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粗鲁地推开了。穿着盔甲的士兵队长长得并不魁梧,露出大肚子,腰间别着一把长刀,留着两撇小八胡子却很神气。
他先是环顾了一周,特别多看了几眼伊凡。
面对那个可怜少女的哀求,伊凡动了恻隐之心,他决定好了,无论面前这个矮胖子问什么问题他都会回答不知道。
不过,事情并不像他预料那样,他什么都没有问伊凡,就让手下的士兵去检查衣柜。伊凡心跳到嗓子眼了,在这一两步的距离,他快速地思考着对策。
就算他现在去阻止也只会显得欲盖弥彰。房间里有六个士兵,各个身强体壮,训练有素,以一敌六绝无可能。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正在所有人凝神注意卫兵长搜查衣柜的时候,窗外响起了“咚”的声音,好像是有人跳下去了。这个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士兵队长皱眉思考了一下,立刻中止了搜查,立刻带着手下的士兵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追了过去。
伊凡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了。等人都走光了,他才往外看,窗外是一个小巷子,来往的人并不多,格外僻静,而街道中央有一只被摔烂的南瓜。伊凡略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楼顶上站着一只黑猫,绿色的眸子发着冷光。
让伊凡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同样绿色眸子的少女。他转身,少女已经出衣柜里出来了,衣柜里的空气并不好,她微微地喘着气。
少女在圆桌前的凳子上坐下了,伊凡则在床边寻找那不翼而飞的金币。
“您找的是这个吗?”
听到声音,伊凡回头,然后看到少女疑惑地指着离圆桌不远处的金币。
“怎么会在这里。”伊凡疑惑地自语道,从昨天到现在,伊凡清楚地记得自己放在了中裤的口袋里的。但是他也没有想太久,因为经过刚刚的风波,他的肚子已经饿的不行了。
伊凡下楼拿了早餐上来,还特意给蕾娜带了一份。伊凡将早餐放在木制的小圆桌上。少女拿了一根长条圆面包,咬了一口,又停住了,然后继续咬了几口,最后就着牛奶咽下去了。
伊凡也咬了一口,虽然重新烤过,但还是太硬了,而且一点味道都没有,对于吃惯松软面包的他来说简直难以下咽。
伊凡下楼借了厨房,又借了两个鸡蛋和一个煎锅。他先将长面包切片,然后裹上鸡蛋液。锅中的黄油融化了,就将面包片放在锅中煎至两面金黄。在黄油的香气中原本硬邦邦的面包片变得松软起来,最后撒上胡椒和盐调味。
正在准备午餐配菜的厨师看了一眼,原本有些不屑,伊凡借厨房的时候态度也十分冷淡。但当看到奇怪的金黄色切片,却多了几分好奇,他之前还没有见过这么烹饪食物的,想要尝一下却又欲言又止,终于下定决心了,伊凡已经端着食物走远了。
伊凡正吃得津津有味,蕾娜闻到香味走了过来,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煎吐司片,你可以尝尝。”
少女抱着怀疑的态度试试了,味道却出奇的美味,香软可口,咸淡适中。绿色的眸子如同翠绿的宝石发着璀璨的光芒,不到片刻,盘子就见底了。
“还有吗?”少女抬起头来问伊凡。
伊凡摇了摇头。
少女有些遗憾地放下了叉子。
吃过早餐,少女留在了房间,伊凡则去四处打听父亲的下落,但是都一无所获。如果存在这样一个异世界,他可以合理猜测父亲也是来了这个地方,不然不可能在之前的世界毫无踪迹。他是通过那个神奇的陨石坑,而父亲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团迷雾,完全看不清。
一天很快过去了,到了傍晚伊凡打算回旅馆。离旅馆三十米的小巷子里伊凡发现潜伏着一队士兵,正是白天的那些士兵。看来他们并没有放弃,还在附近蹲守。
伊凡只是瞄了一眼,他们就骂骂咧咧地赶他走,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回到房间,伊凡发现少女躺在木床前的毛毯上睡着了,她的身体蜷缩着,似乎有些不安,兜帽把她脸挡得严严实实。他从楼下拿了晚餐回来,她已经醒了,睡眼惺忪,微眯着眼睛的样子,真像一只慵懒的猫。
“你有什么打算吗?”
