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笑倒了一杯开水放着凉,回来坐到床边,为免尴尬,便开玩笑似得说道:“我先前虽然猜到你不是普通村民,但却不知道你是江临府的,还是如此的大户人家。”
薛怀秋闻言,道:“也不是有意瞒你,不过此前家中事未了结,不便透露。”他边说边盯着余笑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变化,只是余笑却是一副了然的样子,回答道:“这有什么的,各人有各人的苦衷,你说与不说都是你的自由。”
“不,余笑,我的意思是……”
“什么?”
薛怀秋狠了狠心,索性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脱口而出:“我心中有你!”
而后不等余笑反应过来,又继续说道:“我确实是因一些事藏身槐源村,这些腌臜的家宅事我本不欲多说,但如今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便将前因后果说与你听,你若是不愿,便当我没有说过。”
“我确是江临省府人士,家父是江临省府尹,家母是商贾之女,而我乃家中嫡子,上头还有一个庶出的兄长。原本家中和睦日子和顺,谁料妾室不满我母亲执掌家业,竟联合外戚陷害我母亲谋夺家财。我有心调查翻案,却因年岁尚小无力施为,只得隐忍多年,待终于长大成年之后才细心筹谋。原本还要再等些时日,却不想怎的他们有所察觉,故技重施欲害我性命!”
余笑此刻听着自己猜想了许多次的剧情,被表白的那点悸动已经很快被故事情节所盖过去,心疼薛怀秋小小年纪就承受那么多,又觉得他果然是个有智谋有心计的,不仅没有被打倒,还能沉下心境步步为营。如今既然在这府里养伤,还找人将她也接过来,想必是取得了胜利。
“所幸你早有准备,他们不仅没有得逞,还败给你了,对吗?”
薛怀秋点头,继续道:“不错,他们买凶截杀,以为我必死无疑,不想我之前便寻了时机藏身槐源村,那次虽受了伤却命大活了下来,且还遇到了你。后来我时常外出,其实也是按计划行事,终于一步步收回了被他们侵占的家产。只是如此一来,便同家中彻底翻脸了。此处是我母亲当年置下的产业,被他们变卖后不久被我私下买回,日后便住在此处了,你看如何?”
“我?”余笑没想到话到结尾又变成她的问题,稍稍睁大了双眼。
“是,方才我说的,你如何想?”
余笑看着薛怀秋眼里的希冀,又想到自己乱糟糟的“上辈子”,思绪混乱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只是薛怀秋却是以为她拒绝了,眼里的光稍稍暗淡下去,又收敛了情绪,道:“你不愿也不必有负担,左右也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只是你若孤身一人在那山脚小院,总归不大安全,若是不介意,我这府里也还算大,你大可住下……”
见他难得如此小男生的模样,余笑笑了。
“怀秋,我……我不知道,你让我考虑考虑。”
这话一说,薛怀秋却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朝外头喊了一声,等小荷进来后,让她将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
小荷退下后,余笑又问:“对了,那你母亲她……”
薛怀秋略略欣慰,道:“放心,我母亲虽然被她们陷害,也因心中愤恨几欲轻生,但却被外祖父派人偷偷救了下来,这些年一直将养在娘家不被人知晓。”
余笑长出一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那你父亲……”
“哼!”薛怀秋冷哼了一声:“他枉读圣贤书,是非不辨宠妾灭妻,既想要我母亲带来的丰厚家财,又想要官场得意美名在外,哪有此等便宜之事!何况我不信他对妾室所为会毫不知情。如今我夺回属于我母亲的家产,他便同妾室一家好好过他们的日子,做他的大清官吧!”
余笑见他将身世告知,心知是对自己坦白交心,又知道他到底是没有下死手,看样子只是撕破脸并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并没有同样地要了妾室之类的性命。
她很欣慰,虽说见多了社会上各种匪夷所思的龌龊事,也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必‘灭他满门’”的原则,但是到底是现代法治社会生活习惯了的,涉及到人命的话又是另外一层性质。
薛怀秋能够克制住仇恨,点到为止,可想是个内心善良之人。
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们相识毕竟时日不算长,虽然薛怀秋将身世和盘托出,又表明心迹,但她还是有些纠结和犹豫。
好在薛怀秋见她一时回答不了,也不强求,便还是照着以前的态度对她,为了让她心里没有压力,还主动说喜欢她改造的淋浴房,想着让她将府里的也改了。
于是余笑便又开开心心地接了任务,开始画设计草图。
这府里的笔和纸自然是用的好的,余笑想了想,觉得毛笔还是不太方便,便去厨房拿树枝烧了做成炭笔,又找了稍微硬些的纸,用木尺按着比例画了,果然方便许多。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回画起来很快,又做了些小的改动。浴室里面不仅做了淋浴,还做了一个泡澡间,里面放上一只大木桶,想泡澡就泡澡,想淋浴就淋浴。
给薛怀秋看的时候,他连连点头,看向余笑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欣赏,直看的余笑有些羞赧。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她问。
薛怀秋摇头,道:“没有,只是却不知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设计巧妙又方便,还能省下不少人力。”
余笑心知她这也是在现代基础上稍作修改,却也无法说明,只说道:“小时候看过本番外的书,里面有一些房屋建造的方法,便照着试试看。”
说完也觉得这个理由稍稍有些牵强,便借口说要去做晚饭了,就要往外走。
薛怀秋想吃她做的吃食,又觉得现在府里有专门的厨娘,不想她再操劳这些杂事,但是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余笑已经开门出去了。
过了会她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端着托盘的小荷,原来厨房已经做好了晚饭。
五婶的手艺也不错,做了几个清淡的小菜,米饭和白粥都有。余笑等小荷摆完出去,正准备拿去床边,却惊奇地看到薛怀秋已经自行下了床。
她嘴巴张成个O型,随即又想到必然是墨云给的药丸功效神奇,果然是上古神玉,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吃完饭,余笑想着再让薛怀秋吃一颗药丸,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这边正在考虑,薛怀秋却拿着装药丸的瓷瓶,问:“这是你的么?”
“……是。”
他点头,了然道:“我醒来时嘴里的苦味便是这药丸的味道?”
“不错。”余笑怕他误会,解释道:“你放心,这是我朋友给我做的药丸,说是对伤口愈合效果不错,我便给你喂了一颗。”
薛怀秋心里想的却是这药丸疗效惊人,简直堪比神药,他受的伤多重自己是知道的,在床上昏迷了数天,却不想才一颗药丸,就能下地行走了!
他有心结识制药之人,问:“你那位朋友不知是何人,就凭这药丸的功效便可断定他医术了得,若是方便,我想当面道谢。”
“他常年游医,我也不知去哪找。只是一瓶药,你不必放在心上。”
薛怀秋见她这么说,猜测人家身份隐秘,便也不再多说。他听余笑的又吃了一颗,能感觉药丸融化之后,脏腑之内升腾起一股柔和的气,像是流水般在经脉中游走。
薛怀秋惊喜地抬手稍稍运了会功,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停下来之后,就感觉身上的伤处有些瘙痒,揭开衣服一看,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伤口竟然都已经结了痂,是已经愈合了大半的模样。
余笑也看到了,她之前看过他的伤,现在才不到一天时间就好了那么多,也有些震惊。她回想着墨云说是试着做的这些药丸,不敢想象若是他再多学些医书,那做出的药效果岂不是要上天!
“怀秋,要么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