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清月倚着一棵树休息。
李凌南走到她身边坐下。
江清月转头看着他：“李小王爷还不回去？”
“回去做什么？我是来陪你去北地的。”李凌南回答，见江清月略微有些惊讶，扬唇一笑，“怎么，小月月，感动吧？”
江清月耸肩冷嗤一声：“感动，我都快哭了。”
李凌南撇嘴：“虚伪。”
其实和李凌南这个人相处起来，还是比较舒服的，只要他不说那些让人不爱听的话，倒是也没什么。
“你若是要和我去北地，也不是不可以。”江清月瞅着他，“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不许再提顾辞。”
李凌南显然没有料到她的这个条件，扬声“哦”了一句：“怎么，我的话听进去了？”
江清月调整了一下姿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树上：“你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半晌，我自然听进去了。”
这个回答让李凌南很是满意，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便好，我真是怕你油盐不进，好话不听。”
江清月闭目，没再搭理他。
燕礼不久过来，手里还拿了一只烤鸽子打算递给江清月，见到李凌南的时候，明显愣住了。
但是等李凌南从怀中拿出广元帝的手信的时候，他便说不出什么了。
江清月似乎是睡着了，没有睁眼，倒是李凌南笑眯眯地将燕礼手中的烤鸽子给接了过去，咬了一大口，十分满足地对着燕礼道：“齐王殿下的手艺是不错，小月月大概是不吃了，为了不暴殄天物，本小王就代替她受用了。”
燕礼眉梢微微抖了抖，但是还是说出一句：“那便祝李小王爷吃得尽兴了。”
李凌南大口大口的，吃的好不痛快。
营帐已经扎了起来，江清月没有进去。盛夏之夜，山脚下微风习习，靠在这里倒是舒坦。
子夜十分，江清月一直闭着的双目，倏然睁开。
她不动声色地转头，看见了自己旁边，李凌南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还打着呼噜。
她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动作极快地，朝着燕礼的帐子而去。
因为这块儿地方比较空旷，所以帐子和帐子间，空隙也不小。
燕礼帐子周围，也有几个把守的人。不过乌云挡住了月色，一片昏暗，江清月悄无声息地溜过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燕礼帐子里边的灯已经熄了，看样子，里边的人已经睡下了。
江清月蹲在地上，靠在帐子的角落里，还用帐布将自己的身子挡了挡。
没多久，便听见了里边传来的谈话声。
“皇上竟然会让李小王爷随行，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这话带着些许的阴柔，明显是那柳玄的声音。
“应该不是。”燕礼的语气比较笃定，“他应当是为了荣安县主来的。”
那柳玄冷嗤一声，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单单是听着这语气，江清月几乎就能想象到那人到底是什么表情。
“不是我说，这荣安县主真是红颜祸水，先是顾辞，现在又是这李小王爷，长此以往，还不知道她要勾引多少人。”
“这不是你我该理会的事情。”燕礼的声音微微沉了下来，“当务之急，是北部事务。”
“探子来报，月氏和柔然打得不可开交，我盛天大军因为江郴受伤，所以退避五十里开外，暂时还没有动作。殿下，我们到了之后，你务必要将主导权拿在自己手里。尽管一开始你说只是作为一个监军前去的，但是你不能真的只做一个监军。”
燕礼“嗯”了一声：“本王知道。”
“若是此次你带兵平定了月氏和柔然之乱，是大功一件，皇上必然会对你重新赏识。”柳玄愈发地压低了声音，“也不枉咱们先前的种种布置，这个机会必须由您亲自握在手里。”
帐子外边的江清月不禁神色一凛，布置？什么布置？
“之前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是今天见到那李小王爷，我突然想到了李小王爷的父亲淮南王，是皇后亲兄。淮南王手握重兵，乃是太子一派。殿下，恕我直言，你和太子的差距，实在是有点儿大啊。”
燕礼没有立刻应声，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柳玄戳到了心窝子，不舒服了。
“此次李小王爷进京，未必不是打探京城局势来的。想必是淮南王听闻了你和太子的争斗，所以派李小王爷来看看。”柳玄又道，“殿下，有些情况，咱们必须要做好准备了。”
接下来再说话，柳玄似乎是附在燕礼耳边，在和他咬耳朵。窸窸窣窣的，江清月实在是听不清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听见帐子里传来了声音，立刻屏住了呼吸。
是柳玄从帐子里走了出来，外边把守的将士们和他打招呼。
“好好看守着，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
“是，柳先生。”
这次燕礼带的，大多数都是齐王府的亲兵近将，所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江清月眼睁睁地看着柳玄走到旁边的帐子里睡下，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回到自己先前靠着的那棵树下，江清月不禁在想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
这柳玄的确是个有主意的，现在的局势，他能分析出很多，也能看到许多燕礼不能看到的。
比如这李凌南进京，这其中不管是不是有什么玄机，他到底是考虑到了。
还有他提到的，前线的战况，还有他们的种种布置。
江清月不知道这种种布置是什么，但是听柳玄那意思，好像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说不定还和前线上的某些事情有关，比如说……江郴受伤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江清月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李凌南方才说，江郴受伤，是顾辞做的。但是听方才的话……也有可能和燕礼有关系。
越是想，越是觉得江郴受伤，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了。
真相是什么，她必须找到江郴，好好问上一问，说不定还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这边想着，她更是没有休息的兴致了。
抬头看了一眼，乌云蔽月，怕是要有一场大雨。前方的山虽然小，但是是座土山，若是下了雨，山路还不定怎么泥泞，说不定还会影响赶路。
这般想着，她最好还是要在大雨之前翻越才行。
翌日清晨，瓢泼大雨。
燕礼整装待发来找江清月，却见昨晚她休息的地方，已然没有了身影。
她靠着的那颗树干上，只刻着四个入木三分的大字——
先行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