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祝黎迷迷糊糊中只觉体内一股热流在百脉中流转,将那奇怪的寒气缓缓逼出了体外,身体虽然还是有些麻痒僵硬,但好在已经有了知觉,又过了一会儿,她渐感意识明灵起来,心中一动,便要运起神火诀驱除体内最后的一丝寒气,哪知她方一运功,突然体内气息一乱,经脉顿时大痛起来,直疼的她“哎哟”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地上猛地蜷缩了起来,神火诀的势道当即消散了开去,那种奇怪的疼痛也随即消失了。
祝黎一时间再也不敢运功,蜷缩了一会儿感觉到体内不再疼痛,她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中依稀看到眼前一堆篝火正静静燃烧,周围便是黑漆漆的山岩,看样子这里乃是在一处山隙之中。借着火光,她依稀看到身旁还坐了一个人,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才渐渐看的清楚起来,只见在她面前正有一个女子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只见那女子一身紫衣,娥眉素首,眼若秋水,长的极是端庄美好,恍惚间有若天女一般,祝黎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有些呆了,突然间她眼圈一红,小声地哽咽道:“娘亲...是你吗?”
那女子不以为意,柔声问道:“你觉得好点了吗?”
祝黎好想没有听到,只是盯着那女子,眼中的泪水却已经在眶中打转,终于两行清泪决堤而下,祝黎小心地伸出手来抓住了那女子的衣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委屈地对那女子说道:“娘亲...黎儿好想你啊...你离开了这么久去哪里了?爹想你想的头发都变白了...说着说着,她突然趴进了那女子的怀中,呜呜痛哭起来:“娘,你不要离开黎儿了好不好...黎儿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呜呜呜...”
乍见祝黎如此,那女子仿佛被吓了一跳,一脸惊诧地看着趴在自己怀中的女孩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只以为方才这女孩儿定是做了母亲离开的梦境,才错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母亲,无可奈何之下,她只摇了摇头,手中轻轻拍着祝黎的脊背,轻声安慰着她。
祝黎泪眼婆娑地在那女子怀中抬起头来,抽泣道:“娘亲...你不走了好不好?”
那女子一脸的无奈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娘亲...呜呜呜...”祝黎见那女子点头,心情顿时更加激动,悲恸之声竟是更甚了。
过了没多久,祝黎终于止住了哭声,但还在不停地抽泣着。那女子将她从怀中扶起,仔细给她擦去眼中的泪水,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看着她哭花了的小脸,幽幽叹了口气。
祝黎边抽泣边看着眼前的女子,口中一直喃喃地说着什么,突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猛地推开了她,惊恐地叫道:“你...你不是我娘...你是谁!?”
那女子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似的,自语道:“终于醒过来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祝黎歇斯底里地喊着。
“唉...我叫钟莫如,并非是你的娘亲,小姑娘你认错人了...”那女子无奈地解释道。
此人正是灵祖山无极门派出前往极北的钟莫如,却不知她怎的出现在了这里。
祝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钟莫如,顿时哑口无言,她方才刚刚醒转过来,意识尚未完全清明,又加上火光朦胧,错将她认成了已经不在人世的娘亲,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顿时让她失落不已,面前的这女子确实与自己的娘亲有些相像,都是极美之人,但世间美人多有相似之处,若非她突然发现这女子的眉角没有那颗痣,在这昏暗的岩缝里可能还是无法分辨明白。
看到这女孩儿不再哭闹,只愣愣地望着自己,钟莫如微微摇了摇头,将她揽在了怀中,方才她在自己的怀中痛哭之时已然让她心疼不已,她本就是个柔软心肠之人,此刻见这女孩儿愣愣不语,担心她伤心过度,急忙安慰起来。
许是方才一朝认错,牵动了心中思念,祝黎被钟莫如揽在怀中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暖,顿时眼圈又红了起来,但很快便被她忍了回去,没有再哭出来。她缓缓挣脱了钟莫如的怀抱,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虽然眼圈还有点红,但已经算是正常了。
“对不起,莫如姐姐,你没生气吧?”祝黎小声地说道。
钟莫如见这女孩儿如此懂事,心中顿生爱怜,她轻轻抚了下祝黎的头发,柔声说道:“怎么会...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祝黎...”见她并未生气,祝黎低下头小声说道。
钟莫如一听她的名字,眼中似有神光一闪而过,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觉得好点了吗?身上还冷吗?”
