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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修士

边境小城。

繁华热闹的大街。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边境小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突然,附近景物化成一片虚影,淡淡烟雾中,只见一人如万马奔腾之势,冲向前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过这地。

两脚生风,健步如飞。紧随其后的是漫天飞舞的灰尘以及吵闹的喧哗声。

“铛…铛…铛”

脏兮兮的棉袄小姑娘费劲的敲着有自己小半个身子高的铜锣。眼睛眯成一条线,小嘴略张,露出雪白的牙齿,傻乎乎的笑着。

锣鼓喧天的吵闹声从远处传来。黑压压的一片个个奔跑着高声喊着,激动的很。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街铺大量行人,路人们愣了愣,什么?没听错??

“凡被逮着了?”

“给我站住。”一个精神饱满的老人一把抓住跑的飞快的孙子,连道:“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爷爷,终于逮着那被城主邀请进武堂的少年了。”那名少年年仅十三岁,此刻也欢喜连道,“今日,一连蹲守在武堂几天的人发现没送往武堂的信封,但是那送信的少年依旧走进武堂。其实已开始怀疑凡就是被城主邀请进武堂的少年。狐狸尾巴藏不住,露了出来,今日被逮到了!”少年哈哈大笑,笑得有些得意忘形。

老人大手一拍孙子的脑袋,问道:“那你跑啥?”少年惨惨地露个苦瓜脸说道:“这不正追着呢”

“那你还不快追?”这老人眼睛瞪得賊大。少年也不敢反驳呀,要吃栗子的嘞。

只见整个大街,一处处们围着那些少年们询问,都激动喧哗起来。

一个躺在摇晃竹椅上的光头大汉眯着眼在一旁听着。原本在敲着铜锣傻乎乎笑着的棉袄小姑娘此时摸着小脑袋哭啼啼。听着棉袄小姑娘乱七八糟的说着,眉头一皱。只听晃荡一声,铜锣发出委屈的声响。好似埋怨着小主人为什么不扶着我?此刻棉袄小姑娘已忘乎所以,双手抱着似乎起包的小脑袋,哭的那叫昏天黑地,日月变色。

光头汉子见状,急忙扯起摇晃竹椅,脚底抹油,大步流星,疾走如飞。比起那被追杀的少年不逞多让。

“跑慢了,等下就是我双手抱头,哪管得了进武堂那少年!”

原来那日在武堂从早等到晚的人群及四大家代表,第二天依旧没看到那得城主殊荣的少年,只看见一送信的大摇大摆走进武堂。连续数日,令众人越发愤慨,逐渐从瞧一瞧少年真容的想法转变为暴打少年的冲动。狐狸尾巴一露,故此演变成今日大街上的一副戏剧画面。

武堂高耸的阁楼处,坐在屋顶的少年看着救了自己一命的凡此刻被众人追杀。永远冷着的一副脸,转身竟直接在高耸阁楼跳下远去,转身的一刻,嘴角轻轻一翘。

他是小城赵家天才子弟,命途却是那般多舛。出生于蛮荒王朝的这个偏僻小城。孩童时,妖兽大肆入侵,大半城沦陷,人与妖兽混战数日。父母正是死于战乱中。

哥哥与他躲在破败废墟倒下形成的角落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他。哥哥冒着生命危险出去寻找父母,仔细叮嘱弟弟躲好。

但从刚经历过一场战斗的死人堆里找到了两具已经冰冷且残缺的尸体依偎在一起,哥哥望着尸体失声痛哭。身体颤抖的孩子默默就地安葬双亲,神色沮丧,双眼失神地向着废墟方向走去。远处抬头却看到了三五头妖兽的垂涎视线,弟弟躲在破败废墟捂住嘴巴,瑟瑟发抖。哥哥像疯魔了一般,对着妖兽大吼大叫。

最终妖兽被哥哥成功引开,哥哥回头温柔地对弟弟笑了笑。弟弟遥望着哥哥远去的身影。那一次哥哥用死护住了自己此生最珍贵的人,等赵家家主牵着孩子四处寻找哥哥时,孩子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哥哥,不哭不闹,沉默不语,小小的身躯背着死去的哥哥。从那以后赵天宇便仿佛成为了一个哑巴孤儿,沉默寡言。

