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明媚如眸!
那是一间泥瓦切成的小屋,屋顶是上官锦把砍来的树劈成木板,然后加上稻草铺成的精致小屋,面前是用篱笆围成的院子,风语最喜欢每天早晨太阳照在院子里了,那样她就可以拿她采来的药晒在阳光下。在屋后是一条河,上官锦每天都会划着竹筏载着风语在河上来回穿梭。
简单而平凡的生活让他忘却了江湖的存在,忘却了杀戮,那曾如血般殷红的可怖的双目被柔情所取代。这是他十年来过得最为满足的日子。
原来,江湖以外,平凡的生活才是他内心真正的归属!他满心以外从此就这样和心爱的人过平凡的日子,再不卷入江湖的纷争。
可是,江湖,一旦踏入,又岂能轻易全身而退?那是一旦踏入便如宿命般如影随形的啊!
那一日,上官锦上山打完猎准备回去,他一手拽着一只灰色的野兔,一手拎着一只山鸡,身上背着弓箭。褪去一身江湖血色的他甘做一个普通的猎户,每天上山打打猎,想到家里还有美丽的娘子等着他回去,他总想着要是能打一头老虎就好了,可以把虎皮剥下来给娘子做一件披风,她最怕冷了。不过能逮到一只兔子回去,娘子肯定也很高兴。上官锦一边想着,嘴角不时露出幸福的笑容,那是多少年来他都没有过的笑啊。
就在这时,上官锦忽然听到一阵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寻声一看,陡然冒出一阵冷汗,吓得他丢下了手中的猎物,一边狂奔,一边狂喊:“风语……”
熊熊的大火把他们好不容易成立的家围成圈,好像非要摧毁这一切不可。上官锦冲入院子,只见那个白羽素衣的女子躺在血泊当中。
“风语……”他把她抱了起来。
“咳……”风语吐了一口鲜血。
“到底是谁,是谁……”上官锦无助的嘶吼,遏制不住内心的洪流。
“不要……替我报……仇……”风语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你好不……容易……退……退……出江……江……湖……我要……要……要你……答应……应我……不……不……要再……再……卷入江湖,好……好活……下……去……”她的手正要再抚摸一次他的侧脸的时候,突然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风语……”上官锦陡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吼声中夹杂着一股强劲的力量,仿佛是要把大地洞穿,场中的大火都仿佛被这吼声震得越发兴奋,竟越烧越旺,吼声久久不绝于耳。陡然一声刺耳的龙吟,屋后的河水仿佛被震得滚动起来,水中突然喷出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射入院中——大刀龙雀仿佛是听到了召唤,竟赫然立于上官锦面前。嘶吼声甫毕,只见昔日的翩翩男子竟瞬间白了头!
那该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痛,才能让人悲伤至此,竟一夕白头!
……
上官锦将风语葬于关外,并在关外建了风语楼,隐姓埋名,立誓终身不卷入江湖纷争。风语楼只为过往行人提供临时栖身之所。但是,在楼中他也建了“百晓阁”,把风语留下的关于江湖之事的记录保存了下来,并继续记录。
上官锦望着夜色朦胧在他的眼前,往事虽如烟,却依然残留在心中久久挥散不去。这么多年了,他没有再执起那柄“不祥之刀”,双目也失去了往昔的如血嫣红,但也失去了柔情似水,徒增的是随岁月流转而愈发浓烈的悲伤!
翌日。
上官锦让肖掌柜领了段如风和季如雨在百晓阁见面。
百晓阁处于风语楼顶层,风语楼只到七楼,而百晓阁位于第八楼,而通往第八楼则需经过七楼一间暗室,通过暗室的机关上升到八楼,实为隐蔽。
到了百晓阁,两人四处扫了一眼,百晓阁与平常的阁楼并无太大区别,只不过整个阁楼都放满了书架,架上放满了书籍或卷宗。阁楼居中处有一间小小的茶室,只见一须发花白的老翁坐在其中。
“这是我们风语楼楼主!”肖掌柜指着上官锦向段如风二人介绍道。
“拜见上官前辈!”段如风两人向上官锦抱拳揖礼。
上官锦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请坐!”
