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大人是个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你王铮可不是什么要脸的货色,”祝云贺笑了一声,“盯着就盯着吧,你们王家商会明的暗的买卖都要过你的手,总要有人通个风报个信,让你赶紧跑吧。”
“你这话说的,都是讨口饭吃,都不容易。”王铮又端杯,“这世道啊,我太难了,总得长点心眼儿。”
祝云贺也同意:“是啊,总没坏处。”
庄温婉到了曲淼淼的住处的时候,发现本来应该大开的门此时却关的死紧。
她一脸狐疑,上去敲门,敲了好一阵才有小厮来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里面探出来了一个脑袋。
他左右看了下,看到庄温婉的时候打开了门:“祝少夫人,您怎么来啦?”
庄温婉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你们这鬼鬼祟祟的怎么了,你家小姐呢?”
“少夫人您这几天没来可能不知道,我们小姐被老爷抓回去了!”
“不是说连伯伯去都城了嘛!你家老爷从都城回来了?”庄温婉有点紧张,“你家小姐又怎么惹到他了?”
庄温婉这么说着,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你家老爷不是把连倩倩放在心尖上嘛,这次她到底闯了什么祸才被抓起来?”
“小姐最近这段时间很乖的,都在家里看话本子,没出去乱跑,老爷也没回来,是捎了信回来,让夫人把小姐带回府里。”
小厮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封信,放到了庄温婉的手里。
“这是我们小姐回府之前给您留的信,她嘱咐要是您来找她,就把信交给你。”
小厮把信放到庄温婉手里之后,便暗搓搓的将大门关上。
庄温婉听着“嘭”的一声关上的门,狐疑的将刚刚放到自己手里的信拆开看了一眼。
上面的确是连倩倩的笔迹,不过笔迹仓促,应该是慌乱之下给她留下来的,因为之前不知道庄温婉什么时候回来,如果要是她看到这封信的话,让她在六月初一的晚上,到连府的南墙外等她,到时候暗号联系。
庄温婉算了一下,这信是五天前写的。
连倩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于是将时间尽可能的往后推了一点。
六月初一,正好是后天。
庄温婉将信收好放到小挎包里,自己又摸了摸自己正在叫唤的肚子,暗骂了一句那些个正在吃香喝辣的臭男人。
她想了想,决定先会镖局看一眼。
龙头镖局之前因为新山青叶的事情折损了不少生意,虽然后来已经被查明了原由,但是毕竟也是镖局里面出现了叛徒。
虽然已经严肃的处理了叛徒,也对各位镖师有了警戒,但是外面的传闻依旧不太好。
后来,因为祝云贺给了自己这么一张单子给自己开张,镖局这才陆陆续续的有了生意。
庄温婉回去的时候,就发现大家各司其职。
大家看着庄温婉回来也没多大惊讶,只打了招呼便继续干自己手中的活。
庄温婉摸了摸鼻子,觉得在这里只能自讨没趣,于是拐弯去找忠叔。
忠叔正在后院查看前阵子走镖被摔坏的镖车,看能不能修理出来,这样也不必置换新的。
他听到庄温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转头就看见了好几天没见的庄温婉。
于是笑着迎了上去:“小姐。”
“忠叔,我不在的这几天镖局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情,因为小姐从姑爷那里接了一个单子之后,剩下的单子虽然没有之前多,但是也陆陆续续的来了,相信假以时日,就跟之前的生意差不多了。”
庄温婉点头:“辛苦忠叔啦。”
“不辛苦,”忠叔摆摆手,问道:“小姐这一趟走得怎么样,可遇到了麻烦?”
“麻烦?”庄温婉想了想,“大问题倒是没有遇到,小麻烦也统统解决了。”
说到这里,庄温婉又想到了付岑岭那个铁憨憨,忍不住吐槽。
“忠叔,你说我们新来的这个县丞大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感觉我都跟他说不明白话的那种。”庄温婉哼道:“我看他书呆子的程度,跟祝大哥不相上下!”
“小姐慎言。”忠叔赶紧拦住庄温婉喋喋不休的嘴,“县丞大人即使有百般的不好,但毕竟是保一方平安的官员,小姐不喜日后躲着就是了,可万不能在背后说坏话,小心让人抓了把柄。”
庄温婉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躲着他走呢,但也禁不住他上来给我找麻烦啊……”
她按了按眉间:一想到家里面还有一个死活都喜欢付岑岭的人,她就更脑袋疼了……
她一抬头,就发现忠叔正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忠叔,你干什么,都瞧得我发毛了。”庄温婉抖了一下。
忠叔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姐的这个动作,和姑爷很像。”
庄温婉这么一听,赶紧把指尖从眉头处拿下来。
她欲盖弥彰道:“忠叔,我晚上在镖局里面吃饭吧,告诉厨娘,多做点好吃的。”
“好嘞小姐,都按照你的口味做。”
庄温婉吃饱喝足之后,才从龙头镖局回到祝府。
她本来以为祝云贺会和王铮厮混到很晚才回回来,却不想她回来的时候,祝云贺已经在家了。
庄温婉看着祝云贺房间里面亮着的灯,敲敲门。
“祝云贺,你回来了?”
