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太子春猎遇刺身亡已过去整整一年,今年春猎时节,楚王仍然为前太子的死哀伤不已,因此取消了春猎活动。
三皇子君策今日无事,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起来,今天他醒得很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就醒了,躺在床上听布谷鸟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外面的天空由黑色变为青色,再变为鱼肚皮的白色,君策睁着双眼空洞地望着上方,没有再次入睡。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让他应接不暇。
他的大哥君炎遇刺身亡,半年多的搜捕一点收获都没有,凶手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唯一的线索就是穿透太子胸膛的那只利箭,这支箭被检验科的人来来回回仔细查看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楚王大发雷霆,痛斥刑部的人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个事件波及到了很多人,无数无辜的人被监禁罢免,甚至被杀,直到楚王的怒气渐渐平息,追查凶手的事情虽然一直在继续,但一直以来毫无进展,也不得不暂缓搁置,人们的注意力也开始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去了。
君策听到一阵轻柔的脚步声,紧接着床上的帘子被轻轻撩起,一双明亮温柔的眸子望了进来。
“蓝心。”君策望着床前的姑娘,开心地笑了。
“太子殿下,醒了为何也不叫奴婢帮你洗漱,您今日还要去皇后那里请安呢。”这个名叫蓝心的宫女扶君策起身,替他换好太子规制的常服。
君策看了看这套衣服,他曾经在他已故皇长兄的身上看过这花纹,明黄色的丝线织成外褂,上面绣着四条青丝编成的龙,白色和黑色的珠子点缀着,这是皇太子的常服。前太子君炎去世之后,大臣们纷纷上奏要求楚王新立太子,楚王没有别的选择,七皇子君睿尚年幼,唯一的选择只有君策,虽然朝中很多人怀疑君策与前太子君炎的死有关,但近半年多的调查并没有发现三皇子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楚王内心虽然也有疑惑,但三皇子丝毫不逊于前太子的聪明博识,让楚王很快把这一点点疑窦抛之脑后,改立三皇子为新太子。
君策注视着给自己换衣服的女孩,宫女蓝心与君策同岁,自小便开始服侍他,虽然身份有别,但两人可谓青梅竹马,情谊比一般人深厚,如今两人长大成人,少男少女平日相处中又多出一种不同以往的情愫。
蓝心察觉到了君策的目光,低头羞赧地一笑,两颊浮上淡淡的一层红晕,明亮灵动的双眼时不时地瞥一眼太子,又很快地转移目光,低下头去。
“蓝心,等我再长大一些,就向父皇请求娶你做我的妃子。”君策说道。
“别,千万不要。”蓝心轻轻推开君策搂在她腰间的手,“你刚刚被立为太子,朝中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你犯错,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娶我对你的前途无益,我只求每日照顾你的衣食起居,能每天看见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君策还想再说些什么,蓝心做了个劝阻的手势,君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进去。
“快去用早膳吧,如果待会迟到了,皇后又要生气了。”蓝心替君策穿好鞋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君策想起皇后,不禁觉得头疼,君策的母妃愉妃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君策被宫里的嬷嬷们带大,不曾体验过母爱,前太子君炎去世之后,为了抚慰皇后内心的伤痛,楚王下旨,由皇后收养三皇子君策,皇后仍然为名义上的太子的生母,就这样,三太子有了一个母亲,然而君策心里知道,这个皇额娘,虽然表面上对自己关爱有加,但其实自前太子死后,皇后一直坚信是自己杀害了皇兄君炎,对自己的憎恨和厌恶从未消失。每一次去皇后宫中请安,君策都是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用过早膳,君策来到皇后宫中,皇后宫里向来热闹,几个与皇后亲近的妃嫔已经早早来到皇后的宫里请安,君策伫立在房间中央,被几双眼睛来回打量,内心感到十分不自在。
“太子似乎又长高了些,神态气质颇有前太子的风采呀。“一个嫔妃掩面笑着说。
皇后抬眼打量君策,少年是这个房间唯一的男性,像一棵初长成的树一样挺拔地站在房间中央,短短半年时间里,不知是不是膳食吃得好,个头窜了不少,曾经单薄瘦弱的身材逐渐也变得高大强壮,雄姿英发,宽厚的胸膛微微起伏,利落的肩膀呈近乎直角削下,的确有一丝前太子的影子。
想到前太子,皇后的心里又开始刺痛,一年过去了,深夜梦回,太子经常出现在梦中,还是小时候的模样,跌跌撞撞地朝她跑来,等太子跑进,皇后连忙伸开怀抱去迎接他,太子又突然变成死时的模样,胸前插着一支利箭,衣服全部被鲜血浸湿,面目狰狞地朝着她哭喊,求她救救他,皇后每次都在这时尖叫着惊醒,心悸不已。
太子的死就像挖去了皇后心口上的一块肉,那伤疤时不时地就会隐隐作痛,提醒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看着面前玉树临风的君策,皇后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翻江倒海,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直觉,她一直坚信三皇子君策跟太子之死脱不了干系,即便楚王把这个孩子赐给她,她仍然无法解开内心的心结,她憎恶他,厌恶他,为什么死掉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君策,最近可曾认真读书,你父皇最近朝务繁忙,没时间检查你功课,你可不要偷懒。“
“回母后,昨日儿臣重新抄录了一遍《春秋左传》,下午与少将军去骑射场练功,儿臣一直谨遵皇额娘教诲,不曾放松读书。“
“那就好,你这孩子也省心,过几日也要学着帮你父皇处理政事,我这次找你来,主要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说说。”
“皇额娘请讲。”
“我有一远方表亲之女,名为红锦,年龄与你相仿,样貌出众,原本是要指婚给前太子的。”皇后说到这里,语气暗淡下去,停顿了一下,“我跟你父皇商量,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打算把红锦重新指婚给你做你的太子妃,你觉得怎样。“
君策愣住了,他没想到皇后竟然会提出指婚,他脑海中瞬间闪出蓝心的身影,不由地恍惚,脑子里一片空白。
“谢皇后为儿臣操心,儿臣觉得目前还是要以读书为主,目前没有娶妃的打算。”君策婉言谢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