人生总是万般不得意,总是不顺心。世人总以为来日方长,却不知世事无常。可总要向前看不是!有那么点对明天的盼头,也算是希望了,的确如此。

那天脚底生风的凡最后还是逃过了众人的“追杀”,且武堂先生杨东之出面劝大家和气生财。众人一听小城皆尊敬的东之先生发话了,哪还敢找少年麻烦,只是看着躲在武堂先生身后的少年嬉皮笑脸,手指拉着脸皮,露出大大的眼睛,舌头伸着发出“略略略”般的声响。

众人看的咬牙切齿,恨的直痒痒。只是好景不长,少年很快就哭丧着脸,只因吃到了武堂先生的板栗,还是很重很重的那种。待众人走后,武堂先生板着脸对着少年说道:“快要武堂大考了,愉快的少年。”随即便转身离去。

留下原地呆若木鸡的少年愁眉苦脸,少年挠挠头。“是嘞,可愁死个人了!”

一旬转瞬即逝,边境小城武堂。

今日的武堂比那天少年进入武堂都要热闹,武堂大门之外,不断有人汇聚而来。

武堂每年大考,边境小城都会有许多举足轻重大人物前来,还有学子的家族长辈,他们都有资格入武堂观礼。据小道消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城主今年同样会前来观看。

而那些不能进去的众人,也会在武堂大门等候着,想要知道这次武堂大考又会有哪些天才如春雨后竹笋纷纷冒出?是否会有黑马杀出重围?亮瞎众人雪亮的眼睛。

武堂大考虽只是一群少年儿郎参加,年龄最大者不过十八,然而,这些在武堂大考中表现出众的少年,将来许多都会成为边境小城的生力军,这点毋庸置疑,那些到来的边境小城许许多多人物,当年,也曾和许多学子一样,在这里参加武堂的盛世大考。诸如小城富足的四大家赵、钱、孙、李的中年男子等。

可谓举城瞩目,热闹非凡。

武堂练武场下,周围看台的吃瓜群众随意闲聊着,其中自然少不了随时带着竹椅的光头汉子以及身后的跟屁虫棉袄小姑娘。虽然今天只是文试,但到来的宾客依旧显得很有兴致,对于初入修道的修士们,资质固然重要,可良好的心性亦不可妄自菲薄。孩童第一步走向邪恶,大抵是由于他那善良的本性被人引入歧途的缘故。故少年进入武堂,东之先生先传授的不是什么修炼捷径,或战斗技巧,而是先做人,再修道。

何为做人?当时武堂先生说了三字:

“精、气、神”

武堂学子陆续入场,各自挑选位置,显得颇为壮观。两旁看台之上,座无虚席,小城观礼的大人物和一些学子长辈,皆已到席。

远处的阁楼之上,中年男子身旁五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竟皆站落一步。正是神出鬼没的城主及赵钱孙李四大家家主和打理小城事务的身形佝偻老人。

六人居高临下俯视着下面的年轻少年们,爽朗笑声连连。

凡和赵天宇也入场,选了一处位置并排落座,看着不断入场的学子,凡深吸口气,这是他踏入武堂以来第一次参加武堂大考,心头,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毕竟自己小考都不咋地嘞!

他们二人出现,吸引了大量的眼光,凡,一个被城主亲自邀请进入武堂且免除学费的少年。赵天宇,常年占据着武堂大考第二的名次,同样光彩夺目,只不过他本人却嗤之以鼻,对这第二毫无喜感。

此时,一位少女漫步入场,刹那间吸引了无数目光。少女穿着简单,却依旧光彩照人,无人能够盖过。

“好美。”武堂的学子们赞道。

正是凡傍晚送信见到的少女。城主之女,天赋极佳,占据着武堂大考第一,一直稳压赵天宇一头。

“据说钱文那小子失败了。”在看台之上,钱家的一位中年男子看着那少女低语道,眼神略微黯淡无光。

“一山更比一山高啊,不过钱文也当得天才二字了。”旁边有人回应道,那位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好厉害的姑娘嘞。”凡也看到了这少女,一入场便万众瞩目,除她之外,怕是无人能及咯。

少女在原地停立,好似寻找着什么,片刻后,她抬起脚步,朝着某处方向而行,许多已经坐好的学子见到少女路过都略有些紧张,隐隐期盼着少女能够坐在自己身边,然而,这毕竟是白天。当然,晚上也别想。