“多谢上官前辈!”段如风两人坐下。随即段如风抱拳说道,“家师命晚辈前来拜见上官前辈,问您好!”
“季庄主有心了!”上官锦一边“呵呵”一笑,一边回忆道,“想当年我在关外大战‘关西鼯鼠’时,幸得季庄主相助,我两人联手大破‘鼹鼠阵’,名噪一时啊!”上官锦再次忆起当年的杀戮生活,虽充满血腥,但也不乏情谊,与季重山便由此结为生死之交。
寒暄一阵,段如风正色道:“上官前辈,此次我与小师妹冒昧拜访,还有事相求于前辈。”
上官锦脸色微微一变,捋了一下雪白的长须。
段如风继续说道:“影月楼在江湖中掀起了腥风血雨,武林中八大山庄之一的日月山庄已被覆灭,家师希望能得到前辈的相助,一起为武林除害。”
“老夫退出江湖数十年,风语楼从不卷入江湖任何恩怨纷争,再者,老夫数十年不练,武功大不如前,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啊!”上官锦轻叹了一声,摆了摆手。
“家师也知前辈退出江湖数十年,风语楼从不过问江湖恩怨。但是,影月楼在武林掀起无数腥风血雨,影月罗刹武功深不可测,座下杀手亦个个武功非凡,单凭仅剩的七大山庄恐非敌手。”
“段少侠勿需多言,老夫是决计不会再卷入江湖。”上官锦站起身来,掸了一下衣袂,接着说道,“但是,影月罗刹武功虽高,也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影月罗刹早已练成‘影月魔功’,这是当今世上最为厉害的武功,要想破此魔功除非是大夏龙雀与承影剑刀剑合璧!”
“大夏龙雀?承影剑?”季如雨还从未听过有这样的刀剑,她还以为大师兄手中的鸣鸿刀已经是天下神兵了。
“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好血噬杀,可谓之为魔!”段如风喃喃念到,“这把魔刀几十年前曾叱咤江湖,如今已不知流落于何处。”段如风显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须发雪白的老人曾是魔刀的主人。
“不错,老夫当年手执龙雀,叱咤江湖……”上官锦再次想起当年的杀戮生活,内心不禁一阵寒颤。
段如风和季如雨不禁一诧,他们只知他是风语楼楼主,却不知眼前的老人竟是当年叱咤江湖的“刀魔”。
“不过老夫退出江湖后,大夏龙雀被我封于焰山之巅。”上官锦说道,“龙雀一直被认为是一把‘魔刀’,什么是‘魔’,什么是‘神’?都只不过是在一念之间罢了。”
谁说不是呢?龙雀无辜,为世人一念之间背负“魔”的包袱,但这又何妨,谁叫它是龙雀?
“那承影剑……”季如雨问道。
“承影是一把精致优雅之剑。”上官锦说道,“此剑有影无形,故名承影。双手合握之中是一截剑柄,只有剑柄不见长剑剑身,但是,在北面的墙壁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只存片刻,就随着白昼的来临而消失,直到黄昏,天色渐暗,就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霎那,那个飘忽的剑影又再次浮现出来。”
季如雨“啊”了一声,“天下还有这么奇怪的剑?那岂不是拿不到。”
“传说承影剑没于雪山之巅,只要破开雪山之巅,便能成为剑的主人。”上官锦继续说完又叹了一声,“江湖之事我本不该掺和,今日已经破誓。”
“前辈破誓乃是为武林正义,说来也不算违背誓言。”段如风说道。
“你们即刻启程回去罢!”上官锦摆了摆手,示意肖掌柜送他们离开。
段如风两人再次向上官锦揖了一礼,便出了百晓阁,离开了风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