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了？”秦无向进门的同时有个声音传来。
秦无向平静的关上门，“放学出去玩了会儿。”
“和那个，缪……”父亲皱起眉。
“缪言良。”秦无向提醒到。
父亲没有说话，只是把眉头皱得更紧。
秦无向知道父亲是不喜欢自己和缪言良来往。因为在父亲的理解里，缪言良是一个没有亲人的孩子。
这是什么概念？就是父亲认为缪言良不会有教养，他是身为父母都不想让孩子结交的人。
“以后放学就赶紧回来，你已经初中了，”父亲看了他一眼问，“什么时候考试？”
“还早爸爸。”秦无向站定。
秦无向经常会被狐朋狗友问是不是军门世家，他有时候站着看起来像经常站军姿的人一样，哪怕是吊儿郎当的，身上总无意透着一丝威严。
但其实只是幼时接受的教育造成的，再加上父亲不喜欢他说话的时候别人乱走。
“我很久没问过你的学习了，你现在怎么样？”
“……很稳定，您不用担心。”
像是在完成什么工作一样，父亲习惯的用上巡视工作的口吻，秦无向也习惯挺直身板，和父亲一问一答。
“好了，我想你也累了，回你房里休息吧。”父亲摆了摆手。
“好的爸爸。”秦无向退了两步才转身，动作不紧不慢。
这个充满束缚的家，只有自己房间会让秦无向感到安心，因为父亲不会进这个房间。
在父亲眼里，他有才能，他出众，他凡事都做的完美，他不是一个会打架的孩子，他从不惹事、翘课……而父亲是个优秀的教育者。
这些，只是父亲认为而已。
其实秦无向没有父亲想的那么全能，他也会受伤，会委屈。但他现在不需要依靠别人了。
秦无向关上房门，缓缓呼出一口气，动作轻柔的坐在地上，也没开灯。
比起光，还是黑暗让他心里更踏实点。
秦无向不知怎的想起了医院门口，医生抓住他的情景，他当时只感觉眼前的黑突然被光闯进。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被光抓住了。
秦无向活在很多人的世界里，但是他从来只有一个人，索性他也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秦无向低着头，盯着手上创可贴。
……他真的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静坐一会儿，秦无向又满是疲倦的站起来，屋子里黑的什么都看不清，睁不睁眼都无所谓，他走到床边。
这个世上他最想待的地方怕不就是床了，如果父亲不在家，那他可以一直待在床上。
他的床挺大的，但他能睡的地方就没那么大了。
床脚散落的都是笔，但是能用来写作业的（带上铅笔）才三根，其他都是画画的。靠近床沿的枕头旁边就是当代恶臭年青人的一摞手机（大部分都是关机的，秦无向不喜欢很多手机都开机——都要设定时关机的。）、充电器、充电宝、手机架、平板，还有一些本该在书架上的书。
哦对，还有卫生纸。这个为什么单独说呢，怕你们误会。（我其实是个正经人）
秦无向不是个爱哭的人，却是个总哭的人，眼泪是真的控制不住，他大部分是面无表情的掉泪，这种总是一阵一阵的，他需要把纸放在旁边，一掉泪就擦。
有时候是很难受，难受的想死，他必须死死的抓住床上那个占面积一半的毛绒熊才能抑制自己不去自残。
秦无向那种时候是最难过的，而他只能抱着那只熊在床上翻来覆去，还不敢弄出太大动静——父亲总是很晚睡，声音大的话，会被听见。
秦无向压抑的哽咽永远都埋在那个毛绒熊上。
当他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会起身把熊安放好，有时候真的哭的累了，他就压在毛绒熊身上睡，这样还会有一种被人安抚这睡着的感觉。
这个熊其实秦无向不喜欢，倒不是说因为小女孩才喜欢毛绒玩具，而是他本来就对所有东西都提不起兴趣，没有什么欲望——这绝不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缺。
而这个熊为什么没在垃圾箱，还能睡到他的床上，这让秦无向也想不通。
他见到这只笨熊的那天刚被一伙人围了，一群没长大的二货少年，非要打一场毫无意义的架。
秦无向被阴了，右手受了伤，平时看不出来，但用时间长了就会很疼。
他回家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而他也没想到那天父亲在家。
不过父亲并没有看出他的异样，父亲见他回来了，从屋里拖出一只玩具熊——就是这只笨熊。
秦无向当时都惊了，他像是玩玩具熊的年龄吗？
这玩具熊比当时的他都要高，超大一只，父亲当时支支吾吾的说这是他母亲送给他的。
秦无向低头，好一阵才笑着抬起头，“谢谢。”
父亲随之一愣，有点躲避他的目光，“……嗯，嗯。”
秦无向笑了好一阵，笑的眼里都有了水雾。父亲被笑的都有点挂不住脸，只好说：“我还有事，过两天回来。”
说完就出门了。
秦无向还是止不住笑意，他特想笑，却没有力气再拉扯嘴角。
秦无向看着父亲卧室开着的门，里面的床边躺着一朵白色的花。
他走进去，把那朵应该别在胸前的白花扔到垃圾桶里。
……爸。
秦无向想着以前的事，居然意外安稳的睡了，但另一个人却睡不着了。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翻身，医生终于烦躁的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背对这卧室漏出的光，医生愣了愣神，把水倒洒了。
“啧……”医生皱眉。
好容易把一切收拾好，医生端着那杯水又回了卧室。
再躺下，如果脑子里还是那孩子就吃安眠药，医生心想。
三分钟后。医生看了一眼安眠药的瓶子，然后拿手机开始放歌。
嗯，一个人住的好处就是，听歌不用戴耳机。
这个方法屡试不爽，但在今天居然出了意外，医生比平时晚进入睡眠快一个小时。
……真让人意外。
而一觉醒来就更让人意外了。医生呆坐在床上，真真懵了。
他昨天晚上……
医生双手捂脸，发出一声懊恼的低吟，耳朵还有点红。
他怎么能对才见了不几面的孩子想那些事。
医生缓了口气，脸被捂的都有点泛红。
……去洗个澡吧。
这时候那孩子应该都上学了吧，医生看了看镜子，脸上又有点发热。
啊，不能想，洗澡上班，上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