终于,少女的脚步停下,诸人的目光也随之停下,下一刻,那吸引无数道目光的城主之女,缓缓的坐下。

许多人看向少女身旁,暗骂哪个家伙如此好运,当人群看到少女身旁之人的刹那,时间都仿佛停顿了下,无数人脸上的表情凝固,心情在风中凌乱。

凡瞥了一眼坐旁边的少女,下意识撇了撇嘴。不就那天进武堂多瞅了两眼,就被记恨上了?小气鬼一个不是!这下好了,比被“追杀”更惨,直接成全城公敌了。

少女好似感受到凡的目光,使劲的瞪了他一眼。似乎警告着他什么,少年撇撇嘴,双手摊开。少女隔着凡对着赵天宇微微一笑打了招呼。后者淡淡的点了点头。

凡四处张望着,寻找着中年大叔,“没道理啊,说好要来的嘞,不会放我鸽子跑去喝酒了吧?有可能!可能大了!”看台下,一处边缘角落一个浑身酒气,头发蓬松,衣衫破旧的邋遢男子一手向少年打着招呼,一手提着酒壶,好不惬意。

凡眼角跳了跳,一脸黑线,扶着额头,看着那邋遢男子。“嘛呢!也不看下啥时候?白准备衣衫了,我的钱啊!啊!啊!”中年男子低头瞅瞅破旧的衣衫。尴尬地挠了挠头,“得,晚上要遭骂了”。愁啊愁,一醉解千愁啊。

随着穿着庄严面容严肃的武堂先生进入练武场,场面突然陷入了一时的寂静。阁楼之上的六人同样停止了交谈。

“今日为武堂这一岁的大考文试,宣布正式开始。”武堂先生谈谈地说着,声音不大却传进众人耳中。话落,卷子无风自起纷纷飞向学子案前。学子大考地方升起泛白且薄的罩子,众人瞪大眼睛亦看不清里面。

考题初提问些修炼事宜,末以城主府历年发生的案例提问,若换作你,当如何?太阳悄悄挪动着庞大的身躯,有些学子的额头有汗水渗出,不知是身体反抗太阳造成的,或是题过难。卷子的后面,考题没有唯一标准,皆可畅所欲言,亦不是先生平时所念书籍内容,全看个人做人做事。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放下笔,有人高兴、有人失落。

终于,伴随着台前的东之先生站起身来,挥了挥手,罩子消失,意味着武堂大考文试结束。

卷子自卷飞向东之先生案前。诸学子及众人却并未离开,武堂大考文试结束后会就地批阅,由六人初阅,最后由东之先生复阅并宣布结果。不过他们审阅的是由武堂长者批阅出来后选出的前三甲。连讲师批阅都过不了,谈何要城主等人审阅?

武堂数十位长者以及外门讲师们同时批阅,其效率高下立竿见影,在他们批阅之时,下方的学子许多都有些紧张,不过引人注目的三人却如闲庭信步般自然,甚至其中一位跑向一邋遢酒鬼?再次引发波动。看台之上酒鬼附近的人则是面面相觑,更多人则是闲聊着,纷纷猜测前三甲。一些胆大的赌徒原地开庄,押注前三甲。而熟悉武堂的人则对此嗤之以鼻,哪一岁不是那三个?

随着时间推进,武堂长者及讲师们皆已批阅完,此刻三份卷子飘向武堂高耸阁楼之上,六人看过后无异议,随即转向东之先生。

武堂历年大考只念前三甲,其余卷子则由武堂长者及一众讲师挑选并进行排名,只可在武堂内部查阅。

“于细节处见高低,于无声处听惊雷。”可谓东之先生对这群孩子们的微末善意,当得“先生”二字。

东之先生仔细看了看三份卷子,严肃的面容显出一丝柔光,“好啊!好啊,甚是欣慰。”不着痕迹地将其中一份换了下位置,便朗声说道:“前三甲分别是

“钟璐、赵天宇、凡”

话音刚落,引起一片哗然,钟璐,城主之女,常占据武堂大考一甲,不意外,不在一甲众人才感到意外,二甲赵天宇,从小便是天之骄子,也是稳居老二宝座响叮当人物,这也想的通。可这第三甲,虽由城主大人亲自邀请,但熟悉武堂的人都知道,这小子平时小考都马马虎虎,今天出门捡狗屎了?还是新鲜出炉的?能有这实力?

不少人目瞪口呆,其中最为惊讶的则是那时常躺竹椅上的光头大汉,天天不是送信就是送信,还骗我闺女糖吃的臭小子也能进前三甲?原先待在光头大汉旁的棉袄小姑娘不知从哪找到委屈的铜锣铛铛铛的敲着,脸上傻笑着。汉子瞥了一眼脸上一直脏兮兮的闺女,扶着额头:“没救了,没救了,典型的被卖帮着数钱,还是怕数错那种!”