祝黎一听,顿时想起了那堵怪墙,不禁心生恐惧,在那堵墙的面前,纯青真火无风自灭,自己也被寒气侵体险些冻毙,这等怪事当真是匪夷所思,冰原虽冷也不至于能将自己冻成这样,那面墙到底是什么东西......
“祝黎...”见祝黎又不说话了,钟莫如怕她又想起娘亲,便轻轻唤了她一声。
“啊...是那堵墙!那堵墙有古怪...”祝黎猛地回过神来,对钟莫如说道。
钟莫如微微摇了摇头,并无甚惊讶表情,似乎早已知道,她故意板起脸来对祝黎说道:“那个地方很危险,以后你不许再去那个地方了!知不知道?!”
乍见莫如姐姐突然如此说话,祝黎不禁一怔,眼圈突然又红了起来,许是因为钟莫如与其母亲长的相似,板起脸来更有几分当年娘亲训斥自己的样子,禁不住又想到了娘亲。
见祝黎突然如此,钟莫如心中一慌,以为是自己语气重了,忙改了口气,柔声对她说道:“祝黎别哭,是姐姐不对,姐姐不该如此和你说话的...”
“莫如姐姐,黎儿记住了,以后再也不去那里了...”祝黎突然间又正常了,认真地对钟莫如点头说道。
钟莫如见状,松了口气,微笑地捏了一下祝黎的小脸,心中竟起了一丝欢喜。
祝黎冲她做了个鬼脸,竟呵呵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便轻松了许多。
突然,钟莫如心有所感,扭头望去却见在一处角落里有道白影一闪而没,心中不禁起了一丝惊奇,“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进来的?”只见她目光所及之处,正有一只老鼠模样的小脑袋从石头后面伸了出来,抽动着鼻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这边,确切地说是看着祝黎,却是那只灵貂不知何时尾随了过来。
钟莫如见状,心中大奇,她知道极北灵貂乃是天生灵物,未曾有人真正见过,自己也是头次见到,眼见它一直盯着祝黎看个不停,钟莫如在一旁心中纳罕,难道这灵貂是祝黎的灵宠?
此时,祝黎没有注意到那只灵貂,只是一直在看着钟莫如吃吃傻笑。钟莫如回过头来,惊奇地看了眼祝黎,对她说道:“黎儿妹妹,你是不是有只灵貂?”
祝黎一怔,忽然想了起来,那只一直在自己怀中的灵貂不知去了哪里,当下便问道:“莫如姐姐怎么知道的?”
钟莫如心中明了,便转脸过去抬了抬下巴,说道:“喏...是不是它?”
祝黎扭头一看,正好看到那只灵貂正扒着石头看着自己,她立时便跳了起来,却因脚下无力,险些摔倒,钟莫如忙伸手将她扶住,祝黎高兴地向那只灵貂一伸手,那灵貂会意,一溜烟从石头后面爬出,瞬间便爬进了祝黎的狐裘之中,在里面翻腾了几下,便安静了下来。
钟莫如见状,心中更加惊奇,但旋即又释然了,想祝黎生在极北,只听她名姓便能知晓她的出身,这“祝”姓乃是极北第一宗门“火神教”的姓氏,看她一身装束和体内的神火之力,更有神弓“乌弦”傍身,她多半便是火神教中地位超然的二代弟子,有如此地位,自小与她一只灵貂幼崽也是极为可能的事情,这确实没有什么好惊奇处。
想通了此处关节,钟莫如便自嘲一笑,此刻,她见这灵貂全身皮毛如同白缎,光滑如水,不禁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再看它与祝黎如此亲昵,心中更是诧异。
这时,祝黎似是看出她面上神色异样,便小心问道:“莫如姐姐,你怎么了?”
