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斌生似乎是随口一说,也可能隐隐有所指,但杜柒这时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沉默良久后,杜柒闷着嗓子回道:“我就是元城一闲人,你接着说你的故事吧。”
似乎是沉默了太久,骆斌生也不是傻子,自是看出了不对劲儿,不过却是没再纠缠这个问题,反而打趣了一句:
“无妨,现在你也不过是和我拴在一根线上的苦命人了。”
骆斌生这句笑话过后,倒是洒脱了不少,后续的话也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洒了出来:
“其实元城的事儿也不过是表象,不过也算是怪异一桩了,而之后那一段时间,整个罗山的气氛都很怪异,我们也愈发不理解,但俗话说得好,‘钱可通神’嘛,看在钱的面子上,我们倒是也不好说些什么,直到一周前,那座石雕……完成了。而之后这几天,他们很是安静,似乎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整个罗山也是一片祥和。”
骆斌生说话间突然表情一阵抽搐,似乎是心悸了一般,随即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
“但就像我一开始所说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表象。”
杜柒这时也仿佛被这气氛所感染,不由得问道:“之后呢?”
骆斌生这时显得有些迷茫,随后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之后……之后我不该好奇的……”
杜柒没听懂骆斌生的话,但骆斌生此时却停住了话头,似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一般,脸色格外的沉重,接着郑重其事地说道:
“其实到现在为止,可能罗山除了那些教会的人,只有我见过那石雕,因为自从那石雕开始雕刻的那一日起,就不让我们过问了。而可笑的是,外界至今都以为这教派是我们罗山搞的鬼,甚至还以为我们是在试水谋反!”
“而现在的情况是,整个罗山都在金钱的麻痹下被蒙在鼓里,而除此以外的匠人们,在我看来多多少少都已经失了心智。”
“失了心智?”
骆斌生没理会杜柒的话:
“而我所知道的也不多,所有知道的都在昨天,但就一天的功夫,我也未曾想居然发生如此之大的转折。”
“我之前也说了,我在罗山还算是个公子哥,也和那些老头不同,这些个工匠越是瞒着,我就越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雕像,他们背地里又在鼓捣些什么。反正自从得到那雕像完成的消息开始,我就琢磨着无论如何都要看看那雕像,而昨天,我和我的两个扈从,成功潜入了。
现在想想,可能是那些老家伙也默许了我的行为吧,或许他们也想知道这些人在鼓捣些什么,所以那一行十分顺利,顺利地仿若巧合一般。
单独开给教会的地方本就是以前主事后来废弃的一间大殿,而给他们做用地的原因自是因为离他们的窑近而已。我虽然一直没去过,但在罗山久了,自然什么地方都熟门熟路。而那雕像也就在殿中央,说句实话,就算硬闯也能闯进去了。而我让小石放风后,就和大石一起摸进了那大殿。”
说着骆斌生喘了一口大气,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
“大殿里的模样已经和我从前所进过的任何一座罗山上的建筑内部完全不同。殿内很黑,四周所有能照到阳光的地方都被封死了,几乎没有一丝光亮,而唯一的光亮都是那群人模糊中点起的火把。我一进大殿就感到十分不舒服,一种胸闷憋气的感觉席卷而来,之后我不得不长舒了一口大气才缓过来,而缓过气来,我就看到了一群人在大殿中央跳舞。”
“跳舞?”
骆斌生缓缓点头:
“对,跳舞。那群人肯定都是石匠,但我却不确定谁是谁,因为每个人都带着面具,那面具像是铁器,但又十分粗糙,上面镌刻着一些花纹……”
杜柒听到这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刚刚进入世界时的面具,和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的情景。
虽然现在杜柒眼里的人都变成了正常的了,但那场景还是在杜柒脑海里迟迟挥散不掉的,而骆斌生描述的场景隐隐约约和自己之前所看到的很是相似,杜柒不由得有些警惕了起来。
“而那些人围着的就是雕像,而雕像的底下就是光源,那团火把一样的东西。但是……但是……当时我看到的景象,竟好似那雕像和火把都是悬浮在空中一样,或者说两者有点儿重叠。总之我真的描述不清那场景,我感觉就好似寰宇错乱了一般……”
杜柒此时越发惊惧,骆斌生所描述的之前那面具或许还有些不确定,但之后描述的场景,则和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梦境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杜柒此时也不加掩饰,慌忙问道:
“那雕像多大?”
骆斌生听闻后一怔,似乎陷入了回想:
“似乎有二尺来高?就像一般的桌面摆件大小……反正那一刻我看到雕像,我好像一下子就知道了什么,有无数的信息如同杂音一般涌入了我脑海,也同样涌入了大石的脑海。而那些声音也好,信息也好,我根本没办法描述出来,甚至都无法理解,但每次我开始回想这雕像的时候,本能和直觉就开始提醒我两件事——
知道越多,离死亡就越近,而最好的结局就是变成疯子:尽快逃离罗山,越远越好!”
而杜柒听着骆斌生的描述,面色却是越发地惨白:
看来没跑了,这雕像与我梦中的雕像一模一样,而如今情况来看,若是上罗山,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见到那些一问三不知的罗山众,至于罗山的教派怕是我进去后凶多吉少……但就算不去,这事儿我还能逃得了干系么?
骆斌生却好似没发觉到杜柒面色的变化,用手比划了一下雕像的大小,又摇了摇头:
“那雕像就这么大,这么宽,似乎是一个动物,但我到现在也很奇怪,我怎么也想不起那雕像具体的模样,只似乎是一条龙,但又好像某种鱼,反正很是怪异,倒是如同古时候山林川谷、丘陵风雨里面所描述的那些自然精怪一般。
我记得我是上午进去的那大殿,而也不知怎的,我好像就那般迷迷糊糊地走回了房间,而从看到雕像开始直到我回房间的记忆到现在都模糊的很,但分明,这所有事情只是发生在了昨天!
从昨天下午开始,我脑海里的那些喃喃低语就再也没停下来过,而我根本无法解读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我的潜意识疯狂地告诉自己要逃离雕像,而我和大石一合计,便一行三人下了山,晚上才走到这里,之后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昨晚的情况,我不知道是什么在追我们,但我肯定所有一切都和那雕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