光头大汉不知道的是,棉袄小姑娘被一帮小孩欺负时,是个少年保护了她。掉地上弄脏的糖,少年看着不忍心,便捡来在破落的衣衫找块干净的地方擦擦放进嘴巴。想必,当时那少年会说:“好香的糖嘞,爷爷都没尝过,我尝过了,哈…哈…哈…哈”

光头大汉不知道的是众人已发现凡就是城主邀请的少年准备暴打一顿之时,是棉袄小姑娘提着有自己半腰高的铜锣使劲敲啊瞧,大声喊着:“逮到了!逮到了!”显得极其辛苦,但使凡免受了皮肉之苦。愿以微小善意来揣度劣迹般般的世道,亦是人们活在世间之明日念头,一点惦记,哪怕聊胜于无,想着有这样一位自幼遭受人离死别的孤儿却始终善良着的少年,想着有这样一个可爱小姑娘即使被欺负从不告诉家人,免得家人担心,引起邻里不和,愿意以自己绵薄之力帮助少年。这世道,万般如何,由此这世道就远比我们想象的温柔,人也比我们想象的温暖。

城主之女钟璐美眸看向看台之下站在邋遢酒鬼旁的少年,她的美眸中露出些许惊讶,也不像众人般目瞪口呆那样脸色奇怪,相反,她像是并不太在乎,美眸中有的只是淡淡的好奇和意外。

父亲对她说,凡的天赋也许逊色于她,但当得起父亲亲自上门邀请。她自然是有些不服气的,今日武堂大考,她也想要看看凡究竟凭什么能让万事不在心的父亲高看一眼,且愿上门邀请。

在这场武堂大考文试中,凡就给了她一个惊喜。事实上,由于那天凡送信一直看着她,脸上傻笑。她便有些心烦,后知道他便是父亲上门邀请的少年,更加闷闷不乐,故对少年从来没有好脸色,今日坐于少年旁边亦是存了让他吃苦头的念头。

看台下,与众人反应一般的少年,同样目瞪口呆,“我第三?先生没看错?哈…哈…哈…哈,那肯定有钱呐!那可是钱嘞”少年两眼放光。要是让城主知道这小子的想法,非要看看少年小脑袋装的什么?

旁边的中年大叔拍着少年的肩膀说道:“小子,可以啊,不枉我今日特意喝的好酒!”爽朗的笑声,传遍四周。不单高兴少年取得第三,更高兴今晚不用挨骂,甚至还有好酒好菜。想到这,中年大叔更是提起酒壶张大了嘴。

“额…这就不大美妙了!”原来酒壶已空空如也。

武堂高耸阁楼之上,神出鬼没的六人已不见踪影。

“过几日,进行武考”,话落,东之先生慢慢向着武堂一处竹楼走去。那正是杨冬之的住处,不大不小,竹楼外的院子竹林郁郁葱葱,羊肠小道上偶尔有泛黄的竹叶在风中翩翩起舞,显得极为悠闲。稍远处,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这座竹楼显而易见的幽静,十分安然。东之先生离开后,众人依旧沉浸于第三甲的震撼中,久久不能自拔。看台的一些长辈则和武堂的讲师们相聊盛欢,或是相熟,或是询问自家孩子在武堂如何,有无调皮?是否不好管教?讲师们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尽是对答如流般。安定了学子长辈们浮躁的心。

练武场上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有时听到爽朗的笑声,有时传来孩子的嬉戏声,甚至传来断断续续的哀嚎声,可谓云“旗猎猎翻青汉,雷鼓嘈嘈殷碧流。”

少年和中年大叔一起离去,武堂难得的假期,大部分学子亦是这般想法,可要好好歇息一番。中年大叔没问及赵天宇何不同行,显然是知道这个赵家天才性情如何。少年走时对着角落里的棉袄小姑娘眨了眼,后者嘿嘿一笑,却引得提着竹椅的光头大汉以为少年故意挑衅,正想冲上前揍揍这小子。闺女好似扯了扯裤脚,于是回头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没白疼!亲姑娘!”。实际小姑娘一手拿铜锣,一手挠头,可空不出手扯爹爹裤脚呐!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少年笑着大步走远。赵天宇独自一人离去,从来皆是如此,独来独往。而城主之女钟璐竟是早已消失,众人会神,眼光寻觅四周,已没了那窈窕少女。

随着武城长辈,讲师、学子们纷纷离去,原本无比喧闹的武堂练武场,此刻周围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仿佛一个动作就能将这平静击破。

静谧的深夜,仰头看着天空的弯月,心情豁然开郎。破旧小院,傍晚时分送完信封回到小院的少年吃着邋遢酒鬼做的饭菜,吧唧吧唧嘴,味道可不咋滴嘞!今日可是个好日子啊!

