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做了一个梦,就是在冬天,斜飘的雪花从窗口分离,她一脸欣喜和激动,又是年份的末尾了,对面是奔弛的火车,她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
她和悉悉是在初二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卫悉刚搬到兴筑路,那时候他们的生命有了交集。
他递给她大布丁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注意他,后来她发现原来他们是一个学校,还是隔壁班。
那时候言语很少,许多不可名状的情感却隐隐的埋根。
他很受欢迎,但他很少和别人说话,渐渐地大家也习惯了他不说话,对面走过,女生们依旧红着脸,心照不宣,悄悄地看一眼。
深深显然与她们不同,她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见到他,上学,放学,有时候走在他的后面,有时候和他隔着一条马路,但不会走他前面。
梦里,每次放学到了三岔口,要转弯的时候,他没有走过来,而是继续直走,深深很疑惑,跟了上去,那条路可以走到长途汽车站,去坐车?难道他要走?
一路尾随,竟然真的到了汽车站,到了站台他停下来四处张望,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好像在等着谁?
初中以前的他,她是一无所知的。
大约过了六七分钟,有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朝他走过去,看起来比他成熟一点,两个人走到一起,他比她高一点。
原来他的过去是有女生参与的。她能感觉到,那个女生的气质贤淑。
她躲在一个柱子后面,看着那个女生,白色,衬得她很美好。
她看到,那个女生轻轻把他拥住了。
有些人,拥抱时很远,思念时很近,他的手也拢住她,似乎形影不离。
一定是分离了许久的恋人,才会久久地相依。
她的眼里涌起一片湿润,包裹住了能看见的世界,现在,有一个世界向她靠近,又向她告别。
她在心里暗示自己,他们只是以前很好的朋友,拥抱的方式,和国外打招呼差不多,打招呼而已,没事的。
她狠狠抹去眼泪,深吸几口气,呼出白雾。被乌云层层掩盖的一点日光露出了一角,洒在地上,雪被映得刺眼。
......
一个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她被吵醒。懵懵地走过去,不小心踢到了桌角,真是钻心的疼。
“喂?”
“深深?怎么了,怎么哭了?”
哭?
她竟是带着哭腔的?
她轻轻笑了一下,梦里的故事让她有点回不了神。
“没有,可能是我才睡醒吧,妈,怎么了?”深深揉了揉眼睛。
“妈妈最近忙,跨年不能回来看你了,你缺什么不,给妈讲。”
“不缺啦,妈妈工作辛苦,您应该多注意休息。”
谭妈妈在那头笑了,“行,昨天妈妈给你打了钱,记得用,别给我节约,你学习很重要,平时吃好一点,穿也要注意,别冷着了,感冒了影响学习,争取高考啊能考到你理想的大学去,那样你也轻松了······”
妈妈的声音真好听,真温暖,就像夏天不急不徐的风,能融化了这冰冷的雪,她喜欢听妈妈唠叨,她还可以听一辈子呢。
深深挂了电话,看一下钟,八点过,今天周末,先去买个早饭吧,钥匙,钱包,锁门。
小区门口就有一家摆早餐铺的,这个点儿了人却也不少,深深站在旁边等。
生意真好。
她很少出门买早饭,只不过今天,确实没有心情做早饭。
过几天就跨年了,学校放两天,她可以和悉悉出去玩了。
嗯,这倒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那些让人不愉快的就暂时忘记。
对,这种事没必要记在心上。
买早餐的人渐渐散了,已经是八点四十了,深深点了一个掌粑糕,一个油条,一杯豆浆可以无限续杯的,深深迫不及待吸了一口豆浆,嗯!好烫,舌头都烫麻了,但是,很好喝。
深深吧舌头伸出来让空气降降温。
忽然一双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一双温润的手。
“悉悉?”
那双手放开,深深伸着舌头,憨憨地看着他。
左手拿着完好的油条,右手举着插好吸管的豆浆,卫悉瞬间明白。
“豆浆好喝,也要慢慢喝啊。”卫悉好笑地说。
他也去点了早餐坐过来,咬了一口糯米团子,细嚼慢咽。
“悉悉。“她唤他。
“嗯?“
······
“怎么了?”看她久久不说话,很疑惑。
“我们,一起跨年,好不好?”
好不好?
她在问他吗?她征求他的意见,她是觉得他会拒绝?她一开始就该说,我们一起跨年,他是不会拒绝,的吧?
