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火,做饭,三人分工明确,长松主动承担了将海产品从船上搬到海岸的重任,长石负责找可燃物,安卜月负责照看控制火候。
虽然材料等都很充足,人手够了,分布的也很合理,但想要一次做好一个月的量,仍然是一项很大的工程,从开工到结束,三人整整劳作两天半,几乎日夜无休轮轴转,才在第三天午夜时分收拾妥当。
既然已是午夜,虽然月光依然普照,此刻出发,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连日的劳累,加上目前情势的不明朗,也便不在乎这半夜时光了。
长石道:“已经午夜时分,我们明日再起航吧。”
双重岛一片宁静祥和,没有猛禽野兽出没,三人也便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干脆就在沙滩上,软沙当褥,天空当被,睡了过去,星空依旧美妙,四周依然宁静祥和,劳累一整天,三人却都没有了赏花看月的心思,美景是留个悠闲的人享受的,如果连生活都无法为继,再没的景色,都是浮云。
第二日,三人又踏上游荡的行程。
现在,只有内心灼热的信念支撑着长石,他明白,三人当中也只有自己能挑得起担子了,一方面,继续探索黑暗深渊,另一方面,将希望留给两个孩子。
所以再次踏上行程的时候,长松和安卜月明显能发现长石变了,那坚定的脸庞,一扫往日的忧虑凝重,取而代之的是眯起来的双眼和微笑的嘴唇,一路上,长石给长松和安卜月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那些保留在童年里最为纯朴的稚嫩和无忧无虑,现在一丝一点的在长石的脸庞上呈现着,或许有着零星的儿时忧愁,也在这悠长的欢乐气氛中被掩埋。
之前在老虎村的时候长石也有给长松讲过一些他的故事,所以当现在再重复起来,长松的兴趣便没有安卜月那么高昂,长石将目前他们的陷入黑暗深渊的处境也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两人,安卜月端端正正的坐着,双手托着脸蛋,聚精会神的听着长石的光荣事迹和黑暗深渊的传说,一会哈哈大笑,一会紧张专注。
一个月以来,安卜月只有从家里穿来的一套衣服,换洗的时候只能穿着长石的粗布麻衣。昨日休整时,安卜月也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虽然海风对皮肤刺激大,但长松此刻盯着穿着粗布麻衣的安卜月,发现她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圆圆的脸蛋,月牙般灵动的双眼,虽然脸上没有作为淑女的标志,两个小酒窝,但要真的说起来,五官协调才是真的好看。如果非要说一点美中不足的话,或许就是额头大了一点。
看着安卜月,长松又想起了白敏,自己的媳妇,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干什么,后来的日子,虽然长松和白敏两人说话少了,交流少了,但最起码还能天天见面。
当然,长松觉得安卜月挺美的结论是建立在她乖巧活泼的时候,老虎村里边,安卜月大概算得上第二个好看的女孩了,长松心里,就是那月宫嫦娥,也是丝毫比不过白敏的,所以就算后来的日子,白敏见了长松,没有以前那么活泼开朗了,长松依然很高兴。
至于安卜月,她哪里有一丝一毫能比的上白敏。想起她那无理哭闹的样子,长松急忙心头闪过他那不变也不能变得原则——想活命,远离安卜月啊。
欢乐的气氛当然是能传染的,尤其是长松看着大伯终于从苦恼中解脱出来的时候,大伯高兴了,长松自然也应该高兴起来。
经历一个白天,三人又经过刀尖岛,还是那高耸的塔石,还是那陡峭的岩壁,还是那难以攀登的面貌。长松抬头注视着这刀尖岛,一股无奈涌上心头,都快记不清这是他们第几次见到这刀尖岛了。
和往次不同的是,长松目不转睛的盯着,也努力回想着以前看到这刀尖岛的样子,他想找出每一次的不同,他也坚信自己能找出每一次的不同。他想把以前浪费的光阴补回来,经历了多少次的循环,他们除了一次比一次沮丧,其他的努力探索似乎很少,从现在起,长松要抓住每一次循环的机会,逃离黑暗深渊的秘密,或许就藏在双重岛和刀尖岛上,除了这两个地方,茫茫大海,就是茫茫大海,没有不同。
底部,海水冲刷过的岩块,上面长满了水草苔藓,滑,紧接着就是高耸直上的岩石,几乎没有攀登的地方,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中间,陡峭的岩壁上,光秃秃,像和尚的头颅,什么都没有,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海水还一波一波的冲刷着,就像把和尚的头颅按在地上摩擦一般,有什么用呢,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再往上,又出现那几个洞穴,依旧杂乱无章,依旧很高很高看不清。
很遗憾,纵是长松已经调动了全部的眼细胞,让它们以无比超频的效率工作着,依旧无法发现这刀尖岛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