“叶大叔,叶大叔”少年神色飞扬地喊着。

“来了,咋了?”中年大叔虚心地回应道。

“为了庆祝我这个平时小考不咋滴,文考还行,我决定了长衫的事不跟你计较了,咱大人不计小人过!”

“是…是…是,哪能跟一酒鬼计较?这不跌面吗?咱丢不起这人!”中年大叔拍着胸脯,神色一脸严肃地配合着。

少年顿时喜上眉俏,露出白白的牙齿。心里想着:“东之先生大学问呀,平时随口一句,便已令大叔折服。”少年摆摆手,随即双手叉在腰间,算是人生最得意。说道:“看大叔你已领悟我的良苦用心,你明日酒钱便涨个三文吧!”

中年大叔顿时两眼发光,好似垂涎欲滴。这感情好,相当好了。

破旧小院,夜幕降临了,迷人的夜空使人陶醉。夜的存在给人们带来了无限的寂静,它使疲惫不堪的城市恢复平静。夜静了下来。

屋顶,一大一小。不经意间抬头,一颗小星星悬挂在西南的上空。又大,又亮,就那么一颗,却是那么耀眼,在这日落月未升的傍晚时分。绕过了一条街,走过了两栋楼,透过灰蒙的空气,它还在,周围又多了几颗若隐若现的小星星,闪闪烁烁,让人遐想万千。

两个人遥望着夜空,蔚蓝且璀璨,即使很小的星亦发出耀眼的光芒,照耀着这人间大地,及每一片花草树木。屋顶吹来柔和的风,院下飘逸的树叶迎风中翩翩起舞,知了打破了一片宁静。但又该如此般,才是合呼这方天地此时此景,不因知了的鸣叫,反道增添祥和的气氛,令人心情愉悦。

夜光下,一大一小的背影渐渐失去轮廓,化成两道模糊的淡黑色,慢慢融入静寂的夜光中。

边境小城,早晨。

细雨密密地斜织着,静静地交错。雨丝,轻轻入纱,纷纷而下,发不出一丝声响。武堂处已聚集乌压压的一片,似乎这绵绵细雨阻挡不了人们对武堂一旬一考的热情及期待。

今日之武堂喧闹之程度相较前几日文考更胜一筹。强者为尊的世界皆凭实力说话,任你万般道理,一拳入鼻,只问你痛也不痛?可这般不讲理,那般不讲理,亦不行。如此只会生灵涂炭,毫无礼法可言。故君子慎独,修己以安人。此时你拳头大,你大!彼时他人拳头大,你大?强者不因强而忽视道理,弱者不因弱而不敢讲道理。

武试则由武堂讲师们分发玉佩,玉佩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温润,上有双龙盘旋争大日之雕刻,而那枚太阳突出少许,上点红漆,轻轻的抚摸上去,会发现那太阳竟然不是红漆点上颜色,而是古玉本身那一处便是红色,剔透晶莹,很是漂亮。

玉佩内存有灵气,灵气的数量则代表出场顺序,两者玉佩内的灵气相互牵引,持有者心感之。则为同擂相争,打倒或打出练武场规定区域,或认输,则为胜者。

练武场分出五个擂台,分别由赵钱孙李四大家老人及钟老监察,由讲师安排武试的试程以及宣布结果,专门的人记录武试结果再报给武堂先生杨东之。分察学子们特点“因材施教”。

小雨随风飘扬,看台上,起身的武堂先生,环视四周,双手往下压了压,刚如集市般喧闹的练武场随即鸦群无声,一片寂静。杨冬之严肃地说道:“我宣布武堂今日武试开始。”

话落,五处擂台十位少年学子同时登台,显然是已知出场顺序。伴随众人一阵欢呼声,武堂武试开始,擂台上,少年学子间拱手,讲师大声喊道:“开始!”

