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年轻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之后，林欢便带着几人离开了机场。
三个小时后。
离开京都数月的林欢终于回到了林家。
此时的他看着林家内的那栋高楼，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见到时的那种向往，有的只是平静。
风浪这种东西往往可以把一个人从高处打落尘埃。
但是若乘风浪而行呢？
如今的林欢相比于从东林市走出来的那个时候，经历的东西已经是很动人一辈子都难以经历的。
既然如此，揽月楼在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高度。
当日他在见到慕容青的时候，慕容青曾经问过他，他在跟唐家和好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当时林欢回答了，但是那个答案不重要。
重要的是林欢在回答这个答案之后说出的那句话。
而那句话便决定了慕容青心中的那个决定。
“最远不过是林家家主罢了！”
这便是林欢当日说的那句话。
林家家主的位置何其高？
揽月楼又何其高？
而林欢在说出这句话时加了罢了两个字，却是将所有人心中最高的那个位置看的并不重要。
所以经历了那么多事的林欢今天在看到这栋高楼时，心中怎么会再生向往与震撼？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这个离开京都数月，让整场叛变倾斜的年轻人缓缓踏入大门内。
而就在林欢踏入大门之时，站在揽月楼顶的老爷子眼中有笑意闪过。
“不敬高楼者方能登高楼！”
口中传出喃喃，林老爷子朝身后说道：
“让林欢来见我！”
十分钟后。
进入庄园内才刚刚坐下的林欢便被人带到了揽月楼。
看着窗前那个身体依旧硬朗的老爷子，林欢眼中有欣慰闪过。
老爷子在揽月楼站了几十年，整个龙夏便安静了几十年。
四大家族的这场叛变开始的时候，林家的所有人都担心站在窗前的那个老人。
可是现在战争已经接近尾声，窗前的那个老人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代表什么？
代表了老爷子依旧可以在那个位置站很多年。
朝窗前那道身影缓缓拜下，林欢轻声道：
“老爷子，我回来了！”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老爷子缓缓转过身来，不久前眼中的笑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平静。
“嗯，回来了就好！”
“起码不会让我这个老东西天天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了。”
听到老爷子的话，林欢一愣，然后讪笑道：
“老爷子你在这儿站了几十年，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儿小事感到压力？”
斜眼瞥了一眼林欢，林老爷子没好气道：
“林欢，将四大家族这场叛变说成是一件小事的人，你是第一个！”
听到林老爷子的话，林欢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反问道：
“难道老爷子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小事？”
听到林欢的询问，林老爷子将手中的拐杖轻轻一跺，随后露出一副很受用的表情，嗤笑道：
“这种事情难道是大事？”
迈步走到林老爷子身前，然后林欢朝老人竖了一个大拇指，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种事对于老爷子你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大事。”
无语的白了一眼林欢，林老爷子转身看向窗外平静道：
“林欢，这场战争已经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我知道。”
伸手搀扶着老爷子的手臂，林欢低声回答道。
“龙夏有句话流传了很多年，那便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是我一直觉得这句话是放屁。”
“因为若是一个人生前做的恶事太多，那么到了快要死的时候，他怎么会变善？”
“在我看来，这种人在死亡来临之前肯定会将心中压抑的恶在那一瞬间全部释放。”
说到此处，林老爷子转身看向林欢继续说道：
“所以四大家族在死亡前的反击绝对不可能这么弱！”
“我估计他们还有什么底牌没有掀出来！”
“又或许当他们真的到了要死亡的那一刻，会有我们控制不了的事情发生。”
听到老爷子的话，林欢眼中露出一抹思索，然后沉默下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欢抬头看向老爷子轻声问道：
“你指的是涅槃山？”
听到林欢的话，林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正是！”
“可是按照大师兄的说法，涅槃山的人不会下来了。”
“大师兄？”
“就是我身边跟着的那个含烟斗的汉子。”
看了一眼林欢，林老爷子微微一笑，说道：
“人心这种东西虽然在面对自己不能战胜的人或事的时候，会选择避开这种困难。”
“但是真的到了自己很看重的人要死亡的那一刻呢？”
“那么他当初选择的那种退避之意或许瞬间就会被遗忘。”
听到林老爷子的话，林欢刚刚还平静的瞳孔微微的一缩。
看着林欢微缩的瞳孔，林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
“你口中大师兄身后的那个人对于我们来说是极为不稳定的。”
“而根据搜魂小组的搜查，涅槃山除了当日出现的那八个人，还有更多的人生活过。”
“你说若是这些人全部下山，若是他们强行要保住四大家族，那我们林家又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说完这句话后，林老爷子再次伸手拍了拍林欢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今日，林欢一人独站窗前！
老爷子的离开林欢并不知道，因为就在老爷子抛出那个疑问的时候，林欢便陷入了抉择之中。
这种抉择很简单，又很不简单。
因为简单之处在于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刻，四大家族不灭便是，那个时候已经油尽灯枯的四大家族对于林家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而不简单之处在于这个抉择关系到林欢的本心。
当日在那个中年人死去之时，道人选择了下山。
那个时候的他下山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杀了那个汉子，然后再杀了林欢。
但是下山之后的他遇到了一位老人，那个老人在山顶拉了一泡屎，跟他打了一场架便让他那次下山的行程就此中断。
而林欢如今走的路跟当日那个道人一样，只不过道人下山，他上山。
道人要杀人，而他则是要带着所有人走出那个大坑。
他们两人遇到的都是抉择，道人选择避开，而林欢呢？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直至一夜过去。
站在窗前的林欢随着这一夜的过去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也随着苍白的脸色渗出层层汗珠。
而一夜过去，站在窗前的林欢眼中依旧有挣扎。
但是就在此时！
黑夜消失，黎明到来，伴随着整个世界无数年的太阳缓缓升起！
有一道光照射在林欢苍白的脸上，也照进了他的眼中。
“因为深坑之上有太阳！”
当这道光照进林欢眼中之时，在窗前站了一夜的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口中传出喃喃。
伸手在身前的窗上缓缓写下一个字，站了一夜的林欢转身离开。
就在林欢离开之后。
昨夜走出房间的林老爷子出现在房间之内。
看着窗上林欢留下的那个字，老爷子眼中露出一抹欣慰。
随后很久没有动过笔的他拿起毛笔在那叠珍贵的宣纸中抽出一张。
笔落不惊风雨，纸上只是出现了一个字。
那个字跟林欢留在窗上的那个字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