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梁王多准备了辆马车,儿姁与婢女采薇占了一辆,他们三个大男人坐一辆,也不算拥挤。
儿姁因为一夜未眠,困得慌,不一会便卧在马车里睡着了。
另一架马车上,梁王正跟公子杞聊些有的没的。
“听说皇兄最近改信佛了,东宫后院那些女人每日抄经念佛的,是不是被那赵姬的鬼魂吓着了?”梁王打趣道,他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弟弟,自是亲近。
“又是谁嚼的舌根?”公子杞闭目养神中。
“这还用嚼舌根?你后院那些贵人们,昨日争着抢着请了好几尊菩萨像回去,搞得满城皆知啊。”梁王想想就觉得乐。
“去去心魔,极好。”公子杞淡淡地点评道。
他甚少关心内院之事,但自打知道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化作了胎灵,还是有些自责,对内院众人,包括太子妃在内,都有几分迁怒。
梁王见太子不愿多谈,觉得没什么意思,转头想与他的信弟说说闲话,却见王信愁容满面。
“阿信,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呢?”梁王用手在王信面前晃了晃。
“嗯……你说,怎么棒打鸳鸯?”王信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梁王闻言来了兴致:“什么棒打鸳鸯?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瞎说什么呢……昨夜大妹妹托人送了封信给我,说儿姁在老家有个青梅竹马,叫乔杨,是个捕快。他曾想上门求亲,只是乔家人不同意,姁妹妹甚是中意他,但大妹妹不想让她嫁在老家,所以让我棒打鸳鸯。”
“本王记得你二妹妹尚未及笄吧,才多大点,怎么就想着嫁人了?”梁王最是不懂女子的心思,话锋一转,又评价道:“所谓成家立业,这乔杨,才当上一个小捕快,就想娶妻生子,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了,你二妹妹现在是田家二小姐,她姐姐还是东宫孺人,这乔家如今就算想求娶,怕也是高攀不上咯。”
公子杞在旁赞同地点了点头。
“最怕就是两情相悦,万一那小子花言巧语骗了儿姁,来个先斩后奏……不行,这可是终身大事,我得再想想。”王信有些头疼。
“你妹妹瞧着挺机灵的,有这么好骗?”梁王觉得他在瞎操心。
王信瞪了他一眼,儿姁涉世未深,可不就是容易被骗。
公子杞叹了口气道:“儿姁姑娘心思单纯,确实容易轻信于人。”
“好吧,既然皇兄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替信弟想个办法……不如本王将那乔杨抓进军营里,服个十年兵役,如何?”梁王兴致勃勃地建议道。
公子杞听不下去了,又合上了眼:“出门在外,就不要叫皇兄了,唤公子杞吧。”
“阿武啊,你是怕那些言官无事可奏,要送上点把柄么?”王信无语凝噎,阿武正是梁王,他单名一个武字。
关于如何棒打鸳鸯一事,梁王出了一路的馊主意,都被二人否决了,最后也没个结论。
……
第一天,一行人在驿站歇了一夜。第二日用早膳时,儿姁眼下的青黑更重了。
“姁妹妹,你这是化的什么妆容,扮鬼么?”梁王诧异。
公子杞和王信也是一脸疑问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儿姁喝了口水,呆滞地说道:“一言难尽。”
然后,只见她狼吞虎咽地用起了早膳。
“吃慢点,别噎着。”王信很是担忧,他妹妹此时看起来很像是饿死鬼转世。
梁王悄悄对公子杞说道:“本王第一次见女子吃得如此欢腾,这用膳的架势比我军中那些个百夫长都一点不差,不枉此生了。”
公子杞白了他一眼,默默盛了碗米粥递给儿姁。
四人用过早膳,就要启程。儿姁看见一名驿卒,忽然停了脚步,指着他说道:“他是杀人犯,把他抓起来。”
此次跟着太子殿下外出的依旧是东亭,听见儿姁发话,转眼看向公子杞,见殿下点头后,即刻将驿卒拿下。
驿卒此时已吓破了胆,浑身打着颤,话不成句:“小小小小人人……冤冤冤枉。”
“你叫钱伍,于上月十五在此值夜,醉酒后失手将前来寻你的妻子推倒,致其撞在门槛上而死。之后你将她埋于马厩下,并对外宣称她跟人跑了,是与不是?”
驿卒没想到有人竟知道得如此清楚,不敢撒谎,连连求饶。
“带下去,让驿丞送至官衙处置。”公子杞吩咐道。
“槐里鬼目女,名不虚传。”梁王赞叹道。
儿姁行了一礼,算是回应,而后边走边喃喃道:“埋在哪不好,偏要埋在马厩下。他妻子的魂魄都是一身马粪味,熏得我吐了一夜。”
三人闻言,胃里皆有些翻滚。
……
第二日午后,众人便到了槐里。田家已提前派人回来协助打点,一应事宜均已安排妥当,王信和儿姁按照礼俗,将母亲棺木下葬在王家坟地,就埋在父亲旁边,以祈求来世夫妻和美。
父母安葬好,儿姁也终于感觉心中大石落地。
王家族人并不喜欢儿姁,但是自打知道她成了田家二小姐,又碍于梁王和王信的面子,表现得十分客气,反而让她觉得很陌生。
晚膳后,王信要与族长商议入族谱一事,梁王也在旁陪同。儿姁插不上话,便带着公子杞,一同去寻师父姚翁。
“家师住在扶风观后院里,就在前面。”儿姁引着路。
姚翁此时正写着什么,听见声音走出门,就看见儿姁和公子杞。
“师父,我回来了!”儿姁开心极了,这里是除了王家,她最熟悉的地方。
“这位是公子杞,来自京城,特意来拜访师父。”儿姁赶紧介绍。
“见过姚观主。”公子杞拱手行礼。
“不敢当。”姚翁受了一礼,仔细打量着公子杞,发觉他来历不凡,一时竟忘了请客人进门。
“师父,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公子的功德之光很是耀眼?”儿姁插嘴道。
姚翁不知想到了什么,满意地点了点头,领着两人进了屋。
“你身上沾染的鬼气泛红,可是遇到了棘手之事?”姚翁问道。
“师父英明。”儿姁也不敢耽搁,赶紧将赤鬼赵姬一事告诉师父。
“此事若是牵涉到胎灵,颇有些复杂,容为师好好想一想。”姚翁说道。
“师父是没见着那赤鬼,张牙舞爪的,似是要把儿姁生吞活剥了。要不师父与我们一同上京城吧?”儿姁撒娇道。
姚翁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并未回答,反而说道:“你沏壶茶给公子,然后自己去参拜三清,念念除魔咒,去去鬼气,为师与公子单独说会话。”
儿姁答应着,沏好茶便拜三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