只见其中一座擂台,钱文单拳之上凝结了庞大的气势,金色的光芒遮天蔽日,一条宛若黄金浇铸的真龙形成,浩浩荡荡的冲向吴明。天空忽明忽暗,似乎周围空间全部被这股气势给波及到了。金色龙影摧枯拉朽一般撞上了吴明的身体,将他直接轰出擂台,躺在地上喘息良久才站起身来。

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竟然一拳轰出擂台,随即传来一阵欢呼。不愧是钱家天才子弟,凡刚好站在吴明旁边,此时嘴张到极大。迷茫中带着不解,惊讶中带着错愕!“乖乖隆地咚,一个一拳轰飞,一个被揍完跟个没事人一样。”

于是急忙跑到旁边的擂台,这总没那么凶残了吧?好似想到了什么,顿时愁眉苦脸。“那钟璐能把钱文打败,那我嘞?一拳一个?不,一手指头一个!那我要十个嘞!惨了!惨了!”。只是想到哪个倒霉蛋遇到城主之女钟璐岂不是要被揍的鼻青脸肿?少年又暗暗窃喜,脸色变化之快,十分自然。

走到旁边擂台的少年正好瞧见戏剧性的一幕。只见这厮血从塌掉的鼻子中直冲出来,却还摇摇晃晃站起来,叫道:“打得好!”这一声叫得对方直恼,再一拳上去,见折却两门牙,躺在擂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随后讲师上前查看后,宣布那人为胜者便将不省人事的学子抬了下去。少年见状,眼皮乱跳,眉头一皱。“乖乖!这是干啥了,这么大阵仗!”

五处擂台打得如火如荼,人群的声音更是响彻武堂及附近的大街小巷。

转眼间,大半日的时光好似手里紧抓的沙子,无声无息的流逝。五处擂台已进行了几十场有余。

此时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绵绵细雨,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人的惊呼抛在身后。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期间凡看了赵家天才少年赵天宇的武试,赵天宇和孙家的孙镇,后者看着这从小失孤的少年面色有点凝重,自小遭受苦难天赋异禀且修炼十分刻苦。不怕别人强,就怕别人强还比你更努力。你说气不气!

众人眯着眼睛看着擂台上的二人,场面难得的寂静,甚至有些压抑,让人喘不来气,强强对决。孙镇,已几年不曾参加武堂大考。几年前已排的武堂前十,如今不知实力如何,作为孙家不世出的天才,已是年轻一代的翘楚。赵天宇亦是如此,独来独往,很少人知道他的实力如何,武堂大考鲜有败绩。

负责此处擂台的讲师讲解一番后,看向监察此擂台的李氏老人,后者点了点头。

随后宣布武试开始,孙镇向赵天宇拱手,后者还礼。全场一片静寂,看台上的长辈们议论纷纷。

两者同时闪出腕中的剑光霹雳一般疾飞向对方所在的风中,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他们的面前,孙镇一转手臂,那剑竟然在他的指间旋转起来,搅动了那弥散在天空里的声音坠落下来,几乎把少年的手搅进去。而赵天宇则松开手,用灵气一震剑端,化解了他的攻击。

他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光幕斩灭了激射而来的虹芒,化解了杀身之噩。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仿佛要与天上劈落而下的闪电连接到一起。

二者再次不约而同的纷纷跃起,在尘挨之间跳跃,两人的剑气都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那快得只能听见的战斗,很快地耗尽了他们那闪电般的速度。终于,其中一人突的一震,跪倒在地,唇角涌出鲜血蜿蜒,赵天宇定定地站着,脸色平静,向着孙镇拱手承让。

讲师御风飞下台上,随即宣布胜者为赵天宇,周围一片欢呼,大呼精彩。“哇,咋都这么厉害嘞?”少年一脸震撼地看着擂台。

赵天宇下台后瞧了一眼凡,拍了拍他肩膀,那眼神充满着怜悯及可惜。少年一脸茫然,“干啥嘞?这样看着我,心里发毛。别吓我啊!”赵天宇笑了笑说道:“没事。”随即便离去修养。

时间慢慢过去,天空中的乌云已尽数散去。只是太阳好似害羞一般,躲在天上偷瞥着人间。等待良久的少年终于轮到了他。

少年慢慢走向擂台,眯眼看向飞来的窈窕淑女。由于有些远瞧得不太仔细,好像是个少女?男子汉大丈夫!等那少女越来越近之后,少年挺直的身子,抬着的头逐渐低了下去,身子亦弯了下去。“娘嘞!原来我就是那倒霉蛋!”

