起了。”我轻拍白珽的肩膀,让他安分些。

“你不老,我也不小。”白珽不顾街上不多的几个行人,大大咧咧的喊出来,“我不是小孩了!”

我不是不老,我是老大不小了,也过了天界规定的可以结亲的最低年龄好些年了,往后寂寞岁月太长,要不早点找个伴,能快乐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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