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沈嘉柔想着与其在家里被看的死死的,不如去店里再做打算,于是和青芷使了个眼色,青芷大声说,小姐,咱们快走吧,去铺子里做生意要晚了。
那几个婆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似乎是为首的说,“沈小姐,既然要出去,就容奴婢们陪着伺候吧。”
沈嘉柔一笑,这帮嫲嫲倒是很老到。轻轻点头,含笑说:“嫲嫲费心了。”
到了店里,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门外还有4个侍卫,沈嘉柔叹气,这真是戒备森严,可是哪还有人敢来买东西呀。看起来,从店里逃走不大可行。熬了几个时辰,沈嘉柔吩咐青芷关店回家,那些侍卫婆子也跟着回来。回来的路上,车上只有她们主仆两个人的时候,沈嘉柔悄声问青芷,“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卖让人昏睡不醒的药吗?我想买一点。青芷想了下,这个我不懂,估计我爹知道,他以前跟那些走江湖的很熟。”沈嘉柔点头,青芷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亮晶晶地冲她点点头。
到了家门口,沈嘉柔扶着青芷的手下车,却看到沈侯爷已经等在门口了,脸色很是难看。
“爹爹,这是怎么啦?”
沈侯爷轻声说,“徐承玉来了。”沈嘉柔身子一震,这是哪里跟哪里,他怎么会来?难道又要带我私奔。
沈侯爷看女儿面色阴晴不定,一言不发地样子,又跟了句:“他是传旨官,皇上要给你赐婚。”沈嘉柔一愣,随即只想扶额叹息——这么快。王皇后真是好手段,先是派人看住自己,让自己不能做任何动作,然后让皇上下旨,果然是滴水不漏。更狠的是让徐承玉做传旨官,简直是啪啪地打脸,让我们这对皇后心中的“狗男女”小心着点。
进了院门,就看到徐承玉负手肃然立在院中,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他的唇色和脸色一样苍白得没有血色,只不住地看着她,沈嘉柔担心地看着他脚步虚浮的慢慢走过来,一副摇摇欲坠随时要倒地不起的样子,看看周围站着的婆子和侍卫,沈嘉柔却是什么也不敢做,只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随时会有人报告给王皇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强打精神展开圣旨,一家子在院子里跪着接了旨,一大段官样文章…..毓秀名门….收为义女,封为颐安公主,指婚为恒王侧妃,择日送嫁。徐承玉的声音刻板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读完了,木然地把圣旨递过来。
沈侯爷带着哭腔接了旨,对着皇宫的方向谢恩。然后这一老一少就愣住原地,默不作声。还是沈嘉柔轻声提醒,“爹爹,该请徐大人厅里吃茶。”
沈侯爷才犹如大梦初醒,引着提线木偶似的徐承玉到正厅里,临走还回头叫上沈嘉柔,“你也进来吧。”
青芷上了茶,站在门口守着,厅里只留他们三人叙话。徐承玉突然倒头下拜:“沈世伯,是我带累了小柔,如果您同意,我想今晚就带小柔走。”
沈侯爷转头看看沈嘉柔,又看看他,有点不知所措。
沈嘉柔却笑了,笑得有点凄然,她突然觉得这一世真是有点讽刺,先是给了自己一把绝世好牌:侯门嫡女、才貌双全、父慈女孝、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只等着男婚女嫁、举案齐眉,多么完美的一生。可是突然这画风就变了,冥冥中命运的那只手,一张张把那些好牌都拿走换成了:下旨抄家、深夜遇险、衣食无着、背井离乡、赐婚和藩,不知道这后面还有什么?
看着徐承玉,她突然觉得很累,心说,大哥,你能不能面对现实啊,外面有皇后的人把守卫,那个倒霉皇帝也下了旨意,我们怎么走?
她伸出食指示意徐承玉小声,然后上前扶起他,“承玉哥哥,你今天受累了,谢谢你对小柔的一片心,如今这圣旨已下,我们两家都担不起这抗旨的后果。您还是早点回宫复命,回去歇着吧。”
沈侯爷小声说:“贤侄,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已经被皇后看起来了,你有什么办法?”
