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才是主角。
向着牛吏飞奔而去,同时顺手杀了鬼岛的徐有幸脑子里混沌地想到。
再怎么难杀,也还是被我杀死了。
此时,忍受着脑袋几乎要被撕裂的痛苦,阴影在地上不断地翻涌着,如同地狱的锁链向着牛吏扑去。
徐有幸也随之对飞流喊道:“他死了,你可以走了。黑那边的事也快完成了,马上就会回来。”
阴影与牛吏的触手开始了不断的交锋。
但尽管拼尽全力,此时徐有幸的攻击太孱弱了,牛吏守得游刃有余,鬼岛的死亡没有给他带来太多情绪上的波动,他更多的注意力,仍旧放在了飞流的枪口上。
徐有幸只希望,他不断强调黑还在别处这件事情,能为他留下一点机会。
飞流看着眼前阴影与触手纠缠的画面,只能努力地让自己的双手保持着稳定。枪口绝对不能晃,一晃输的就是他们。他的嘴角轻轻地颤动,向后试探性地踩着脚步:“好。你稳住。”他回答徐有幸说。
徐有幸眉头一跳,本是诚恳的面色有了凄苦。
“好,我稳住。”
牛吏露出了笑容。
与触手们纠缠的阴影逐渐地更加稀薄,徐有幸已然维持不住,更多的阴影回缩到了他手上,徐有幸如最后一搏一般,握着阴影,上前了一步。
飞流退到了更深的黑暗里。
触手缠住了徐有幸的四肢。
蜷着身子,向上出拳的徐有幸,缠着阴影的手离牛吏的脖子就差一寸的距离了,可他再也无法寸进。
但徐有幸手上的阴影同时化作了大网,纠缠住了牛吏。
飞流叫他稳住,他没力气了,只能这么稳住。
黑暗中的飞流再一次扣下了扳机,致命的子弹将从蜷身的徐有幸头上飞过,打烂牛吏的脑袋。
但徐有幸分明看到,牛吏脸上的笑容更甚。
两根从他腰上探出,缠在了电梯门的触手也同时地发力,将他们硬生生地往边上拉偏了一截距离。
徐有幸感受子弹带起的致命之寒与他们擦身而过,牛吏更多的触手也向着飞流探去,心中泛起了一阵无奈。
啪。
这是重狙落地的声音。
噗。
这是牛吏的脑袋被子弹打穿的声音。
……
“你看不出来我是个神枪手吗?”
黑暗中,飞流扶着徐有幸站了起来,徐有幸的脑子里就突然冒出了谷清浅开玩笑一般的声音。她好像说过这样一句话。
神枪手啊。
此时,两个最终活下来的人,飞流和徐有幸,一脸复杂地看着倒地的牛吏。
他脸上还挂着胜利的笑容,额头上却破开了一个硕大的脑洞,红白色的东西就从那里面流出来。
眼里依然有光。诡异,但确实是死了。
“你打死的吗?”徐有幸低沉地问道。
“我打空了。”飞流回答。“如果他是被一枪打死的话,按照我观察的弹道,子弹是从这里打出来的。而且,没有枪声。”
飞流的手指着边上的一面墙。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不知道在心里各自思量了些什么,随后各自俯身,收拾起战场上自己的东西。
并平淡而冷漠地没有再去纠结尸体的事情。
此时再去探究到底是谁救了他们并没有意义,墨锦卫随时会来,还远远称不上安全。
“你要怎么离开?”徐有幸问道。
他只给自己准备了撤退的后路,飞流的出现是个意外,而且他的这张脸此时已经在帝国的通缉名单上,徐有幸的后路对他来说并不合适。
飞流重新把枪捡起背好,笑着说道:“这么大的地方,我总有办法躲的。”
注意到徐有幸的眼睛看着他的枪,他问道:“这把枪有什么……”
话音未落,飞流的瞳孔一缩,几乎没有犹豫的,他整个人朝着徐有幸扑了上去。
噗的一声,是什么东西刺透了血肉的声音。
徐有幸的双眼瞪圆,朝着一下挡在他身后的飞流看去。一根触须刺透了他的腹部。
鬼岛躺在他们的脚边,明明喉咙被徐有幸的影刃刺出了一个洞,此时的眼珠还轱辘地转着。血水流淌了一地,此时还在不断地从他的嘴里冒出来。一根与牛吏一般的触须从他的胸口探了出来。
他发出了含混的声音:“哈……我……不会死。好不容易……这份力量……我才不能……这么死……”
触须连着他和飞流,发出了阴森鬼魅的红光。
随后,鬼岛的脑袋一歪,僵硬地,一动不动了。
终于大约彻底的死了。
“你没事吧?”徐有幸搀着飞流,惊慌地问道。
飞流颤抖地抓住了扎进腹腔的触手,咬着牙,一把把它拽了出来。
“走!”飞流厉声道。
徐有幸架着飞流,沉闷地点了下头。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踉跄地一点一点的跑进了更深的黑暗中,一路滴落着鲜红的,泛着诡异光泽的血迹。
