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疏言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那片淡紫色的花瓣。
血顺着他的指尖流在了那片花瓣上。
紫沐，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救她。
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
不，不行。
他还不能这样死去。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是来自深渊的，邪崇的声音。
“人类的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想要活下来吗？”
“想。”他听见自己这样低声说。
“我要去救她。”
“我要她活着。”
“我想永远陪伴着她，和她永远在一起。”
那位邪崇似乎是微笑了。
“人类的孩子，这就是你的愿望么？”
“可是，要实现愿望，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啊。”
“你能承受支付代价的痛苦么？”
“无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我能给的，我都愿意支付。”他说。
“这样啊。真有意思。”那位邪崇低笑着说。
“那我就将力量借给你吧。”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是我被豢养的人类了。”
那是郁疏言三年前的记忆。
三年后，在他的画里。
画里的紫藤花依旧在盛开着。
那位年轻的画家正在等待着死亡的临近。
郁疏言望着紫沐，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抱歉了，紫沐，那些事情，我还是无法告诉你。”
正是因为太过于信任她，所以，他才无法说出口。
他不愿意她更加悲伤。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他低声说。
“这样的结果，只能接受了。”
“最后，还是没能永远在一起啊。”
“但是，救下了你，就已经够了。”
“这样就可以了，这样就足够了。”
在他死去之后，这幅画也会渐渐地崩解。
那些沾染了邪崇恶意的因果会因为他的死去而消失。
而一直以来都为那个在一起的愿望而支付的代价，也不必要了。
他的死去，意味着一切的结束。
郁疏言的唇边扬起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他轻声说：“一直以来，我都很庆幸，自己能遇见你。”
他的气息就仿佛是枯萎了的紫藤花。
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倒影。
他的瞳孔渐渐涣散开来。
郁疏言说：“紫沐，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你能再叫一句我的名字么？”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个穿着浅色裙子的少女。
已经对他说了很多话。
已经叫了很多次他的名字。
在很久的静默里。
郁疏言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依旧是在微笑着。
“这样啊。”
“原来，我已经听不见了啊。”
“疏言。”紫沐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郁疏言道：“我很快就会死去了吧。”
“紫沐，一切，都结束了啊。”他
向着她微微笑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的嘴唇在动，但却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丝声音。
那双淡紫色的眼眸映着郁疏言的模样。
他对她说了无声的三个字。
她温热的眼泪落在了他冰冷的手指上。
“不，不能这样。”紫沐颤声。
她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定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下他。
她侧头向姜沉瞳望去。
“姜沉瞳，天师大人——”
“还有可以救下疏言的方法吗？”
姜沉瞳静静地看着紫沐。
她那双乌黑的眼眸依旧是平静的。
那位天师如她所愿地点了点头。
姜沉瞳道：“我算了算，现在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下他。”
紫沐的眸子里浮上了一丝希望。
姜沉瞳：“但是，要救下他，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天道是平衡的，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就一定要付出与之等价的东西。”
“无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我能给的，我都愿意去支付。”
“只要能救下他，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她颤声说。
“这样啊。”姜沉瞳的神色有些叹息。
“即使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没有关系的。”紫沐微微笑着说。
她回答的毫不犹豫：“我愿意。”
这是一个她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的少年。
兜兜转转，还是绕回来了。姜沉瞳心里叹了一口气。
“紫沐，用了这个方法，你会彻底消失的。”
“当然，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有选择的权利的。”
“我会告诉你这个方法，要不要使用，就在于你自己了。”姜沉瞳轻声说。
其实，她并不想告诉紫沐这个方法。
因为，告诉了紫沐这个方法，要是紫沐也下定了决心要使用这个方法，那就意味，郁疏言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但是，她身为天师，是不能去沾染他人的因果的。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她不能剥夺紫沐选择的权利。
姜沉瞳道：“郁疏言会这样死去，是由于他身上的因果已经被那位邪崇彻底侵蚀了。”
“他与那位邪崇达成了某个交易，那位邪崇现在是在收回代价。”
“这样的交易，在因果的计算上是等价的，依靠外界的力量没有办法打断。”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因果偿还的代价，也是可以被顶替的。”
“你和郁疏言之间的羁绊与执念太深了。”
“你与他的因果可以互换。”
紫沐微微一怔，她仿佛猜到了什么。
姜沉瞳低声说：“那个方法，就是用你的因果去代替郁疏言的因果。”
“把你的因果交给那位邪崇，然后，让他活下来。”
“这样啊。”紫沐握着郁疏言的手。
那张脸是和雪一样的苍白。
“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吧。”她轻声说。
看来，他们是注定了，无法永远在一起了。
但是，无论怎么样。
他活下来就好。
他身为人类，应该有着属于他的生活。
他不应该就这样陪着她，被她束缚在了那一个小小的巷子里。
他应该更加骄傲地活着。
紫沐静默了一会儿。
她抬头望向姜沉瞳，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紫沐笑着说：“请将那个方法告诉我吧，我愿意去做。”
“这样啊。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姜沉瞳道。
她静默了一会儿，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片叶子。
姜沉瞳说：“那好吧，请拿着这一片叶子。”
那片叶子的正面是极为纯净的碧绿色，背面却没有任何颜色。
这是一片可以转让因果的叶子。
“将这片叶子放在你的掌心，然后，再握住郁疏言的手。”
“这样，你们两个人的因果就能够互换了。”姜沉瞳静静地说。
紫沐接过了那片叶子。
她抬手，轻轻拂过郁疏言的脸庞。
那双淡紫色的眸子仿佛盛开的紫藤花。
“天师大人，要是可以，我希望你还能帮助我，实现我一个愿望。”
“这幅画的紫藤花里，还有一些没有被污染的因果。”
“虽然不多，但是，应该能勉强算上，我给你的报酬吧。”
紫沐将姜沉瞳给她的那片叶子放在了掌心。
她轻声：“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姜沉瞳一怔，她掐了掐手指。
那位紫藤花妖微微笑了：“请你，拿走我和郁疏言之间的因果吧。”
“将我与他相遇的记忆，从他那里消除吧。”
“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