卫悉转过头,“好。”
听到他答应了心里跟着松了一大口气,昨晚的梦,真的让她感到害怕了。
卫悉看她走神,他知道,今天,她有点不一样。
她很慢地咬了一口油条,思绪游神在外。
“深深。”
“嗯?”他的声音,还是能很清晰地落进她的耳朵。
“你怎么了?”卫悉很关切地注视她,就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深深笑起来,他是会很关心她的。
“心情不好吗?”他又问,把椅子向她靠了些,他的脸就离她只有十五厘米。这,已经算很近的距离了,对她来说。他好像真的很关心她,是心情不好不是不舒服。
深深把嘴里的咽下去,对上他的眼睛,一双好看的眼睛是会说话的,就像有星辰的夜,“嗯,是有一点,因为我想起来,悉悉的过去,我一无所知······”
······
卫悉轻声“你想知道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
深深不难过了,悉悉一定会好好告诉她的。
“跨年的时候你有什么愿望吗?“卫悉转移话题。
当然有,很多,她想要明年能考一个好大学,和悉悉一起,她想去大学的时候妈妈能陪她一起,她想要走进悉悉,她希望,悉悉和她想的一样。
“有啊,我想听悉悉对我说那几个字。“
这样,他应该明白吧。
卫悉表情疑惑,思考了一下,“什么字?“
“那四个字。你肯定知道的。“深深不信,悉悉那么聪明刚刚都猜到是她心情不好了,在装懵呢?
卫悉勾起唇,没说话了。
“看吧,你知道,你在笑。”
流动的灰云,潜伏在一汪无色的天空,雾色苍然,如一株沉默的花树开在心底。
深深也跟着他笑,这一刻他们在一起,他们会拥有更多,他的以前不能阻碍往前的脚步。
时间总是仓促,那些滋生出来的情感,都是往回看时细细品出的滋味,然后恍然大悟,原来对他或是她有这样的感觉。
深深把瓷砖缝里的石灰抠出来,在桌上堆成一个小山,有时候学习也是很乏味的。
“深深,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穆祺很小声地跟她咬耳朵,声音里隐隐带着喜悦,有什么要跃出来一般。
“嗯?什么?”
“我喜欢了一个人······“
嗯?
她又继续道,“但是······他是我的老师。”
??!
什么?
“谁?”实在不敢妄自猜测,教她们的老师只有语文、物理、体育是男的,语文老师结婚了,张老头是个五十几的老资深与她们是有代沟的,体育老师有点黑,倒确实有那么一丝丝的小英俊。
“他是我的书法老师,他长得很好看。“
书法老师?这是什么口味,也许是比较清秀?
“他对我很好,我这三个月的费用是他帮我缴的······他对我很温柔,一点不像一个老师······”
深深看她一往情深的样子,真是,像极了恋爱的样子。
“祺祺,你要是想好了,就去追,流言蜚语都是屁。别怕,我支持你。”
深深拍了拍她的肩,一副大义凛然,恋爱的道路少不了朋友的怂恿与支持,她愿意做穆祺成功道路上的助力者。
穆祺感激又意外地看着她,深深真好。
“但是,祺祺,高三了,你的心思可不能往外分啊。“深深开始语重心长,作为同桌的她,这些不好听的话也得讲。
“我知道,我不会的。“因为他很优秀,我会向他靠近。穆祺傻笑。
真是个憨憨,想着她的书法老师都能笑。
不过,她想悉悉的时候也会笑,深深侧过身,偷偷去看他,心里一阵满足。她忽然想,要是自己身无分文,她会选择他;她价值连城,她也选择他。平淡生活,就该有这样的觉悟。还有两个星期要一诊了,她这也是在为男人分心,学习,学习。
英语老师发了七套高考模拟试卷,课堂上做了两套,剩下的作为家庭作业,英语不该成为她的难点,精力就花在物理和数学上吧,既然如此,最节省时间的办法。
“悉悉,你的英语做完了借我抄吧。我要做物理的习题。“她走过去。
卫悉默许了,他知道深深的英语是不差的。伸手去拿桌旁的水杯时看到深深的手缩在袖子里,脸蛋也通红。
“你的杯子呢,我要去接水,顺便帮你。”
深深“噔噔”地跑回去拿给他,再握到杯子的时候,里面滚烫的水传来暖和的热,她开心地说,“谢谢悉悉。”
卫悉盯着她的手,已经是乌紫色,有几根手指肿得很大,哪像一个女生的手。这么冷的天就不能对自己的手好一点吗?
中午的时候,卫悉拿着零钱去了医务室。教室里没几个人,卫悉坐在穆祺的位置上,等她回来。随意翻了翻她的书,生物笔记做的不错,物理还是干净,英语做得一丝不苟,抽屉里还藏着一本小说呢,体裁类型,青春校园,卫悉轻笑。
“悉悉。”
卫悉把小说放回去,看她。
“悉悉,找我有事?”深深眉眼弯弯。
“坐下吧。把袖子挽一点起来。”
“怎么了?”
深深坐下去,看到了他手里的药。
卫悉不等她动作,先行拉过她的手,把衣袖挽了一点上去。把白色冰凉的膏药涂在她肿大的手指上,她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
悉悉在很轻柔地给她擦药,专注地看她的手,乌紫色都被药膏覆盖住。
“悉悉,谢谢你。”
“不客气。”
卫悉从来没有责备她不会照顾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种感觉,她不会照顾自己没关系,他可以把她照顾得好,他可以为她做这些。甜蜜忽然间波涛汹涌地扑过来,深深被严实地围绕在里面,像吃了很多很多糖,还是甜得要命,放大的笑容似是要滴下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