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改之后,那种对饥饿的恐惧人们再也不愿意经历了。老家的人儿都十分的勤劳,用“踏霜踩路而出,披披星戴月而归”来形容他们一点也不为过,外婆和外公当时也种很多庄稼,小孩儿也很小开始劳动。很多时候我在外婆的背上,锄头在她的手上,汗水在她的脸上,矮矮的身影被摁在土地上。
小时候我不懂,衣袖里外婆的皮肤明明那么白皙,为什么脸会变黝黑。在那时的我眼里时常是晴空万里的,但是我喜欢阴天。我会在田埂下、土堆旁、大树下躲避阳光,可我的外公外婆在烈日下劳作。尽管这样啊,外公还是把大树种满了整个山湾,开垦了许多荒山,后来我坐在大树下乘凉,再后来,外公躺在了那荒山上久久没有醒来。外公年少时在江上是一名纤夫吧,他善游泳,好讲一些当年拉船的事。他是我超级崇拜的巨人,可他不知道;正如我成为了他期许的那样,他也不知道。
上学前的童年生活,我的回忆只有家里和土地里。有时候我还在睡觉,外婆外公已经出去劳作了,按照惯例,外婆饭煮好,菜蒸好菜出门,觉得我醒了就该去吃东西了。但是事实我会醒来就哭,找外婆外公,在家里大喊。喊累了才会找吃的东西,门被锁住了我没办法打开,年龄太小时候还只会哭,年龄大一些的时候,已经知道趴门缝叫外面经过的小伙伴支援我,找很多钥匙来套开门让我出门玩了。
后来为了能够出去,也早早的睡觉,早早的起来,就能够与外婆外公一同出门。有时候他们去河边,外公会在沙丘上弄一个空间出来,让我坐在其中,躲避阳光;带着水和零食怕我饿着,我就看着他们劳作,我自己玩我身边的所有的东西。在沙堆里比较自在,只要不把沙子弄进嘴里,眼睛里就行。不必顾及会不会弄脏衣服,我也显得自在。可以看到树林里飞来飞去的鸟,河边摇摇晃晃的芦苇,偶尔跃出水面的鱼,外婆外公时不时的看向我这边,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了,他们关心我的眼神让我心安。
当然也不是很多时候都让他们安心的,我很容易睡着,经常走着走着就看不到我人了。因为要哪一些其他的东西或者背着其他东西,我只能自己走路回家。我走的太慢了,因为田埂很窄,只能一个人通行,我往往是跟在身后,可我也好容易犯困,会在田埂下睡着。记得这些事,是因为有一次,我晚上没回家;外公外婆担心坏了,以为我被拐卖了,或者走丢了。到晚上才有人发现我在田埂下睡觉,因为人小又有植物遮挡不容易被发现。
这段时间我接触太多大自然有很多肌肤之亲,三四岁就跟外公河边洗澡。他跟另一个爷爷辈的男性在离岸边三十米远的地方,我在岸边;外公找一个石头让我抱住,我也在水里泡着,可是抱久了之后手酸了,加上石头上有青苔手就松开了,后面所有的内容是外婆后来告诉我的;我已经沉入水里了,那个跟外公一起洗澡的爷爷回头看我不到了,就喊外公赶紧游回来救我,还好只是被呛了水,人并无大碍。虽然小时候不会游泳,但从小在河边的水里待,并不害怕水。
那时候每年夏天河边都有村里很多的小孩,大人游泳的。听很多老人说他们那一辈的男子,游到江对面几个来回都没有问题,水性很好。当然也有一些小孩因为游泳或者不慎落入水中的,还是这些水性好的男子下水打捞。长辈不建议女孩子到水里去,但是教我落入水中一定先屏住呼吸再用胳膊抱住双腿,等待自然浮出水面再呼吸,随着水流冲到岸边或者可以拽到东西回岸边,别呼吸或者乱动。我只记得之前,水特别的清澈,鱼的种类很多;那些鱼很漂亮而且不害怕人类,清澈的水喝和这些鱼只存在我的记忆力,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了。
河边有很多麻雀,还有一种白色羽毛黑色腿的鸟,大人称作“白鹤”喜欢站在牛的背上。外公经常抓鸟回来给我玩,用绳子的一边绑住鸟的腿,我拿着绳子的另一边,也因此很多动物惨死我手。
那是不怕热也不怕冷的年龄,暑天的中午顶着40度的高温到河边去找那种西瓜和甜瓜,河边很多西瓜都是野生的,河边自然形成的池塘里也有很多鱼。那时候我连钱都不认识,但是却活得超级开心,我的玩具也是外婆和外公动手做的,没有买过玩具给我。在我生长的那个村庄里的各处都有我的足迹,现在我有着更长的腿,却连房门也不愿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