时光如梭,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长石始终保持着乐观开朗的心态,安卜月才不管长松什么样子,长石高兴,她也就不烦恼了。每一次循环,长松都在找寻双重岛和刀尖岛的秘密,很多次,从双重岛出发的时候,长松也会给长石提一些意见,比如完全摒弃以前的思维,不要计划,不要路线,甚至不要撑帆,任由船只航行。但很遗憾,虽然航行时间长了一些,但最后,他们发现自己依然在黑暗深渊中无法脱身。
离开老虎村已经两个月多一点,正好是一个暑假的时间,虽然身处茫茫大海,但脱离了父母的管教,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安卜月觉得这种日子其实还挺好的。带着朝阳起床,伴着晚霞入睡,海鸥是她的玩伴,海风带来海天交融的气息,海水也在表演着音律般的节奏。
往日,长辈们传输太多规矩原则,时时刻刻教导自己要做一个大家闺秀,要做一个窈窕淑女,各种规矩的限制,就像在让这些女孩们修行一样,修行是痛苦的。而现在,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担心,就当是在过暑假吧。
只有长石和长松是明白情势的,他们可能永远被关在这黑暗深渊中了。
两个多月过去,离长松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如果三人还依旧深陷黑暗深渊出不去,便会误了开学的日子,别说飞黄腾达,连智武状元都不去功武校,朝廷一定会追究的,或者朝廷不追究,郡上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以武为尊的国度,智武状元不仅没有表率,却起着相反的作用,无形当中,长石怕是又会给自己招惹仇家,而且相比虎荣,这仇家也算太大了。
罢了,能不能出去这黑暗深渊都是未知数,现在还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还是赶紧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走比较实在。
长石依旧坚信他们会走出这黑暗深渊,但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呢?天知道,或许一年,或许十年,或许海枯石烂。走到今天,除了那无比坚定的信念,他不得不考虑另外一种情况,如果三人永远逃不出这黑暗深渊,该怎么办呢,茫茫大海,只有刀尖岛和双重岛,外加一只船能作为他们的基地,刀尖岛上不去,把家安在飘荡的船上是不合适的,所以,双重岛是唯一的选择。
三人将船停在了双重岛,长石把自己的决定说给二人听,这一次,他们要多待一些时间,建立一个基地后再继续探索这逃离黑暗深渊的秘密。
将船锚扎住,再次踏上这软如棉花的沙滩,如果是在老虎村,长松或许有兴致在上边打上几个滚,但现在却是完全没有心情的。
思前想后,长石决定将住处搭建在岛中央那山的向阳一面,陡峭的山坡地下,有着茂密的树林,这些林木十分粗壮,虽然不是人为种植的,却是排列的整整齐齐,和海岸线那一排排的树木一模一样。
长石从这茂密的树林里选了相隔不远,东南西北四个角各一颗大树,然后在每棵大树离地一米的位置,凿开一节,又找来许多相对细一些的树木,插在凿开的一小节当中,然后互相连接起来,这样,四棵大树作为根基,多棵小树作为环绕,形成了一个正方形的栅栏。
有了根基,接下来的日子,长松和长石两人负责找粗细大小都合适的树干,一根一根排列起来,铺在这栅栏上,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离地一米间隙的正方形层面。长石之所以搭一个睡床都这么复杂,是因为这小岛闷热潮湿,偶尔在地上休息一下是可以的,但时间长了,是万万行不通的。
有了睡床,必要的,还要准备围栏,有安卜月在,还要把这睡床合理的分割开,甚至还需要为他们的杂物找一块合适的地方,任务很多,很繁琐,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依旧闲不下来。
这些日子里,安卜月也一直没有闲着,长石长松负责休整搬运树干,而这些树干,基本都是安卜月找到的,除此之外,她还要负责三人的饮食,一段时间下来,皮肤也被晒黑了,身材也瘦了很多。
不过让长松没有想到的是,虽然劳累,安卜月最近倒是很少再无理哭闹了,也没有抱怨发牢骚,所以在长石表扬安卜月的时候,长松也再没有跟着瞎起哄,就当大伯说的是对的吧。
夜幕朦胧的时候,安卜月伴着三人生起的篝火,雅兴来了还会给长石父子跳跳舞,唱唱歌,活泼的气氛总是能感染到长石。
大家族里生养出来的女子,果然还是很不一样的。长松自认不是很懂欣赏的人,但看到安卜月翩翩起舞,伴着自我的歌声,也不由得感叹着,人和人之间果然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回想着安卜月生气发火时候的那种恼怒,再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能滋养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女子呢?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她就像那引火的火引子一般,易燃易爆炸。眼下这个阶段,长松当然最希望看到的还是安卜月能够一直像现在这么大家闺秀般的下去,发生动荡的事情太多了,安稳一下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