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回头问。
“老爷呀，这口袋里装的是嘛物件儿呀？”
虎啸林嘿嘿一笑。
“什么都有啊，我老虎是拿不动了，你们几个娘们儿合力给抬进来吧，埋锅造饭埋锅造饭吧，我老虎也没吃呢。”
肖皓幸亏那天从药店里还拿了治红伤的药与绷带，觉得他们出门在外，少不得历险受伤，此时果然用上。
肖皓把虎啸天扶到院里，靠在门柱上，帮他处理伤口，好像都是些打斗后留下的皮外伤。
翠柳和几个姨太太合力把两个大口袋拖到院里，把马儿牵进来，紧紧地关上庙门。几个姨太太七手八脚地把口袋打开，发现里面有米有面有锅有碗，还有青菜和肉，好像是把谁家的厨房给打劫来了。
饿了一天的姨太太们，顾不得多问。忙动手做起晚饭。翠柳用砖头瓦块儿在庙院里搭起简易的灶台，不一会儿的时间，院里就飘来米饭的清香。
柔云儿本是厨房里的精灵，可翠柳怕她动了胎气，什么也不让她着手，柔云儿只是在旁边看着，不时指导两句。
柔云儿用碗盛了一碗米汤，小心奕奕地给虎啸林端来，虎啸林伤口疼吃不下，把碗放在石地板上，头靠在门柱上呲牙咧嘴。
翠柳忙乎完，见姨太太们都吃上了，才端着碗疲累地走到虎啸林的身前，
“老爷呀，瞅你怪难受的，我来喂喂你吧，你这是遇到什么了？怎么被人打成这样？我可听肖先生说了，说你这身伤可是被人给打的！”
虎啸林一愣神，扑愣一下头，辩解道。
“姥姥的！谁敢打我呀？这是我打别人，不小心摔的！”
“哟！还嘴硬呢？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摔的吧！”
虎啸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忽儿地咧嘴儿一笑。
“你还甭说啊，这次出去呀还是挺顺利的，我找到城里的一个盐贩子，把盐巴全卖给他了，他没有那么多的现钱，我就把他的房子给盘过来了，他家有个闺女，听说我把房子要了，就把我……给打出来了！”
“啊？敢情你这身伤，还是大闺女给打的呀？”翠柳惊叫。
“哎呀，你这娘儿们就不懂了不是？别看是大闺女，功夫可高着呢，我自小练武，也是个练家子，没走几个回合啊，就被她给按到地上了。”虎啸林眯缝着眼，很神往地看向天际，好像还在回味挨打时的滋味儿。
翠柳看着虎啸林如痴如醉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好容易才绷住这眉眼间的笑容。
“好啦老爷，咱不说大闺女会武术的事儿，你那两麻袋吃的用的是从哪儿弄的？”
“我买的！”
“买的？那怎么都是些旧的？”
“呵呵……还真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刚一进城的时候，看到一家饭馆儿，客人还是挺多的，我就摸进厨房，让掌勺儿的大厨给装的，等我卖完盐巴回来，顺便就驮马背上了。”
“哟……是这么回事呀，你打劫人家，人家就没找警察？”
虎啸林吃吃一笑。
“他哪儿敢呀，咱有盒子炮啊，他都吓得尿了裤子了，咱没要他的命，他就烧高香了，还敢报警？看透他就没那个胆儿。”
“唉！”翠柳叹了一口气，“老爷呀，咱这是到了难处了，人家帮了你，你可得记着人家的好儿，等啥时候宽裕了，有机会再还人家。”
虎啸林眨巴着眼睛看了看翠柳，若有所思，之后叹了一口气。
“他翠柳婶子啊，你说的这话对呀，这是人家帮了咱们了，等将来老虎缓过这口气儿，定还他的好儿！”
翠柳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这样心里就踏实了。”
虎啸林眼望天，口中叨咕着。
“是呀，这就踏实了，想我老虎这辈子，想的就是这踏实啊！”
虎啸林扭过头，看着姨太太们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喃喃道。
“这几个娘们儿若是知道我老虎汇丰银行里什么都没有，你说她们会是嘛样子？”
“啊？原来你是骗她们的？那我哪儿知道呀。”
“那……你是嘛想法啊？我以后可开不起你的工钱了。”
翠柳扁扁嘴，把碗递到虎啸林的面前，让他吃饭，虎啸林接过碗，一边用筷子吃着，一边斜着眼睛看着翠柳，后悔自己怎么一下子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翠柳伤感地掸了掸衣襟，感慨地道。
“我闺女怀了你们虎家的骨肉，生是虎家的人，死是虎家的鬼了，这还能到哪儿去？我也只有闺女这一个亲人儿了，她在哪儿，我也就得在哪儿，你有钱没钱，我们娘两个是不走了。”
虎啸林听罢嘿嘿一笑。
“好啊，义气！等嘛时候我儿子回来，立码就把云儿扶了正，你们以后就是地地道道虎家的人了。”
翠柳看着眉开眼笑的虎啸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暗念这云儿命苦，好日子没过几天，就开始这颠沛流离的生活。
虎啸林弄来足够几天吃的东西，他们这群疲惫不堪，又有伤病在身的人，在这座山神庙里休息了几日。等五姨太稍有好转，就套好马车再度出发。
天渐渐寒冷，已有入冬的迹象，让这一群人真正地体验到饥寒交迫。虎啸林卖盐的钱马上就用完了，他们这一路上，不得不时常靠打工过活。姨太太们受不了这等流离之苦，时不时催促虎啸林找到汇丰银行，把存在里面的钱取出来。
虎啸林总是找借口推托，让姨太太们再忍一忍，马上就会到南边的虎家老宅，到了那里有让她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姨太太们就是靠这点希望支撑着，有时还帮着虎啸林出去赚些钱回来。
柔云儿看着日渐消瘦憔悴的肖皓，几次劝他找机会逃走，让他回到天津卫，那里才是他的生存之地。肖皓看着身子渐渐沉重的柔云儿，心疼地摇了摇头，说不能就这样走了。
他们就是这样走走停停，一晃就过去了三个月。
这一日，柔云儿站在门边儿，向外张望着，肖皓还是早晨出去的，说是到码头去打工。虎啸林也随他一道去了。自从山神庙打劫回来后，虎啸林就不曾再使用过盒子炮打劫。盘缠用尽的时候，他就和肖皓一道儿去卖苦力。
翠柳用他们辛苦赚来的钱，过着最精打细算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