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度假计划表看得我都想出去休个假了。你最近是迷上了做好人好事吗？你越来越捉摸不定了哦。”阳光照耀在玻璃橱窗上，带起了大片的反光，在炫目的光晕后边，坐在谷清浅对面的乌五折起收好了手上的A4纸。
谷清浅喝了一口气泡水，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最近不要再做一些画蛇添足的事情了。”
乌五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很看不惯我，觉得我的心就像我能力一样黑。我承认，我从来不喜欢做好人，但是我们也是七八年的战友了，你的一点小小要求我怎么会置之不理。”
“你要解释把我们的情报告诉他，并且让他查探治安署的事情吗？”
“我原先觉得这只是无伤大雅的一点小忙。”
“可是想要治安署的构造图，我就能够画给你。说到底，你是习惯了这么做事，到处下子随便牵扯无关的人来阻碍别人的视线。而且，我怎么不知道你想要闯治安署想救人？”
“我不想，你想啊！”
“傻瓜才想。”谷清浅嗤笑。
“别说你在云城这么久，躲着别人也躲着我们，就一点事情都没做。”
“没有做呀！”她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颤啊颤。“你看，很多事情我都做不到的，那天晚上搞得狼狈极了，车子都被炸了，现在又要在这里和你见面。最近糗死了，到处都不顺利，更不要说救什么人了。”
“乌三让我提醒你小心一点。有人开始打听你的消息了。”
“没关系。惨一点就惨一点吧，反正我金身无敌……只要我不说我是乌鸦，就没人敢说我是乌鸦。倒是有件事情我突然想问你，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出面救我？”
“都是说好的计划了，而且同伴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结果你反倒不出手了，自己离开，我可是差点死在了那个墨锦卫手里。”
“我看你很有把握的样子，就懒得再去添麻烦了。”
“……”
谷清浅乐了一下，轻轻笑了起来。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乌五忽然说道。
“那就不想。”
“我自觉我的能力并不比你差，乌衣大哥留下的教程我也学的不比你少。然而这些年以来，说起战斗上的事情，能力使用上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我远比不上你。表面上看起来，是我比起你缺少了直接而强力的攻击能力，但我觉得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谷清浅想了想：“那你觉得什么？”
“今天我看到你这没由来的好心好意，再想到你那天晚上的行事手段，想到自你成为谷家小公主后的无拘束，我就隐约有了些猜测。”
“你说。”
“乌衣告诉我们，我们这些能力，产生于长久以来对某种事物的偏执的情绪。然后我们靠着这些不可思议的能力，让我们在某些方面有了沾沾自喜的权利，我们也就变得不会那么偏执了。可是你呢，不管给你再多，你都不满足，不满意。这个世界就要想办法给你更多。”
谷清浅笑着说道：“原来我是个这么贪心的人呀！”
“没有见过比你更贪心的了。”
“既然如此，被确定是我们的伙伴，又那么可怜的小火苗，我就不好放弃他了。”
“那你都做了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喜欢，什么也都想要，早就什么都做不了啦！”她眸光清亮，像秋水泡开的一壶清茶，一饮而尽什么郁结都不剩。“好啦，不能和你呆太久，你暴露了，被看到和你有关系，我的金身就要坏掉了。”
……
离开之后，谷清浅在卫生间的洗手台洗了把脸，把自己干练的马尾散开，丢掉了身上的制服上衣，披上了从车里带下来的外套，变成一个都市女丽人的模样。
然后她描了个眉，走到停车场开走了来时的车。这车是小鸭子保安公司的车，因为她的车那晚被炸了让她很烦，她就任性地把这车留下来自己开。
做了个无用的变装。其实她并没有什么目的，就是喜欢多此一举。
一个人开车的她是安静的她，安静的任凭白日里的光晕洒在她的脸上。不知过去多久，她安静的神色上多出了一丝波动，把手摁在车的喇叭上，已然用力声却没有最终按下去。
她懊恼地耐心等着面前斑马线上那个脚步蹒跚的老者过马路。
忽有风起，枝头残雪化作温暖的光尘散落下来。
云城之行倏忽已然三月，她是那个很厉害很厉害的谷清浅、乌九，或者秦三生，这么久的时间，足够她做好多好多的事情。
但说到底，总结起来不过一场空。
早先两个月，她在看着徐有幸。看他平淡也不畅快的日子，她并不喜欢。
但是喜欢他是个普通人，很好很好的普通人。
后来的一些时间，她想过救人，也去找过那个被墨锦卫抓走并藏起来的可怜孩子。可怜的人也让她很心疼。可她没办法救那个孩子出来。
乌五刚刚说的其实并没错。她总是比别人更贪心一些，才显得比别人更厉害一些。可是太贪心了也要的太多，是需要代价的。
她的代价也不大。
就是她要死了。
然后呢，徐有幸被她给牵扯到了这些不好的事情里面，她就要想办法把他给送出去。她想法很简单的。
再然后就可以孤独的像一只猫一样离家出走啦。
……
……
送别了施莱薇，回去的路上，徐有幸在车后座闭目养神，抽空和三号说了上午的事情。
可是三号现在只是个会玩灰雾的小孩子，他没办法帮上徐有幸的忙。
徐有幸借助灰雾冰凉的刺激，安静地思考了很多事情。
用一次闭目养神的时间，他做了杀人的决定。
回到市区里，时间只是中午。徐有幸先去了治安署，沈从和他说，路上发生的事需要他去做个记录。
因为沈从打点好了一切，所谓的记录不过很简单走个过场。只是沈从随后出现，宽慰了徐有幸两句，用自己的方式，不留记录地重新问了他一些细节。
然后和徐有幸解释了关于早上的情况：“鬼岛早上的行动是私底下做的，没有动用其它情报局的人，所以莱薇那边应该只是诓你。
“自从他的弟弟，鬼狐死在新年前夜之后，他的情绪越来越不正常，不知道为何，把你当成了他的仇人。不过情报局的人，平时作风是比较嚣张。
“情报局内部会给他一个处罚，已经派了其他人过来接手云城的事情，他也会被责令回京。而之后等你进了墨色营，他也就烦不到你了。那事情就这样吧，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有幸锁着眉头，最后摇了摇头。
但紧接着，徐有幸就问：“他现在在哪里？”
“你想要做什么？”
徐有幸苦笑了一声：“知道他的位置，我注意避开一点。”
沈从眯着眼睛，假意地因徐有幸的笑话有了一个微笑。也没有避讳，就说道：“刚刚被我请到楼上去做客了，但之后会在哪里，就不方便多和你说了。总之，会限制他的行动。”
然而，从三号那里了解的情报局的行事风格，徐有幸知道，限制行动只是一个伪命题。
最后，徐有幸诚恳地感谢了一句。
……
楼上吗？
离开治安署的时候，徐有幸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被藏起来的最高层。
反光玻璃背后，总是藏着许多秘密。
随后靠着院墙，他点了一根烟。没有朋友的作陪，他独自吞吐着烟雾。
有骑车的路人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行道树。
雪如纤尘在徐有幸面前散落下来。
透过晶莹闪亮的尘埃，徐有幸看到了路对面的鬼岛。
鬼岛注视着他，露出的凛然的笑容。
徐有幸也笑了起来。真的，最近他的运气好了不少。
“有本事，你再盯着我试试啊！”徐有幸动了动嘴，无声地说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