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范与众人商议,率领百官准备再次和宰相吕夷简谏争。
昨天老范喷的吕相公说不出话来,但是身为宰相的吕夷简自然不可能拿一个小小的右司谏毫无办法。右司谏只有正七品,范仲淹能有如此大的能量,全靠仁宗做他的靠山。
但是现在仁宗站在他的背后,吕夷简肯定不会怂。
范仲淹带着一帮小弟正要来一场朝堂辩论赛,结果一行人刚走到待漏院,朝廷就有诏书下达,外放范仲淹为睦州知州,孔道辅等人也或贬或罚,无一幸免。
范仲淹有些吃惊,质问宦官并要求见仁宗,结果被无奈的宦官告知官家今日不想见他。范仲淹顿时明白是吕夷简在从中作梗,但知道那又如何?自己绝对是拿身为宰相的吕夷简没有办法的。
此时的吕夷简正坐在大庆殿南边的中央政府办公机关内悠闲地喝茶,想到今早官家发下的旨意,就在心里面暗爽道:范公我对线对不过你,我叫官家(打野)还不行吗?对不起了,这波是降维打击。
哎,不是我军不给力,奈何敌军有高达。
老范看着宦官呈上来的诏书,张了张嘴,却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范公,这……”孔道辅等人不可置信地听完宦官宣旨,一时间都有些无法接受自己被贬这个事实。
回首望了望威严的垂拱殿,范仲淹心中有些失望,他明白自己就算死谏也不会取到什么效果,反正仁宗已不再准备废后,自己的目的已经算是达到了,就是拖累了身边这帮同事……
帮皇帝分忧乃臣子本分,死磕到底实属不智,范仲淹带头领了旨,有些落寞地走了。
孔道辅和老范是同事,便跟着范仲淹一起出了皇宫回谏院,路上有些不甘地问道:“范公这就放弃了吗?”
“官家如今见都不愿见我们,再坚持又有何意义?”范仲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如今官家被小人蒙蔽,倘若我们盲目进言反而落了下乘。”
“那吕夷简把持朝政,我们若不做些什么,官场岂不成了他的一言堂?你我身为谏臣,乃耳目之官,正当为天子辨其不贤,怎可默默无一语!”孔道辅咬咬牙,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个答复。
范仲淹撇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皇恩浩荡,你我身为臣子岂能不从?官家已经答应不再废后,我们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既然我们入了谏院、成了言官,就要做好一朝被贬的准备。如今官家还是太年轻,有朝一日他自会想明白我们的苦心的。”
孔道辅低下了头,自嘲地笑了笑,是啊,皇帝的命令,谁敢不从?他们已经被贬,奏子都递不上去,早朝也没了自己的位子,难不成还想去皇宫堵着官家求见吗?若惹得官家不耐烦了,自己的下场恐怕会更加糟糕。
范仲淹孔道辅丢了官职,也不用上班了,只需去谏院稍作交接就行。
快到中午的时候,天上又飘起絮絮的雪花,他们在街角道了别,各回各家了。
回家路上范仲淹倒是有些担心,此去睦州(浙江梅城),路途遥远,跟陈州比起来,简直算是天涯海角。
自己的几个儿女年纪还小,几千里路赶下来,怕是要脱了半条命。自己被贬倒无所谓,总会有复起的那一天,就是苦了李氏和几个孩子。
一想到范纯礼今年不过四岁就要陪着自己颠沛流离,老范很不是滋味。
心情沉重地推开家门,范纯礼就凑上来给他爹问好,力争当父亲的小棉袄。老范一脸复杂地摸摸他的头,牵着他一起进了屋子。
李氏见到范仲淹有些讶异:“履霜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范仲淹告知李氏发生今日的事情,叹息道:“此去睦州路途遥远,怕是苦了你和孩子们。”
“朝堂的事情我也不懂,履霜你只要觉得自己做得事情是对的就好,我和佑儿他们永远支持你。”李氏对着范仲淹微微一笑,坚定地看着他说道。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范仲淹眼眶微红,将李氏拥入怀中。范纯礼身为单身两辈子的单身狗,站在一旁看着他爹和他娘公然撒狗粮,脆弱的心灵一下子就受到了暴击。
他跟李氏一样,也没怎么在意他爹被贬的事,反正老范将来肯定是位极人臣,范纯礼一点都带不慌地问道:“啥?爹爹我们要去睦州玩了?爹你是不是要去当知州啊,全睦州第一大佬的那种。”
低头看着拽着自己裤腿的儿子,范仲淹心头点点阴翳消散无踪,笑骂道:“去了睦州你小子可不能顶着我的名号瞎胡闹,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好好学习,可不能在外面干坏事了!”
范纯礼一听到学习就头疼:“爹我像干坏事的人吗!”
“难道你不是吗?”范仲淹哈哈一笑,俯身将自己的儿子也拥入怀中。范纯佑和范纯仁听到动静,也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
作为一个炫娃狂魔,范仲淹看到自己几个聪慧的孩子才露尖尖角,心情更加舒畅。一家子其乐融融,丝毫没有被贬的颓丧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