钟莫如闻言一怔,随即面色恢复如常,讪讪笑道:“没事,就是见你这灵貂生的如此灵巧,心生喜欢而已...”这般说着,她眼底的惊愕之色犹自未去,只是祝黎看不出来罢了。
虽然钟莫如言语中多有敷衍之意,但祝黎怀中的灵貂确实十分讨人喜欢,便是钟莫如道心沉稳,也自生出了几分喜爱之心,想那灵祖山上多有的却是黄祖之属,虽也十分灵性,却是十分骚臭,且专好惑人,完全比不得眼前的这只灵貂,不禁感叹天地造物之神妙便在于此,有谁能够想到荒凉寒冷的极北竟能有如此灵物呢。
正自思忖之间,忽听洞外隐约有呼啸声声,钟莫如心中一动,衣袖一挥间篝火立时熄灭,洞中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祝黎原本正与灵貂玩的兴起,却突然两眼一黑,以为是自己瞎了,便要喊叫莫如姐姐,未等她喊出声,一双纤手便捂住了她的嘴,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嘘”声,她这才明白是莫如姐姐将火熄灭了,定是外面有坏人来了,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黑暗中也不见钟莫如有何动作,只见一道柔光忽然亮起,照亮了眼前,却是从钟莫如袖中发出,只见钟莫如一手比在唇间,不让祝黎说话,眼睛却看向了洞口方向,
虽然如此,在钟莫如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慌乱。
“黎儿,你在此处不要乱走,姐姐出去看看,很快便回来。”说着,钟莫如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晶亮的黄珠子塞进了祝黎的手中,世间之珠多有烛照之性,钟莫如拿出的这颗珠子不知是做何用的,虽然没有夜明珠那般明亮,却也可以光照五步,在这岩缝中以为灯烛甚是足矣。
待祝黎点头之后,钟莫如这才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她袖中方才的柔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没几步钟莫如便没进了黑暗中,不见了踪影,祝黎在洞中数着耳朵去听,竟连钟莫如的脚步声也没有听到,顿时这洞中就只剩下祝黎和灵貂的呼吸声了。她看着手中的珠子,只觉这颗珠子入手冰凉,却令人心神安宁,不禁惊奇,她生在豪门,自是见过许多珠子,但那些多半都是些寻常海珠,至多不过是个头大些,却也无甚奇处,而眼前这颗珠子不仅光照五步,而且似有宁神之效,入手之后自己的身体也好像轻了许多,端的是奇妙无比。
她却不知此珠乃是无极门中有名的灵珠——麒麟丹,传说乃是西荒凶兽血麒麟的内丹,在血麒麟被屠灭之后被人所得,几经流转,最终落入了无极门手中,此珠实有润养神魂病体的奇效,乃是不可多得的神妙之物,钟莫如的师父传给她之后,她一直都带在身边,便是如此的神物,今日竟被她拿出来给祝黎当做了照明灯烛,若让人见了不知会做何想。这些事情祝黎却是不知,她只觉这颗珠子神妙,连她怀中的灵貂都凑上去不住地嗅着,偶尔还会舔舐一下,显然它也知道此珠不是凡物。
把玩了一会儿,祝黎的心中忽然一动,抬起头看向了洞口方向,那里正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暗,虽然手中的宝珠能光照五步,但五步之外黑暗浓稠,已无阴阳之分。祝黎在这黑暗的洞穴中待得烦闷,又好奇外面发生的事情,想起方才莫如姐姐的叮嘱,她便用手将那颗珠子捂住,只留下一缕灵光照在脚下,一步一步摸索着向洞外走去。
这个岩缝足有十丈进深,祝黎却很快便走到了洞口,她见外面天上星朗月明,兀自飘着几朵寒云,一道寒风吹过顿时让她打了个冷颤,今夜这龙荒之寒竟是连白狐之裘也抵挡不住。祝黎小心地将钟莫如给的珠子收了起来,而那只灵貂也在她掀开狐裘的刹那钻了进去,趴在她的胳膊上再也不动了。收拾好了之后,祝黎小心翼翼地贴在岩壁上向外看去,却一眼正看到远处的那处巨大岩洞前此刻竟是火把林立,灯火通明,洞前平台上正站了一群人,也不知在谋划什么勾当,只见那群人服色各异,皆是厚皮重裘,足有百人之多,但在那巨洞之前仍是不显拥挤,而在山下背风的山坳里好像还有更多的人躲在其中。
祝黎见状不禁惊奇,当下便悄无声息地爬出洞来,借着山势悄悄摸了过去。