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午夜时分,正是整个夜里最漆黑的时候。韩烨一如既往地在办公桌前苦苦地工作着——作为整场战役的总指挥,他每天的工作都异常的繁忙,加班熬夜已是家常便饭。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中,只能看见台前节能灯的微弱亮光,只能听见键盘的敲击声,偶尔能听见书写的“沙沙”声,或是一声声长叹。
这时,办公室的AI突然被激活了,墙壁上显示出投影,天花板上的环绕音响开始震动。“先生,联邦科技集团,牛文俊,来电。先生,联邦科技集团,牛文俊,来电。先生……”
韩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眯着眼睛忍受着突然出现的投影亮光。
“十秒后接听,你先离开。”他说。
人工智能秘书迅速消失了。这十秒钟,他要用来调整好状态。他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双目却凝聚着火花,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话。
十秒过后,电话接听了。
“您好。”韩烨声音平稳得出奇。
“哎哎,韩委员长。”牛文俊在电话另一头满头大汗。
“什么事?”韩烨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牛文俊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这样的……”牛文俊的声音颤抖着,好费力才说出下一句话:
“我想知道,我投的钱,用来做什么项目了,进展得如何?”
牛文俊迟迟没有听见回复,还以为电话挂断了;但是沉默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发不安,而且后悔打电话过去。
其实他不知道,此时的韩烨,比他更加患得患失。牛文俊只是为了钱,只是为了让自己尽量不亏本;而韩烨,要是他走错一步,可能联邦政府就会直接走向灭亡。
“你,是想借着熟人,打探特别军事委员会的情报?”韩烨思考过后,决定再吓吓他。不过他当时的声音,真的让人想起了联邦严酷的法律,以及要待十几年的简陋牢房。
“没有……绝对没有!”牛文俊急忙辩解,他的脸上出了不少汗,如同刚被水泼洒,像极了一个刚刚爬上岸的倒霉落水狗,“我只是……”
“没有就好!”韩烨打断他,“我很忙,不要再给我来电话了。如果你想要知道你的钱的着落,我劝你还是算了。如果你不是打电话到我这儿来,去问其他我们委员会的人,我们在做什么工作,可能你已经被警察逮捕了。我再强调一点:我跟你可以探讨的,只有一纸协议!这份协议没有任何问题且不可修改,所以更没什么可以深入研究的。你不会认为我有空跟你闲聊吧?我警告你,从今以后,没有投资事务,我拒绝与你通话!”
韩烨在电脑上点了一个互联的按键,挂断了电话。
由此处不难看出,韩烨并不是一无是处;相反,他相当的“厉害“。他对于牛文俊的资产状况十分了解。此人最爱的,便是钱财;他就算把整个政府养肥了,他也不会损失一半的资产。尽管如此,他还是吝啬每一份收入,宁可投下更大的注,也不愿意吃一点点亏。所以,在韩烨眼里,这不但是头“猪”,更是非常容易榨出油水的“肥猪。”
他还是长舒了一口气。整天面对各种各样的人,装出各种各样的脸色,他已经彻底累坏了。周围一片寂静与不亮的灯光,更加使他产生困意。他把手边的文件搁在一边,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这时,AI秘书再次出现,但是这次打电话过来的人,韩烨明显没有备注,投影上却写着:
“很抱歉这时给你电话,但是请立即接听。”
韩烨睡得不熟,迅速抬起头来。看到这行字之后,他就明白了这是谁。
“韩委员长先生。”韩烨接听了,他还没说话,这富有磁性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音响在天花板上,这倒是有种看电影的感觉。韩烨能感觉到这气场,这声音,绝对是星云之子。这句“韩委员长先生”,叫得韩烨实在不自在。星云之子这种人,怎么可能对韩烨这种人客气呢?
“您有什么事,就请说吧。”韩烨极其小心地说。
“哼哼,”星云之子冷笑两声,“韩委员长先生需要对我一个鼠辈如此恭敬?得了,不跟你兜圈子,问你一件正事:你是不是把魔方号的计划放弃了?”
韩烨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又想:特别军事委员会那么多人,总有一个会透露消息的;一旦透露一点点,肯定被星云之子所知晓。
“是的,”韩烨还是觉得实话实说比较好,“确实放弃了。”
星云之子沉默良久,这期间韩烨可以清楚地听到他变得急促的喘息声。
“他为什么会不安呢?又或者他在怀疑自己的某些做法的正确性?”韩烨揣摩。
过了一会儿,星云之子才说:
“好吧,放弃就算了。但是,我提醒你一句,”星云图鉴”不只是“魔方号”。再研究研究吧。研究不出来,也或许是,联邦命中该绝了!”