“嗯。”
祝云贺说着,从桌旁站起来,一开门便看着庄温婉站在了外面。
原本有点乱糟糟的心绪,在看到庄温婉的那一刻,忽然平静了许多。
他温声问道:“你吃饭了吗?要不要让厨房再给你做点?”
庄温婉听着她这般温柔的喑哑声音,好像他身上的酒香也让庄温婉醉了一般。
醇香从鼻头钻到了心尖。
庄温婉抿了抿嘴:“我吃过了,不用再让厨房做了。”
她看着祝云贺原本白皙的脸上,现在泛起了微微红色,明知故问:“你喝酒了?”
“嗯,和王铮喝了一点,不碍事的。”祝云贺抬手捏了捏眉间。
庄温婉看着祝云贺的动作愣了愣神。
她一下子就想到,刚刚忠叔说自己的动作,越来越像祝云贺了。
当时她还不以为然,可是现在这么看起来,忠叔说的也是没有错。
这习惯的能量真是大啊……
祝云贺自然不知道庄温婉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庄温婉正在盯着自己,脸上有点发烫。
幸亏他今天喝了些酒,才勉强将自己的害羞盖下。
他轻声咳了两下,唤回庄温婉的思绪:“你来找我有事?”
“没!”
庄温婉缓过神,赶紧摆手准备逃离这个让自己尴尬的地方,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祝云贺。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回来了问个好,你喝酒了就早点休息,我太累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庄温婉气也不喘,直接说了这么一大串的话,就逃也似的跑走,然后还紧紧的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祝云贺看着庄温婉的背影,微微的笑了一声。
听着她的门关上之后,才转身进屋。
他今天之所以没有和王铮说太长时间,是因为都城的大哥,又来了信。
一个月之中来两封信,是大哥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虽然天祎绣坊的生意没有做到都城去,但是在都城依旧还是有人脉的。
若是平常大哥有什么消息,家中还是能很快的知道。
大哥来信,只不过是他的问候而已。
有时候半年也不见得来一次。
这间隔不长时间的两封信,虽然都是闲话家常,但是祝云贺却明白,这都城出的事情,是那些人脉打听不到的。
细细想来,只剩朝堂之事。
祝云贺关了门,又坐回到椅子上,半闭着眼神养神,轻声叫道:“赵方。”
一直躲在暗处的身影又站到了祝云贺的身前。
“属下在。”
“接着刚刚说的继续吧。”
刚刚庄温婉敲门之前,赵方就在祝云贺的身边,直到庄温婉敲门,这才躲回了暗处。
赵方称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主人要属下盯着无面怪人,属下办事不利,依旧没有找到无面怪人的行踪,也不知道他的老巢,只是发现他现在依旧在江湖上四处寻找千丝庄主的消息。”
祝云贺皱眉:“一直都没有停?”
“是,一直都没有停,只不过从之前的大张旗鼓变成私下寻找。”
“那就继续盯着吧。”
“对了,大哥最近连续来信两封,是不是都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赵方想了想:“除了选太子妃的大典要于近日开始之外,并没有接到那边的线人传回来的消息,或许是辛秘事,我们的线人大多分布于民间。”
“也是,朝堂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大哥的举动很反常,还是多盯着一点吧。”
“是。”
祝云贺摆摆手,赵方便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祝云贺叹了口气,转头连衣服都未换,便躺在了榻上。
平躺之后,酒意微微上头。
他忽然想起了今天他在席上酒过三巡之后,看着微醉的王铮,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王铮,你还喜欢淼淼嘛?”
本来已经有些醉意的王铮,正端起的酒杯停在了半空,过了好半晌,才又挂上了他的纨绔笑,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祝兄,这么多年,老子还真就只栽在过曲淼淼身上过,说是喜欢也说不上,只不过我一看到她就能想到在学院的时候,我们最疯也是最轻松的时候。”
“那年,曲淼淼来了书院,我们这群男生就全都围着她转,可是她却从来没拿正眼看过我们一次。”
“我们大家都以为她是瞧不起我们,后来才发现,我们这群人进不去她的眼里。”
“她不是瞧不起,而是瞧不见。”
“那个时候我们哪里知道这些,变着花样的在她面前找存在感,尤其我那个时候,是锦州城第一纨绔,所有兄弟都捧着我,要是我在她这里下了面子,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王铮笑:“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淼淼却是一点面子都不曾给我。而当时那么在意的事情,现在却可以拿出来当做曾经用作谈笑。”
“其实早就没有了喜欢,现在连那一点念想,也是在看着她的时候,就好像自己还是当时的那个臭纨绔,没心没肺的多自由。”
“可现在……”王铮依旧笑着,却叹了一声。
“终究是,留不住那年少啊……”
祝云贺也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没什么可留住的,只要我们的心依旧赤诚炙热,那年少就从来不曾逝去。”
“此转百年,亦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