……
沈从又接连听到了一声枪响。
他的心中警铃大作,先是回到了地面,让杨羡呼把追出去的三花和三穗叫回来支援,之后更加小心地向地下更深处摸索着。
没有灯光,但也不必把手电打开。还有一点微光,不至于完全不可视物,同时是为了还没遇见敌人之前,让眼睛提早适应这片黑暗,也是为了不暴露自己。
沈从抓着他的配枪,在脑海中的地形图里,以枪声响起的方向为目标,确定了一条路线。
地下停车场里停着密密麻麻的车,车道上也排着一长串的车辆,但司机都已经离开了。大概是停电的时候,出口的道闸失去了动力,在混乱之中司机们选择弃车先行离开。偶有几辆车的车灯还亮着,配合消防的疏散指示灯,为地下室里提供了不多的光源。
但这些车同时也成了最好的掩体,把整片地下室变成了错乱的迷宫。
空寂之中只有如同游魂的风声。
地下室的人离开得很匆忙,像是被什么动静所驱赶一般。
许久之后,他终于摸到了电梯坑边上的战场,也发现了倒在地上的两具触目惊心的尸体。一番探查之后,他确认了牛吏和鬼岛的身份,也确认了,他们是真的死了。
沈从的眼睛轻轻地眯着。
更详细的搜查取证是治安署的事情,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电梯坑边上,似乎在认真感受着些什么。随后,他用手电筒的灯光,照到了几滴滴落在地的血迹。
血迹零零星星地,逐渐干涸发黑,指出了杀人者离开的路线。
沈从抓着他熟悉的大口径配枪,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谨慎地追了上去。
……
飞驰的灰色小车倏忽地拐了一个弯,轮胎在路面上留下一道刻痕,几乎卡着路边的护栏,窜上了高架的匝道,并飞速地爬升着。
后面追击的几辆车瞬间乱成了一片。
“乘着还没封路,先晃他们一晃。之后我们还能兜上十分钟的风,再之后还开这辆车,哪怕我把它开成飞机,也是找死了。”红杉冷静地拨弄着自己的方向盘,“希望能多骗几个笨蛋追上来。”
“刀离的这会在骂你。”后排的锤子笑道。
“一个伤患就不要指手画脚了。”车子汇入了高架,红杉踩紧了油门,在车流里如一道游鱼般游窜向前。警铃的尾音逐渐远去。“他懂什么,这辆228年款的灰鸽二型,这种时候跑起来才舒坦。而且我们自己那辆车里的那些东西,很贵的。”
“我只知道,你选择带上我,这点很好。”
红杉冷冷地说:“配重合适,跑起来重心才不会乱晃。”
锤子的面色紧了一下。块头大的用处是这个?
但红丝还得开车,一会再算账。锤子从武器包里,把自己的机枪架了起来。
“希望他们这会儿已经撤退到了据点,然后好好地欣赏我的表演。”红杉说话间笑了起来,注意到了从后方咬伤来的警车,默默计算着距离,等着把他们的视线再勾得紧一点。
路边的车辆开始变少,警车们越咬越紧,红杉的脸上表情也越来越沉静:“差不多了,要撤了,锤子,开枪。”
机枪狂暴的声音同时响起,子弹狂风骤雨般地向后方打去。
油门也同时踩到了底,孤独的灰鸽二型车身颤动,昂然加速。
但道路前边,突然出现了阻隔的路障。
红杉舔了舔嘴角:“这点时间,破胎钉这些东西肯定还来不及上,所以……”
发动机的转速表跳进了危险的红区,普通的家用车灰鸽二型发出了畅快的轰鸣,如一道灰色的流光,在不停的颤动中,撞飞了拦路的路障,也硬生生地挤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红杉的眼角突然跳起了青色的血管:“艹,不是吧,搞这么大。”
猛然的减速差点没把抓着后座的锤子甩飞:“怎么了?”
“你自己看。”红杉嘶哑着,这次把刹车踩到了底,车子发生了更加嘶哑的颤栗声。
在路的前边,高架桥整个地坍塌了一整垮,烟尘还在不停地扬起。
颤抖的灰色小车擦着路的断口划出了长长的弧线。
“接下来小心了,更刺激的要来了。”红杉猛打着手里的方向盘,再一次将油门踩到了底,灰色小车旋转着,整个地掉转了头,直面身后密密麻麻的警车构成的封锁线。此时的车子如孤绝的骑士,在车轮与地面剧烈的摩擦中,即将发起冲锋。
红杉和锤子的瞳孔却骤然紧缩。
他们身下的高架桥,同样开始寸寸龟裂。
车子还未冲出,轮胎便陷入了空转,落入的龟裂的路面下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