“今晚让小柔换了丫头的衣服,对外说小柔病了,要请医生,待医生来了,趁乱走了就好。”
沈侯爷听完想了想,点点头,“这个使得。丫头,你准备准备。”
沈嘉柔慢慢摇头,“爹爹,我不能一走了之,害了父母爹娘。承玉哥哥,谢谢你这份情,你还是回去吧。”
徐承玉拉住沈嘉柔的手,“双眼发红:小柔妹妹,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沈嘉柔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拼命地摇头。
良久,徐承玉长叹一声走了出去,沈嘉柔站定了一动不动,她听见车马远去的声音,就好像听见那些岁月静好的时光一起走了。
第二天,沈嘉柔进宫谢恩,如今顶着公主的头衔,自然该求见皇后当面谢恩。进了长春宫,沈嘉柔行了大礼,双膝跪在红色的地衣上,就好像跪在一片红色的海里,让人有点恍惚,过了很久,才听得上面那个人淡淡地说:“平身吧。”
王皇后一贯穿得艳丽,满头珠翠,只是神色很是淡漠,“既然皇上收了你做义女,少不得我托大教导教导你,只希望你心系皇上,谨守妇德,好好伺候恒王,只要你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好自为之,你的爹娘家人我自会派人好好看顾的。”最后一句居然是加了重音的,沈嘉柔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站好低头称是。
才说话间,有太监传话说太后派身边的方姑姑来带沈嘉柔过去喝茶,王皇后点头让沈嘉柔退下。又问:“谁跟着颐安公主进来的?”王皇后派去“伺候”的两个嫲嫲进来行礼。
“赵嫲嫲,你是办事老到的,好生服侍着,知道吗?”皇后对为首的那个说
赵婆子磕头称是,然后跟着沈嘉柔一道过去。
庄太后将近六十的年纪,保养甚是得法,看上去只有40多岁的样子,因之前见过几次,甚是喜欢沈嘉柔,所以一进去,就听见她慈爱的笑着叫人扶起行了大礼的沈嘉柔,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沈嘉柔不敢,再三谢恩才在榻边斜着半坐下。
庄太后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轻轻拍了拍她的一双柔荑:“几年没见长开了,真真是个绝色,恒王是个有福气的,虽然之前和宋家退了婚之后就没再议亲,现在居然娶到了你。你的品貌,不要说嫁给他,就是配给阿宇也足够。”
沈嘉柔忙起身福了一礼,恭谨地说:“臣女不敢当,谢谢太后夸奖。”
庄太后又拉着她坐下吃茶说话。
沈嘉柔看太后心情不错,小声说:“臣女想求太后一个恩典”
太后笑着看着她:“你说吧。”
“臣女很感激太后娘娘愿意亲自教导,臣女虽然愚笨自当用心学习,可是家父近日身体一直不好,抄家之后家里也很是艰难,靠着嘉柔做点心维持生计,整日忙碌奔波,今后远嫁,以后很难和父母见面,嘉柔还想在爹娘跟前多尽几天孝?可否过完年再进来?”
“这也是人之常情,准了。那就过了元宵节再进来吧,这几天好好陪伴你的爹娘。沈卿也是可怜,这样吧,方茹,把把我常吃的人参,给嘉柔带点去。这边,我会让皇后按公主出嫁的例准备嫁妆。”
沈嘉柔磕头谢恩不迭。
正说着呢,有人通传说是皇上进来给太后请安,太后一笑,“快请进来。”
沈嘉柔缓缓起身对着那明黄的身影行大礼,低头叩拜,一双有力的臂膀轻轻扶起了她,这是沈嘉柔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这位大齐国的皇帝——江慕山,面前这个男人40岁左右年纪,长着和江济宇相似的眉眼,不过没有江济宇阴柔漂亮,却多了一点久居上位的威严,他似乎心情很不错,笑得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莫名多了一些爽朗。他面上虽然带着微笑,却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嘉柔的粉面,看得沈嘉柔有点窘迫地低头,好似一朵荷花在风里害羞地微微低头,十分动人,
他轻声说,“免礼吧,既然我认了你这个女儿,你该跟颐和一样叫我父皇才是。”语声轻缓,让人觉得无端多了点暧昧。
沈嘉柔只好重新盈盈下拜,低声叫了句父皇,她的嗓音很娇嫩,在安静的大殿里只如林中一声莺啼,听得对面的男子眉毛不由挑了挑。
落座后,江慕山盯着她看了半天,半晌才哑着嗓子说了句:“江东离是个有造化的。”殿内静悄悄地,无人敢接话。沈嘉柔也只好微微低了头,继续做娇羞状。
庄太后心里冷笑一声,心说,果然让我猜中,看见人了就舍不得。面上却是依然慈爱地笑着岔开话题:“皇上既然这么看重嘉柔,可得好好送一份嫁妆才是。”
江暮山捻着胡须微笑,“那是自然,吩咐下去按公主的嫁妆准备。另外,沈谦有女若此,有功该赏,复博安候爵位,发还抄没的家宅财物。着人传旨吧。”
沈嘉柔谢恩,看看时辰不早就准备辞了出来,这时候殿外有女子的声音,“是嘉柔姐姐在里面吗?”然后就看到江凌燕带着宫女轻快地进来。她进来娇笑着给太后和皇上见礼,拉着沈嘉柔舍不得放手,太后见机留她们姐妹午饭,江暮山自摆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