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啊,爷爷我家就在前面,和我去喝杯茶如何啊。”
阙兮大脑空白一片。她害怕,怕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怕这月黑风高的郊外。
“怎么又有闹事的人!我,我得教训教训你们了!”
阙兮一转头,看见了一个醉汉,心想着自己绝对要完了。醉汉踉跄地走了过来,在月色之下,阙兮只能看见他的身影。
醉汉把阙兮护在身后,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欺负人是吧,也不看看是谁的人!”说着,他一拳砸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脸上。
他拽起了另外一个人的衣领,把他扔在地上,就好像是随便的一块石头,沉闷的打在地上。
二人趴在地上哼哼着,醉汉拉起了阙兮的手,又是东倒西歪地走了。
阙兮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给自己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切本该如此”的模样。
跟着他就这样走了一路,阙兮看见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意识到他们回来了。
有了灯光,阙兮便看见了这个人的脸。
是他!
蒲九浔一脸醉意,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闪到了眼睛,他便皱着眉头,用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另外的一只手还牵这阙兮。
阙兮意识到了不妥,松开了他的手。
“这位少爷,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现在的蒲九浔基本上可以用神志不清来形容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着实不妥。
毕竟方才他还帮助了自己,不管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阙兮都要感谢。师父从小就告诉自己要知恩图报,所以便搀扶着他。
“你说家啊,我,我...我家在这里!”他指着一个早已关了门的酒楼,眯着眼睛说,“不不不,好像是在这里!”这回,他换了个方向,指着客栈。
看来这个人真的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不过——把他放在客栈里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阙兮将他一手搭在自己肩上,另外一只手搂在自己腰上,慢慢地向着客栈的方向移动。
这个富家少爷人高马大,分量也不小。阙兮的身板逐渐弯了下来,就像是要被石块压倒的树芽。
朦胧之间,蒲九浔闻见了熟悉的香味......
次日一早,蒲九浔慢慢睁开眼,看见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太阳穴隐隐作痛,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松松垮垮的。
“这是哪里啊。”他自言自语。
记忆开始回放,他只记得自己在酒吧喝了很多酒,然后就要回家。回家的时候自己好像因为酒精的作用走差了路口,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岭。之后,之后的事情自己就忘记了。
这里有些简陋,和自家完全不能相比,床板也在咯吱作响。
自己的外套搭在床头,里面的钱包早已经不翼而飞。
蒲九浔左翻右翻,自己除了钱包之外一切都在。
自己昨天......应该是遭遇了强盗。
想到了这里,他连忙下床,来到楼下,发现这里只不过是一个简陋的客栈,一层只有几张破旧的木桌子,但是很整洁。
“这位客官昨晚睡得可还舒服?”
店小二十分热情,但却倒霉的撞在了蒲九浔的枪口上。
他一把拽住小二的衣领,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店小二慌张地道:“这位爷爷,您先息怒。”蒲九浔把他松开了,他用手拍着胸脯大口地喘着气。过了许久,他才从惊魂未定的状态走出,心想着自己怎么一大早就碰上了这么一个不好惹的主。
“昨晚,是一个女子将您送进来的,还叮嘱我们要好生伺候。”一想到昨晚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小二就感叹,这么好的姑娘竟然有了主,还是个差脾气,这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喽。
女子?
蒲九浔思索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坐在了桌子边。
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熟识的女子,而且她还偷走了自己的钱包。要知道,虽然钱包里没多少钱,但是那个包可是大哥从国外带回来的,名贵的很——看样子那个女子也是个见识不俗的小偷啊。
大街上的人又和平常那样热闹,黄包车穿行着,地上的轨道也杂乱地躺着。
召城每一天都是如此,像是个世外桃源,不会因为外界所干扰。人们终日逍遥自在,不用为了生计琐事烦恼,好不快活惬意。
自己离开了客栈,正百思不得其解,却来到了万华戏院。
昨日就那样一走了之,确实有些失礼,前天就听说华伯父今日会来这里视察,自己也进去拜访一下吧。这样想着,他就转过头来走了进去。
阙兮刚换上戏服,今天要演的是《六合同春》,她一身花旦的袍子十分耀眼。
昨日的种种不快已经过去了,毕竟子陌哥也是自己的东家,他们相安无事,至此便是主仆,除此之外......自己不能,也不敢有其他的奢望了。
脸上的胭脂恰到好处,青丝挽起,沉甸甸的霞冠戴在头上也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一般。
她想象自己是烟雨楼中的一片落叶,被不知名的风吹向了远方,而那些所谓的杂念,全都不见了踪影。师父说,世界上最纯粹的就是戏,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所以唱戏的,也应是最纯粹的人。
红粉之间的点点丹青在阙兮的戏服上很是耀眼璀璨。
“华老爷安。”阙兮快上场了,只看见万华戏院的院主,华家老爷来到了后台,身边跟着一些人,有报社的记者,拿着照相机。
华老爷本身就爱听戏,也经常来这里转转,瞧瞧,可是从未见有这么大的场面。
“这位可是召城新晋的旦角阙兮小姐?”记者问道。
华老爷一脸自豪:“正是,这阙兮自幼在肖家戏班学艺,如今已成为万华戏院的主场。”
站在华老爷身边的蒲九浔直直地盯着阙兮的脸。
“是你!”他说。
阙兮这才看见,华老爷身边站着的人,正是蒲九浔。他,从客栈里出来了,那他是否记得昨晚的事情?
碍于人多,阙兮只是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
“民女见过少爷,少爷安。”
这个大少爷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自己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碰见他?
说话之间,很多的灯光都打来,照相机的声音也嘈杂不堪。记者们都在争分夺秒地记录资料,因为今天的头条已经出来了:蒲家少爷来万华戏院探访,蒲华两家联姻在即?
阙兮被这些灯光晃得睁不开眼,马上自己就要上台了,现在却是一阵头晕目眩,好不难受。
“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和我来观众席一起看。”华老爷说着,让众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这才把众人引开。
“你怎么会在这里?”二人不约而同地问。
阙兮侧过头去说:“我今天有演出。”
蒲九浔恍然大悟。
“我就说怎么越看你越眼熟,原来是个角啊。”他道。
“你,究竟是谁?怎么哪里都有你啊。”大街上,郊外,戏院,这个人总是阴魂不散。不会是自己前两天练功偷懒得罪了戏灵爷,所以才派他去惩罚自己吧。“戏灵爷饶命啊,后辈阙兮再也不敢偷懒了,我一定每天都去给您送好吃的好喝的,每天都练嗓子,每天都练十遍《霸王别姬》啊!”阙兮的额头开始有些要冒冷汗的意味。
“什么叫‘哪都有我’啊,不过是没刹住车,你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蒲九浔很是疑惑,她这话说得,就好像是自己总是跟着她似的。
看来,他已经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了,真的是好险。阙兮长舒了一口气。
“我要上场了,少爷告辞。”阙兮整了整衣襟,正准备上场,蒲九浔却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