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云府最深处的湖边凉亭,走到这云府坐北朝南的正门,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尤其是云飞现在,明显有些气喘嘘嘘,这一幅久病初愈的身体,比起行将就木的佝偻老人都有所不及,就连云府门外,皮包骨的老乞儿,都比现在的云飞看着精神。
“巧儿,让人拿些吃食给他们。”云飞无视看门的壮硕家丁谄媚笑脸,一屁股坐在了做工考究的大理石台阶上,气喘嘘嘘。
“少爷,这石子凉,容易受风,这方手帕给你垫上。”巧儿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方青丝手帕,准备给少爷垫上。
“不用,你不懂,这石子常年累月经受阳光洗礼,早已凝聚了天地精华,少爷我坐在这儿,就如同仙人坐于琼楼,呼吸之间,便可吐纳仙气,你这手帕一放,挡了少爷修行如何是好!”云飞脸色严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云巧哪懂修炼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虽然知道少些根本就没有修炼,但云府上下,自三位长老以及三位长老一系的叔伯老爷,都是修为高深,私下里有传授少爷修炼法门也不得而知,此时听云飞说的郑重其事,将信将疑,但还是将做工精细的绸缎手帕收入怀中。
云飞坐于台阶,虽然四个膀大腰圆的门丁,但说话时,余光扫过他们,几人都是弯腰垂首,无比恭敬,只是眼神古怪,这恭敬中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总之,就是让人极为不舒服。
巧儿得了云飞吩咐,小跑着回府,没了云飞拖后腿,小丫头步履轻盈,没多久,便挎着篮子走了出来,先开篮子上的白绸布,露出白花花的馒头,面香四溢。
“几位老哥,过来坐!”
不远处徘徊了两老一小三个人,都是衣衫褴褛,小乞儿甚至还光着脚,早在云飞吩咐巧儿去拿吃食时,三人已经听的真切,此时听云飞招呼,小乞儿满眼冒光,撒开脚丫子就往云飞这边跑。
只是小家伙还没跑几步,就被身后的老乞儿,一把揪住后脖颈,他本就身体瘦弱,再加上年纪尚幼,这一拽之下,顿时跌倒在地。
云飞微微皱眉,脸上笑容顿时收敛,还未说话,三人中,年纪最大的老乞儿,直接跪倒在地,口中道:
“老爷心善,小老二谢过!小猴崽子不懂规矩,老爷您莫怪!”说着,一拉小乞儿同时跪下,不停的扣头,嘴中不停重复着讨好的话。
巧儿伸手入栏,拿出馒头轻轻抛了过去,两个老乞儿似乎早习惯了这样,都是身子前倾,精准的将馒头接在手里,而抛给小乞儿的馒头,却是没接到,轱辘滚到地上,小乞儿也不嫌脏,睁开老乞儿的手,飞快爬过去,不顾馒头上已经沾染的灰尘,直接往嘴里送。
“这……巧儿,怎么不把馒头递过去!这脏了的馒头还能吃?”云飞没想到巧儿会直接将手上馒头直接丢过去,再看到小乞儿大口撕咬脏馒头的样子,有些不悦。
“递过去?”巧儿也没想到,少爷会有这么一问,重复了一下,像是要确认一下自己没有听错,就连几个守门的家丁,也是奇怪的看向云飞。
“嗯?有什么问题?”见巧儿这幅样子,云飞心中微恼,夺过巧儿手上的篮子,艰难的站起身,伸手拿出一个馒头,朝小乞儿走去。
巧儿有些茫然的松开手,看着云飞一步一步朝几个乞儿走去,心中更是不解,想要开口拿回篮子,让少爷自己挎篮子,这可是非常不懂规矩的表现,只是云飞举止怪异,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
小乞儿这边,看云飞又伸手递过来一个馒头,小家伙眼睛放光,心思单纯,上前就要接,结果又被老乞儿一把抓住手臂,向后一扯,这一扯用力甚大,小家伙直接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老乞儿好像丝毫未察觉,更没有松手让小家伙起来的意思,自己手上的馒头也顾不上吃了,塞进脏兮兮的怀里,拉着小乞儿跪着往后倒退,口中还不停的喊着:
“老爷慈悲,老爷慈悲!”
原本以为老乞儿是想抢食,心下着恼,但见他并没有上前抢夺馒头,而是慌慌张张后退,心下疑惑。
“怎么不接?”云飞直接开口问道。
“老儿不敢,一把贱骨头怎敢到老爷手上接食,那岂不是连狗都不如了,让旁的老爷们看到老儿不懂规矩,哪里还讨得到食,讨不到食,只有饿死的份儿!”老乞儿拉着小乞儿,一再后退,直到离云飞丈许有余,这才不停的叩头。
听着老乞儿的话,云飞愣在原地,递出馒头的手就此僵在半空,这时,丫鬟巧儿已经上前,轻轻从云飞手中接过篮子。
“这是规矩?”云飞扭头,询问巧儿,声音低沉。
“嗯!下人都要懂规矩的,更何况他还是个乞儿。”明显感觉到云飞情绪不对,巧儿心中不解,却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
“下人的规矩……”云飞重复着,嘴角划过一抹苦笑,如果说先前只是对这个世界陌生,而现在,就是厌恶,甚至是有些恐惧。
“少爷你怎么了?”巧儿不懂云飞此时的心思,她也是个下人,很多疑惑,是无法当面讲出来的。
“没事,我们走吧!”
云飞没有将手中的馒头再丢给老乞儿,他做不到,那看似轻轻一丢,在云飞看来,丢掉的是他所有的认知。
走出云府,路上行人开始逐渐多了起来,因为是神机城的核心地段,到处都彰显着繁华,云飞对这里没有丝毫记忆,如果有,那也是属于这个身体前一任主人的,既然是出来散心,自然是朝人多热闹的地方去。
“巧儿,这神机城最有名的地方在哪?”人一多,云飞的心情就好了不少,看着各色的铺子古色古香,这些场景,曾经也就在一些影视剧中看到,此时身临其中,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莫名其妙的一觉醒来,居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虽然这三天反复的说服自己,可是这不真实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少爷你真是全都忘了,咱们神机城最有名的地方有三个,第一是咱们云家的拍卖行,姜家的御器阁,以及顾家的崇明书院,就算到了帝都,也都是响当当的!”
巧儿张口就来,看来对这些十分熟稔,云飞对这些自然是没有任何印象的,默默的记在心里,不管乐不乐意,这就是自己今后要生存的世界了。
“怎么,这都是家族产业?”听到巧儿介绍的每一个都以姓氏开头,云飞疑惑的询问。
“当然,分属于三大家族,我们云家是三大家族之首!”说道这儿,巧儿一脸的自豪。
“厉害!拍卖行,书斋这些意思很明显了,这个御器阁是做什么的?”
“姜家以剑道闻名,对于各种武器法宝十分精通,以售卖器械为主,而且他们以御剑阁自居,铺子取名也是如此,御器阁、御剑阁,听着就很上口。”巧儿以自己的理解,解释着御器阁名字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