少女笑声如银铃,清脆入耳,好啊,好啊,今日天气极美。正是城主之女钟璐。讲师宣布开始后,离开擂台双方拱手。少年便急忙开口喊道:“我认…”,只是不等少年说完,少女身体已至,点了少年哑穴。讲师好似听到什么,回头看了看。摇了摇头,“年纪大了,不中用咯。”便飞离擂台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讲师看着鼻青脸肿的少年只啊…啊…啊的叫。却不曾开口认输,扶了扶斑白的胡须,孺子可教也!如此少年不多了,不多了!

少女好似做了什么,脸蛋累得通红,微微凸出的前额渗出细小的汗珠,便点开了少年哑穴。躺在擂台的少年淤青的双目顿时放光,粗肿的嘴唇略张。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认输,我认输。”可年老的讲师看着躺在擂台的少年。只听到少年好似说道:“我不服!我不服!”,年老讲师更开心了,多年没见过如此好苗子了!妙哉,妙哉。少年见状,哪还不明白,只得自己下擂台,可怜呐,可叹啊!想到之前赵天宇离去前的眼神,顿时咬牙切齿。

“赵天宇,你等着,米饭只给你三粒,不,一粒,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可恶的很嘞!”

练武场上,众人面色有点奇怪。场面一片寂静,这都多大仇?多大怨?,此处的动静引得四个擂台的人群纷纷转向这边,甚至正武试的学子也停滞了下来看向这边。只因那叫声太过凄惨。只见鼻青脸肿的少年此刻一脸苦涩佝着身子走下擂台。角落不起眼的棉袄小姑娘好看的眉毛跳了跳,眼睛充满着雾气,瞪大眼睛瞅着擂台上的窈窕少女。“哼,坏人,大坏蛋!坏女人!”

可是又不能去看哥哥,棉袄小姑娘急得乱转。只因和少年做了一个约定,拉勾勾,不然骗人是小乌龟。我可不是小乌龟噢!可是守约定的好小孩嘞。

讲师欣赏地看着少年,由于少年已走下擂台,随即下台宣布武试胜者。武堂长辈们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这是真的?我不信。”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使众人感到自己就像是一片可怜的小纸,被暴风雨随便吹打和蹂躏。

鼻青脸肿的少年对着众人惨笑着,“呜呜,我太难了”,之后一瘸一瘸向着武堂外走去。“没个几天,这伤完不了嘞”。众人自发纷纷让出一条道路,啧啧,太惨了,不知道咋得罪了城主之女,能被收拾成这样?

等少年离去后,静寂的练武场终于有了一些声响,不愧是城主之女,这二者实力也差太多了吧,完全是碾压啊。少女在众星捧月的目光中离去后,众人议论纷纷,后来,城主之女由此得了一绰号—钟淑女,本来钟璐见少年的惨样,心里有一丝愧疚。但为此钟璐又记恨上那破旧小院的少年好久好久,那一丝愧疚随风而去,无影无踪。

练武场角落,小小的棉袄小姑娘提着半腰的铜锣在那杵着。突然,被人在后面拍了一下肩膀,棉袄小姑娘回头疑惑的看去,只见一鼻青脸肿少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小姑娘见状,顿时眉头一皱,眼角起雾。少年眼疾手快赶紧蒙住小姑娘小嘴,做了嘘的手势。“嘛呢,嘛呢,这点小伤,不足挂齿,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好男不跟女斗!不然像那种小菜鸟,一根手指头弹飞。”随后松开了手,做了个了弹飞的手势。

棉袄小姑娘瞪大眼睛,两眼放光,“我就知道!”然后傻傻的笑着。

“好啦,哥哥走啦,记得保密噢!”棉袄小姑娘一脸笑意,眼睛眯成一条缝,小鸡啄米般点头。少年挺着身子,抬着头,大步流星,向前走远,最后消失在转角。

练武场,擂台武试一如既往的进行着。傍晚时分,半刻钟后,别的擂台已经传出哄然叫好声,只有钱氏老人监察的擂台前的人却看得昏昏欲睡。

擂台上的两个学子套着灵力罩离得远远的,一个喊“看招,”,向着虚空一拳过去,一个喊“我挡,哈哈哈”,做个防御的姿势,打得斯文且友好。

他们打得挺带劲,台下的众人却嘘声连天。

“搞什么!你们当闹着玩啊!”台下有一男子不满的大声叫道。台上两人依然不紧不慢地拳来脚往,急得台下的众人跳脚。人群中飞出一个树叶堆成的圆球,啪地一声拍在擂台的边缘处,一下散成一片片树叶随风翩翩起舞。