电话挂断了。
韩烨对于星云之子最后一句话感到特别神奇;不过转念一想,星云之子好像一直只是为了全人类的发展,似乎不只是为联邦政府而已。跟天皇派打仗时,他不就帮了天皇派吗?或许,他放弃了联邦政府?
韩烨心中一凉。如果星云之子和上官岩峰联手,那太阳系都可能被掀翻!
不过,上官岩峰到底是恨星云之子,还是为了他口中“拯救这个伟大的种族”?
韩烨觉得,虽然他有新的计划,那个“星河图鉴”还得继续研究。
他的右手下方,是一张草稿纸,潦草地写着不少公式。唯一能见到的文字只有一行:
“专治一切套路以及花里胡哨的万金油。”
他只把自己的思路用文字写在草稿纸上,剩下的全是数字的计算过程。他把那张草稿纸小心地放在抽屉里,转头翻出一卷放在最底下抽屉里的文件,去研究“星河图鉴”剩下的秘密。
坐落在冥王星轨道上的透明太空悬浮舱室,与漆黑又无边际的太空融合在一起。
广袤无垠的太空,象征着自由,更象征着黑暗;象征着力量,更象征着毁灭。
独自坐在舱室里的上官岩峰这么认为。
与整个宏宇宙相比,地球与人类都是沧海一粟,快乐却又悲哀,幸福而又孤独。生命是那么可爱又可贵,文明又是那么伟大与易碎。
唯有所有文明团结一心,所有政府公正廉明,所有权利交给它应该被托付的人,生命与文明才能大放异彩。
而如今,上官岩峰便是有着滔天大权的人。他通过半人马座人,手中有二十多台组装型的悬浮炮台可以随意调遣,都如同上次大胜联邦所用的炮台一样,威力巨大;另有两百多艘太空战舰,驱动力为刚刚初步研发出的反物质能源,先进的反物质武器也是刚刚成熟;但若跟联邦太空军正面交锋,无一不是以一敌十的。可以说,上官岩峰要想赢联邦,实在是易如反掌;而只要赢了联邦,他所想的“所有文明团结一心”“所有政府公正廉明”也就易于实现了。
但是,有一个人的能力,是让他最为畏惧的。这个人就是秦天。
在上官岩峰的预料中,依靠这个悬浮炮台,搭配他自己的计划,就算不能摧毁月球港,起码也能将魔方号烧成灰;谁知道,这个小小的舰长,在这个对整场战役毫无影响力的位置上的秦天,却能逆转战局,甚至摧毁了悬浮炮台。要知道,上官岩峰原来的计划,并不是像制造自杀式袭击的恐怖分子一样“强行一换一”,而是像常山赵子龙“七进七出”,在自保的前提下,打一场让对面彻底毫无还手之力的战斗。
“此人的能力不可小觑。但这个联邦终究还是不会用人。怎么能让韩烨这个平庸之辈来当整场战役的总指挥呢?看得出韩烨这个人野心不小,能力都还不错,不过从政、从军的事,确实不很会干。也许他当一个学者,会很有前途呢!哈哈!”上官岩峰想到这里笑了起来。
上官岩峰唤醒了通讯机器人,在舱室中打开通讯界面。上官岩峰问:
“半人马有没有新的线索?”
一个机械的声音说:
“截取到了一段韩烨的通话录音,通话对象疑似为星云之子。
提到星云之子,上官岩峰愣了一下,脸色发青。这个人,做的一切都好像都是为了人类,上官远没有之前那么恨他了;他疑惑的是,这么聪明机警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以为半人马座的人想要入侵太阳系呢?
如果他是故意的,那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他与半人马座文明有仇?
上官岩峰想到这个点,完全是自己逗自己玩的一个调侃。星云之子,地球上的人类,再厉害也没飞出过奥尔特星云呢,怎么可能与半人马座的文明有仇呢?
上官岩峰没有再深入地想这个问题,就让机器人播放了录音。
听完这段对话,上官缓缓地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他们绝对也是在研究星河图鉴,不然造不出魔方号,这一点我们早就知道;但是,明显他们不知道,我们手上也有星河图鉴。星云之子说的话,好像星云图鉴不止这么一两项技术,而是决定联邦和我谁输谁赢的一大堆技术。”
“星河图鉴,星云之子......”上官岩峰心里想着,“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真的是星云之子偶尔截取到的一条信息?不是没可能,毕竟我也截取到了。但是这条信息,我们几乎是在一桶水里抓一条大鱼那么简单地截取到。就算是联邦,都要层层加密,几乎分辨不出来哪个是人发的信号,哪个是宇宙射线。这样来说,星河图鉴似乎是故意让双方都看到,然后让我们比赛......”
他猛然站起,对着通讯机器人说:
“马上让半人马座军队高层派多点人手,集中破译‘星河图鉴’!并且传达一句,这是一场比赛,唯有破译出更多的信息才能获得获胜的资格,我们绝对不能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