蕾娜迷茫地摇了摇头。
伊凡叹了口气,她就这么贸然地出去,肯定会被抓住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在这多待几天,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城。”
“您心肠真好。”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伊凡绅士地留给了蕾娜,自己则躺在毛毯上。蕾娜虽然再三推辞,却还是拗不过伊凡的坚持,勉强接受了。
伊凡偶尔会在阿尔比斯城闲逛,继续打探父亲的消息已经观察士兵的动作。除此之外就是在厨房做些吃的,那个原本冷淡又自傲的厨师慢慢地就被他折服了,和他讨论起烹饪的技巧来,交谈过程中他对伊凡越加好奇和佩服。蕾娜也对他做的食物赞不绝口,她每次都能将食物吃得一点都不剩。
在旅店呆的第三天上午,伊凡和女孩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些响声,一队穿着银色盔甲的卫兵从街上走过。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感到有些不妙。
这个柜子已经不安全了,但是蕾娜目前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
“旅店有个阁楼,我可以上哪里去。”
伊凡正在思考的时候,蕾娜出声提醒道。
趁着没人的时候蕾娜和伊凡偷偷摸上了阁楼。阁楼的门有些低矮,大概一米左右的高度,被锁起来了,用力推不动,应该是用来储存谷物的。门的旁边有一个五厘米大小的洞,木板有些松动。伊凡说了声抱歉,就用力把那块松动的木板掰了下来,雷伊身材纤弱,正好可以进去。雷伊进去之后,伊凡就把木板重新放了回去。
这样应该没有人能发现,但是蕾娜的衣服还是太明显了。
和上次一样,士兵们又在旅馆搜查了一遍,但是同样无功而返。伊凡房间的柜子被打开了,但是里面空空如也,连只苍蝇都不见。
到了晚上,伊凡上了阁楼,把蕾娜放了出来。
“卫兵的搜捕这么频繁,迟早都会被发现,尽快离开阿尔比斯城才是上策。我扮成你的样子引开士兵,你就趁着夜色离开阿尔比斯城。”
女孩惊讶地有些说不出话来,伊凡却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晚餐吃的是迷迭香烤鸡,伊凡将宰杀的整只鸡洗干净,斩去鸡爪和鸡屁股,用迷迭香、盐、蒜泥、蜂蜜等香料腌制几个小时,然后放在烤炉里烤制。鸡皮焦脆,鸡肉嫩滑,芳香四溢,美味至极。
蕾娜吃完了最后一块鸡肉,还有些意犹未尽。她的脸上露出有些落寞的表情,她托着腮望着窗外的明月发呆,似乎在思考什么,伊凡如果看到她的这副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但是伊凡出去了,他去弄了一件以他的身量可以穿的红色斗篷,样式和蕾娜的差不多,但是布料的材质十分粗糙,比不上蕾娜斗篷的华丽柔软,但是在黑暗中足以以假乱真了。
想到这里,伊凡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还没有深究就消失了。
除了红色斗篷,伊凡还特意给蕾娜拿了一件十分简陋的灰黑色的斗篷,可以遮住她身上那耀眼的红色。
夜晚降临,一切准备就绪,他们的计划要开始了。
伊凡正要接过衣服,蕾娜却亲手帮他披上。对于认识不过两三天的女孩,这样的举动让伊凡稍微让伊凡有些惊讶和不自在。
“我自己来就好了。”伊凡婉拒道。
看出了他的窘迫,蕾娜轻轻笑了一声,但并没有停止手下的动作,她稍微垫起脚将斗篷束带打了一个蝴蝶结。伊凡不自然地把脸瞥向一边,不去看他。
“大人,您一定要平安,我会为您祈福。”
“我不是他们要抓的人,审问一番,就会把我放了的。”
伊凡给了蕾娜一个放心的笑容。
房间的烛火灭了,守候在旅店两侧的卫兵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人从旅店的后门偷摸摸的离开便立刻跟了上去。
蕾娜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就从窗户中飞了出来,她在低矮的屋顶之间跳跃,最后来到了阿尔比斯城的城楼。
此时的城门已经关了,穿着铁甲的守卫四处巡视,仔细观察过守卫巡防的规律后,借着黑暗,少女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登上了塔楼的塔顶。
塔顶的下面是放哨的士兵,只要蕾娜稍微一动就可能被发现。
塔楼很高,借着月光蕾娜可以看到一个八人小队的士兵正在全城追捕伊凡。
伊凡跑得很快,虽然他提前探查过阿尔比斯城的道路,但是阿尔比斯城太大了,这些卫兵显然也特别熟悉周围的环境。开始他还能全力奔跑甩开他们,但是没多久他们就走了小路追上来了。
再一次通过转角甩开他们,伊凡面前是一条岔入口,伊凡迅速脱了袍子甩在了左边的路上的墙角,走了右边那条路往城门走去。
蕾娜看到伊凡正在往城门的方向赶来,她有些欣慰地笑了,正准备在东边的草垛放一把火,伊凡却已经被抓住了。
伊凡被两个高大的士兵紧紧抓住,动弹不得。剩下的士兵举着火把站成两排,士兵长背着手神气十足地走到了伊凡面前,将那个劣质斗篷扔在了他的面前。
这样的把戏早就被他看穿了。
“你果然是那个女盗贼的同伙。”不等伊凡辩解,卫兵长就吩咐手下说:“抓到地牢里去,等甘比尔大人亲自审问。”
说完,他再也没有看伊凡,笑容满面地回去复命了。
伊凡被人架着往前走,有些迷茫,有些担忧,又有些不甘心。
从西达尔河吹来的冷风吹起少女额角的黑色碎发,她托着腮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做的烤鸡确实很美味,整个国家可能再也找不到像他这么好的厨子了。对吧,蕾娜?”
说着少女望向了趴在她身旁舔着自己爪子的黑猫。黑猫的绿色眸子在黑暗中闪了一下,但是显然作为非人类的它除了发出“喵喵”的声响,再也不能给她其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