钱氏老人朝看台下众人瞥了一眼,却是没出声。看向擂台上两人,竟不认为枯燥,反而觉得有趣。擂台上两人此时灵气罩已然消失,显然是灵气耗尽。两人也不负众人所望,正式开展肉搏战,引的下面一潭死水的众人纷纷叫好,最好两人双双把地躺。

台上两人打的热火朝天.,台下众人一脸兴奋,同样热火朝天,吼声连连。最后其中一人险胜,鼻青脸肿惨笑,露出难看的表情,另一人皮开肉绽躺地,随着讲师宣告武试一方胜者,险胜那人随后跟着双双把地躺。台下众人难掩兴奋神色,一个字,爽啊,好啊!

很快有人扶着把地躺的二人送走,随着夜幕的降临,太阳已然慢慢沉睡。

东之先生宣布今日武试暂且到此,明日继续。

众人相继离去,练武场再次恢复往日的宁静,等待着明日晨光的照耀,新人新气象,一代人换一代人,不变的是那活在人人心里的精神。

边境小城,城门口。露珠一个个在草丛中闪现,是忽明忽暗的一点点银光,好似天上的繁星,一个个在那里跳动。太阳眯着眼睛露出小半个头偷偷瞄着静寂无声的小城。

晨光从那边照耀着城头,城头上站着一眼鼻淤青的少年,高耸的城门下曙光未及的阴暗大路下隐约可见一年迈老人旁边站着一满脸憔悴妇女,神情有些不舍看着面前阳光照耀半边脸的少年,少年腿上缠着裹腿布,脚上穿着草鞋,身上背着书籍,脚下放着担子。

稍远处马车上,神色木讷的中年马夫坐在车头,后面放着铺盖,锅碗以及瞧着有些份量的盘缠。

先前年迈老人问了一句少年:“你可是被钟丫头揍的少年?”后者气极,当然知道老人说的钟丫头是谁,这老头可不是个好人呐!

气急败坏的少年哼的一声独自跑上城头。

老人愣了愣,李辰脸色一缓,嘴角上扬,冲淡了些离别的气氛。

无奈的年迈老人带着少年在城墙下的道路旁,插上三炷香,示意少年拜了拜。

年迈老人平静地询问道:“节符与地经带上了吗?”

少年点了点头。憔悴妇女在后面远远的看着。

武堂大考几日前,少年在李氏祠堂找到年迈老人,说道:“爷爷,我对一些事有些迷惑,一直苦思却找不到答案,我想要去往相州游学。入相州以求得深造。相州,书籍典故浩如烟海,有大才的人更是层出不穷,或在那里可以找到我要的答案。”

而留在边境小城,地理偏僻且消息堵塞不利于求学。

年迈老人闻听此言,心中犯难:一则辰儿年龄尚小,石州路途尚且遥远,难以往返,去京州岂不难上加难?二则李氏唯有一子,孩子他父亲在他出生之前已故,独留妇人孩子二人在世,怎么放心他孤身独行游学?

不料少年想到了年迈老人的为难,赶忙着解释:“我在与相州来往信封中了解到,听闻相州一老人为太学博士,学识渊博,心胸旷达,爱才能敬贤,以培养人才为生,以帮助李贤为乐,以举荐贤才为己任。年迈老人听少年说的话,知道孩子好学善思考,聪明超越常人,那老人一直想要见一见我。相州有我认识的几人路过此地,特写信给老人,孩儿正好以此去相州。这是千载难逢的求学机会,望爷爷同意!“

年迈老人听后,不禁悲喜交加。喜得是有太学博士愿教授孩子,让孩子有机会求学,登龙门有路;但悲的是你母子二人分离,什么时候能见到?你那父亲亦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李氏唯留下你一人。考虑到这,好似辰儿已在千里之外,不觉心里一酸,皱褶的手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睛。少年扑进爷爷怀里,哭诉道:“爷爷莫要伤心,孩子决不会辜负您和母亲厚望,等我找到想要的答案后,一定早日来接您和母亲!”说落,少年对着年迈老人作揖。

天边的血色残阳映照不愿带走它剩下的几抹余晖,山的那边传来几声归雁的叫声,辽阔的天际仿佛只剩了它们掠过的身影罢了,在这片大地上,它们又能留下些什么呢?

有些人可能这辈子已经见过最后一面,只是少年未曾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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